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眼前的男人雖然和風暝有著相同的容顏,但是完全沒有風暝的感覺,怪不得她覺得溫暖了很多,因為風暝就像個天然的製冷機,遠遠看著他都會覺得不寒而慄,而冰凍的周圍又流淌著淡淡的哀傷,這樣獨特的氣質是絕對模仿不出來的。再者讓她更加肯定的是當他抱著北陽溪殤時候給人的感覺是,他抱著的僅僅是一具屍體,而風暝抱著她的時候,她可以感覺到他的絕望,他的深情,他毀滅一切的決絕悲憤,和深深的愛戀依賴。
心湖席捲過驚濤駭浪,呼吸劇烈起伏,全身的真氣亂竄。意殤千叮萬囑她千萬不能激動,可這是她能控制的嗎?今天發生了太多的事情,多到她已經無法承受。
「你是誰?為什麼會在這裡?風暝呢?」陶小蜜顧不得多想,一個箭步竄上去,揪住那個人的衣領,還未用力卻已然自己撇過頭嚥下喉頭的鮮血,嘴角滲出的血跡一滴滴滑落在衣襟,盛放出妖冶而又傷絕的花朵。
神智一點點模糊起來,眼前的人影搖曳著,恍惚之間好像聽到有人在焦急地呼喚,「夫人,夫人你怎樣?」
「主,主我也不知道她怎麼會認出」
為什麼身子突然變得輕飄飄的,像是在夜空中迎著風飛舞,週身的溫暖是那樣的熟悉,熟悉到令她心碎,真的好累,不僅是身體,也是心,風暝一直昏迷不醒,意殤至今仍舊是小白狐的樣子,水魂的身份迷離,風時被劫,還有北陽國的陰謀,自己隨時都有可能死去這麼短的時間內發生了太多的事情,一切的一切讓她喘不過氣來,但是她都沒有認輸,從來都沒有抱怨過什麼,總是堅強地微笑著面對,她要努力變得強大,她要用生命守護她的愛。可是此時此刻,這樣的溫暖卻突然讓她好想釋,放自己的脆弱,好想哭泣。
軟軟的溫熱爬上臉頰,淚水被吻去。是做夢嗎?一定是在做夢,否則怎會感覺到那已經遺失了很久很久的溫柔。下意識地緊緊擁住夢裡的懷抱,「如果是夢,我寧願一輩子都不要醒來。」
「芊問」
「不要,不要叫我。」她驚慌地將腦袋往他的懷抱裡瑟縮。
「芊問」
「好了,好了,我會醒的,可是再等一會,就一會兒好不好」她那樣無助,那樣無奈,那樣無望地祈求著。她只是太累了,需要暫時停靠一下。
「好了,就快好了,馬上就好」她依依不捨地汲取那最後一絲溫暖,無力地睜開雙眼。映入眼簾的居然是一張冰冷的銀色面具,而那個懷抱並沒有消失,那樣真實地溫暖著她。
她醉眼迷離,淚水模糊了視線,緊緊閉了一下眼睛,眼前清明起來,顫抖的聲音像是一曲哀怨的琵琶行,「馭天」
「是我。」
僅兩個字,讓她心頭的最後一根弦也繃斷了,再難掩飾激動和狂喜,緊緊地擁住他的身體,「我好想你」
她那樣激動的反應讓他心頭剪不斷理還亂,他是該欣喜還是該哀傷?欣喜馭天走進了她的心裡,哀傷她愛的永遠不只風暝一個,她還會不斷愛上其他人。
他,不是她的唯一。
所以,當她想要親吻他時,他不知道該接受,還是該拒絕。
當他躲閃地避開她的沉淪,她氤氳的眼中閃過困惑,但緊接著便反應過來,這傢伙還不知道她已經知道馭天和風暝是同一個人,所以作為風暝的身份他才會掙扎。不覺有些好笑,他這是在和他自己吃醋嗎?
這傢伙不僅欺騙了她這麼久,還害得她如此牽掛和傷心,怎麼能輕易放過他呢!
