第139章:
好好教育了小時一番,驅除他心裡的陰影之後,陶小蜜才放心地離開,已近傍晚,街上行人都急色匆匆地往回趕。埋著頭踢踏著腳下的小石子,有點不想回去。
是衣服穿少了嗎?怎麼總覺得涼颼颼的,有股冷風直鑽進了她的骨頭裡。情不自禁縮了縮脖子。
冷意驟然靠近,陶小蜜心中一驚,那分明是殺氣。心內大駭之時那股突然襲來的強烈殺氣竟在將要靠近她的時候詭異地消失於無形。殺氣被化解了?
她剛鬆了一口氣,週遭剛消失的殺氣又陡然升起,並且化為剛才的好幾倍。
「小心!」一聲低喝讓她莫名地心安。還來不及看清來人的樣子,腰間已被一隻有力的大掌摟住帶離了包圍圈。
她緊緊擁著他的身體,隨著他御風而行,一直飛到一處茂密的叢林,後面的人依舊緊追不捨。
「曦」
「別說話。」這個時候說話會讓他們辨出他們的方位。
殺氣越來越近。
「坐好。」風曦將她安置在一棵大樹粗壯的枝幹上,迅速飛下去應對那些殺手。
林間的光線昏暗,殺手全都是絲毫不摻雜色的黑衣,她只能看清一身月白的風曦飄逸的身影周旋在幾個黑影之間,游刃有餘。
她不敢出聲,怕黑衣人發現她躲在樹上,怕風曦分心。
好像每次都是這樣,就算是三年前,他還沒有虛靜真人的幫忙,沒有得到水靈玉的力量,無法感知她的情況,卻仍舊能夠在她有危險的時候及時趕到。
來的幾個殺手都手執兵刃,可是風曦卻是赤手空拳,儘管風曦武功很高,可是陶小蜜還是不免有些擔心,屏住呼吸,眼睛一站不眨地看著下面的情況,正看著突然感覺手臂上癢癢的,偏頭一看,居然是一條青蛇正吐著信子漸漸往她的脖子靠近。
「啊」陶小蜜一聲尖叫想要抖落身上的青蛇,可是青蛇卻緊緊依附在她身上硬是不下去。
與此同時,下面局勢即刻發生變化。
殺手一波牽制住風曦,一波向她襲來,風曦一面要護著她,一面要和其他殺手交纏,應對招式漸漸有些捉襟見肘。
「走開,走開」陶小蜜想要趕走它,又不敢碰它,只能一個勁地閉著眼睛得瑟。青蛇嗖的一聲從樹上掉了下去,估計是被她的超強聲波給震得。陶小蜜受驚地所在樹枝上,嚇得瑟瑟發抖,眼裡已經模糊一片,混蛋,幹嘛要把她放在樹上嘛!居然會有蛇。天知道她最怕的就是蛇了,她曾經被一隻蚯蚓嚇哭過,是因為噁心,因為噁心而可怕。
「主子!」包魁適時趕來。
「保護錦兒!」
「可是」
「快!」
「屬下遵命!」
包魁不甘心地抽離戰鬥,去阻止向陶小蜜靠近的殺手。
殺手一個個漸漸倒下,最後一個殺手看局勢不利捂著受傷的右臂想要逃離,包魁緊隨其上,不能讓他回去覆命,否則一定會牽扯到殿下。
「錦兒,你沒事吧!」風曦深深呼了一口氣,仰頭問道。
樹上,陶小蜜鬆了口氣,含著淚光虛弱地朝他莞爾一笑。她的眼神在告訴他,她希望他來她的身邊。
那一刻,她便知道了風曦房中那幅畫的緣由。
他飛身上來,她立即一頭撲進他的懷裡,哇的一聲哭了出來,剛才為了不讓他分心,她一直憋著不哭,現在委屈一股腦倒了出來。
風曦不知所措地看著異常激動的陶小蜜。任她在他懷裡哭得驚天動地。
「嗚嗚嚇死我了!混蛋,幹嘛要把我放在樹上啦!」
「我以為這樣比較安全。」若是沒有剛才她那一聲叫喊,她隱藏在這的確安全,可是他也沒料到平時膽大包天的她居然會被一隻小青蛇嚇成這樣啊!真是一物降一物,他還真以為她天不怕地不怕呢!
「對不起,是我不好。別哭了!」
樹下的屍體之中一雙狠毒的眸子中閃過一線狡詐的光。「嗖」的一聲,一支利器破空而來,直指陶小蜜的眉心。
風曦什麼都沒有來得及思考,連呼吸都頓住了,下意識地一把將她整個護在懷裡,於是他的後背全部暴露出來。
她感覺風曦的身子劇烈地顫動了一下,喉間發出一聲悶哼。
「曦,你怎麼樣?」
「沒事!」風曦抱著她飛到樹下,踢飛腳邊的一把利箭,直射入剛才已經奄奄一息用盡全力發射了那支暗器的殺手,利箭橫穿了殺手的胸膛,可是殺手卻絲毫沒有痛苦的之色,臨死前眼中流露出的詭譎的暗光令她感到強烈的不安和恐慌。
「曦,傷到哪裡,傷到哪裡了?對不起,都是我不好!」她驚慌失措地去查看他左側肩膀處一支小小的利器,整個都射了進去,只餘留外面繫在暗器尾部的紅色流蘇。
「小傷而已,拔出來就行了!沒事的!我送你回去。這裡太危險了。」風曦不在意地側頭看了一眼傷處,隨即說道。
「不行,先回曦府,你的傷要緊。」
「錦兒,我真的沒事,我把你送回去後就立刻回府治傷好不好?」
「不行!」
「錦兒」
兩人正僵持著包魁匆匆趕來,「主子,那個人已經解決了。」
「主子,你」包魁發現了風曦的不對勁。
「包黑炭,你家主子受傷了,趕快把他送回府請大夫治傷!」
包魁第一次沒有對陶小蜜瞪眼,注意力全在了風曦的傷勢上,「主子!傷到哪裡了?」
「我沒事!錦兒,我送你回去!」風曦還是堅持己見。
「你閉嘴!我先送你回去,確定你沒事,然後再讓包黑炭送我回去!」陶小蜜說完不等風曦說話便扶住他往前走。
風曦挫敗地歎了口氣。
包魁有史以來第一次沒有對陶小蜜不敬的態度感到憤怒。他們殿下雖然平時很溫和,但是性子卻也很固執,做出了決定就一定不會改變。
曦府。
包魁迅速請來了大夫。
「姑娘,請你迴避一下!」大夫一邊打開藥箱一邊交代道。
「我不走!」陶小蜜堅決地說道。
「錦兒,你在這裡會影響大夫的。」
「我會很乖,我不說話,我保證我不會打擾他!」她只是要親眼確定他沒事。
「姑娘,可是待會殿下必須要脫掉外衣,男女有別。」大夫看她一臉關切,語氣溫和地說道。
「大夫,人家還只是一個小孩子,人家才只有十四歲而已,人家只是很擔心,大夫您就行行好,讓我留下來好不好?」陶小蜜的眼眶裡迅速盈滿了眼淚,純潔而無辜地扯著大夫的衣袖。
「哎!好吧,也難為你有心!」大夫一時心軟,沒有再堅持。
一旁的包魁歎為觀止地看著臉色說變就變的陶小蜜。風曦則是哭笑不得地搖搖頭。
暗器拔出,她感覺似乎過了一個世紀。
「大夫,他怎麼樣?」陶小蜜緊張地攥著被角問道。
大夫一邊把脈一邊摸了摸鬍子,「暗器已經拔出,沒有大礙了。」
陶小蜜長長地呼出一口氣,差點昏倒。嚇死她了。
「這是藥方,跟老夫去拿藥吧!」包魁接過藥方和大夫一起走了出去。
「現在放心了吧!」風曦穿著白色的褻衣,胸襟微敞,隱約可以看見裡面包扎的繃帶。
「嗯。」她面色蒼白地點點頭。心內已是百轉千回。這次躲過了,那麼下次呢?她感覺自己越來越無力。她真的可以改變歷史嗎?還是,他終究會死去,冰冷地躺在她的面前。
「錦兒,你怎麼了?不舒服嗎?」他牽過她的手,「手怎麼這麼涼?」
「曦」她輕輕靠近他的懷裡,身子抑制不住地顫抖著。
風曦只當她是被嚇到了,溫柔地輕撫她的後背,安慰道,「沒事了」
「我好怕好怕你會就此昏迷不醒」真的好怕三年前他的昏睡也是因為她的緣故,好怕一切的災難都是因她而起的,如果是這樣,她剛穿過來的時候就應該自行了斷的。這樣誰都不會受傷,誰都不會死了。
對這樣,誰都不會受傷了
腦海裡突然閃過這個瘋狂的念頭。
風曦聽到她的話後,脊背突然變得僵直,臉上浮現絕望的神色,但很快便平靜下來,「傻丫頭,別胡思亂想,我這不是沒事了嗎?倒是你,這些天一定要小心。」
「嗯。」
「錦兒」風曦欲言又止。
「曦?」
「你最好離開風暝,我知道這有些強人所難,可是」
「不,我明白我明白,我會離開,會離開!」
「錦兒,你」風曦不可思議地看著她,她居然答應了?這些天她為了風暝的生日忙得廢寢忘食,每次看著她忙碌時臉上幸福的微笑,他的心就針扎一般疼痛,而風暝拒絕了皇上的賜婚,更讓他肯定他們注定要在一起的,可是為什麼她居然會決定離開?風暝知道嗎?
「我自有分寸,你不必為我擔心。」她的微笑讓他不安。
看了一眼窗外,「很晚了,我該走了!」
「讓魁送你。」
「嗯。」
「等,等等」風曦突然拉住她的手。
「怎麼了?」她困惑地看著他。
他突然拉下她的身子,吻上她柔軟的菱唇,纏綿悱惻
好半晌他才鬆開她,深深看了她一眼,然後轉過身去,背對著她,似是在掩飾著自己的尷尬和羞澀,「沒,沒事了,你走吧!」
陶小蜜愣了愣,然後噗哧一聲沒憋住,笑了出來。真是無法把現在的風曦和那個撒嬌可愛的風曦聯繫在一起。
她沒有看到此刻他眼中的溫柔的痛楚。
他沒有看到此刻她眼裡淒涼的笑意。
轉身,離開。
她不知道當她離開後,剛剛走出去的大夫又返回了屋裡。
「張御醫,說吧。」風曦靠在床上,平靜地問道。
「下官該死!」張御醫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我還有多少時日?」他不在乎自己中的是什麼毒,只在乎他還有多少時間。綺妃又怎麼可能留下一點餘地,此毒定是無解了,他被射中的時候就已經料到,要不是他內力深厚,硬是將所有的毒都逼到了一處,他或許當場就毒發身亡了,可是那樣會嚇到她的,所以他用眼神示意張御醫不要在錦兒面前說實話,還好他看懂了他的意思。
「這這」張御醫的額頭上冷汗涔涔。「這是西麟國失傳已久的奇毒,用七種毒草和七種毒蟲煉製而成,有七七四十九種變化,要想煉製出解藥至少要三年五載。由於此毒在煉製過程也會不斷變化,連煉毒之人也不知道最後煉製出來的會是什麼結果,所以即使是下毒的人也沒有解藥。」
三年五載!等他練出解藥來估計他早就毒發身亡了,這正是張御醫緊張的。風曦身份尊貴,出了這麼大的事,他怎能不驚慌。
「殿下,要不要稟報皇上?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或許」或許還有希望。
「不用了。」風曦淡淡地擺了擺手。心裡突然變得釋然。自從知道自己的身世以來,他從未像此刻這麼輕鬆過,那些事情終於都與他無關了。那些掙扎終於不必再承受。
唇間依舊殘餘著她的氣味,他唯一留戀的
她每次看著的時候,即使在笑也夾雜著苦澀和憂傷,他終於明白是為什麼了。她來自三年後,所以她早就知道他的宿命。
「殿下,其實還有一種方法可以冒險一試。老夫可以為殿下封住全身的筋脈,這樣殿下可以一直不吃不喝,保持昏睡狀態,等老夫練成解藥那日再為殿下打開筋脈。」這是唯一的辦法了。
一直昏睡他想起剛才她說的話「我好怕好怕你會就此昏迷不醒」原來如此。
即使她預知了一切還是什麼也無法改變,這才是最痛苦的。
「再等幾天吧。」風曦淡淡地應答道,以他的內力應該還可以撐過明天風暝的生辰。
「這件事不要告訴任何人。」風曦不忘叮囑。張御醫是他的心腹,他信得過。信他的醫術,信他的為人。所以聽到他說無解了,便沒有必要再費事找任何人了。他只想靜靜地離開。至於他說的那種方法,他不知道還有沒有必要,就這樣死去也未嘗不好,幾年後就算他煉成了解藥,他醒來了又能怎樣,有什麼值得他等待,值得他醒來的。
張御醫還想再說什麼,終究什麼也沒說。只是從藥箱中拿出一粒藥丸,「殿下,這是我祖傳的凝香丸,可以幫助殿下暫時壓製毒性,不過,最多三日,殿下必須要開始治療,否則毒素蔓延,就是有解藥也無救了。而且這幾日殿下最好不要太過激動」張御醫不放心地一遍遍交代著。
現在,他只想明天能親眼看到這些日子他們一起努力的成果,即使她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別人,即使一切都與他無關。
他愛她的笑容,愛她的快樂,即使她不是因他而笑,不是因他而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