風暝的喉頭滑動了一下,她成心是要逼瘋他。一個並沒有相處多久的男人就能讓她如此對待?心頭湧上怒火,毫不猶豫地反客為主。
直到兩人氣喘吁吁,他才停下,她的手抵著他的胸膛,「你在生氣?」
他沒有回答,她乾脆雙臂攀上他的肩膀,側著頭,隱藏著一抹捉黠的笑意,悠悠問道,「為什麼?」
回答她的依舊是緊抿的薄唇,她能想像此刻他的面具下是怎樣一副冷怒糾結的神情。狡黠地輕笑著,揶揄道,「你現在是不是很糾結?」
他微微側目,似是在驚訝她怎麼會知道他此刻的心情。
對上他詢問的眼神,她騰出一隻手把玩著他散落肩頭漆黑如墨的髮絲,「一方面欣喜我對馭天的態度,一方面又憤怒我對別的男人的態度。你是在吃自己的醋。」
「你」
正在把玩髮絲的素手不知什麼時候已經移到面具的一角,輕輕一扯,風暝異常精彩的神情便呈現在眼前。
「我什麼?我知道你就是風暝。」她巧笑著搖晃手裡的面具。
「你這丫頭,你怎麼會知道?什麼時候知道的?」他一把將她攥進懷裡,如釋重負,又無可奈何。她剛才居然故意耍他。
「意殤在北陽國找到我的時候和我說的。」
「剛才為什麼不直接說你已經知道。」擁抱的力度又緊了一些。
「好玩嘛!你戴著面具耍酷,玩了這麼久,還不許我玩那麼一小下麼!」陶小蜜理所當然地說道,又帶著淡淡的埋怨。
「對不起,我不是有意騙你,我只是只是不知道怎麼面對你。」腦袋埋進她的發間,貪婪地嗅著她的髮香。
「以後再不許騙我,你知不知道,這次你害慘我了。你害得我誤會你,害得我傷心欲絕。以後無論什麼事情都必須和我商量。」陶小蜜不滿地埋怨道。
「嗯。」他親吻著她的耳珠。
「不許單獨行事,不許以保護我的名義一個人承受一切,你有沒有想過若是有一天我得知真相該有多痛苦。」她越想越委屈。
「嗯。」他輕啄著她的一張一合的唇,顯然有些心不在焉。
「不許娶別的女人,誰都不許娶,就算是為了我也不行。呃,喂!你到底有沒有在認真聽我說話。」她推開他正欲俯下的腦袋,這可是最最重要的一點。如果當初他告訴了她他們的計劃,她是絕對不會答應的,就算撇開一切其他原因不說,她也絕對不能允許他娶別的女人。
「嗯,都聽你的。」他有些迫不及待地直接封住她喋喋不休的一切不滿。
她越想越覺得不對勁,怎麼覺得他是在故意誘惑她,想把她吻得暈頭轉向,她還有很多事情沒有問他呢。
「打住!!!」她殘存的最後一絲理智推開了他愈演愈烈的熱情。在如此攻勢之下居然還能保持一分理智,可見她的定力越來越長進了。
「怎麼了?」顯然沒有料到這個時候她還可以喊停,是他不夠努力嗎?
「坐下!」用命令破狼的語氣命令道,她拉著他直接坐在腳下的草地上,擺好「我們慢慢算賬」的姿態,「你沒有話要對我說嗎?」
「說什麼?」風暝不明所以地撓撓頭。
「為什麼寒冰洞裡面的不是你?還有,你到底是真病假病?寒冰洞裡的不是你,那你這段時間去做什麼了?反正我不在的時候,發生的所有的事我都要知道。」
「可是估計要說很久。」他考慮了一下說道。
「沒關係,我有一晚上的時間聽你說,正巧現在我也沒有地方去。」如此良辰美景,睡覺多可惜,用來賞月也是不錯的。
「好,我也想知道你這些日子的事情。」他答應道。
「埃?你你幹嘛?」陶小蜜錯愕地看著他莫名其妙地把她的腿放平。
「這樣比較舒服。」這傢伙居然悠哉游哉地把她腿當枕頭。
「是你比較舒服吧!」陶小蜜翻了翻白眼。他倒是會享受。
「蜜兒」
「嗯?」
「你怎麼知道剛剛寒冰洞裡的不是我?」
「感覺不一樣。」
「感覺?」
「是啊,眼神不一樣,而且那個人抱著北陽溪殤的時候沒有感情。」頓了頓,思索著問道,「那個冒充你的人是尹凌憲還是飛鷹?」
「這你都知道?」風暝挑眉。
「因為你既然連我都瞞著,就表示這件事很重要,所以你肯定只會告訴你的心腹。」
「是凌,飛鷹有其他任務。」他抬眼看她,「蜜兒,你是不是怪我又瞞著你?」
「沒有!」狠狠地咬出這兩個字,手也不自覺地扯了扯他的頭髮。
「呵,還說沒有,牙都快咬碎了。絲,別扯!疼!」他吃痛地哀嚎。
「你活該!看你還敢讓我牽腸掛肚,提心吊膽,你一直把我當外人,就沒有把我當過內人是吧!我連你的心腹都不如,你告訴他們,卻不告訴我。」陶小蜜氣呼呼地指控著,順便捏了捏他月光下帥到暈眩的俊臉。
「誰說你不是我的內人,你當然是我的內人,我這輩子唯一的內人!」要是風暝的那些王府下人和馭天的那些夜宮屬下看到此刻他的樣子絕對會大跌眼鏡。
「少給我甜言蜜語。我問你,你什麼時候醒的?」她又敲了敲他的腦袋。想必普天之下也只有她敢這麼對風暝這麼動手動腳。
風暝突然跳了起來,緊張地拉著她的手,「你沒有怎樣?有沒有受傷?我當時真的不知道是你。當我打完那一掌,你離開以後我突然頭疼欲裂,然後」
「然後病就好了?那麼說你是真的病了?」
「對不起。」
「為什麼又說對不起?」
「我沒有認出你,是不是很失敗?我居然沒有認出你!當時我看到那具屍體以後就什麼也不知道了。不知道思考,不知道存在的意義,什麼都不知道」
「暝,沒事了!都過去了,好可憐,一定嚇壞了。」溫柔地將他攬進懷裡,像哄著受驚的孩子,剛才的怨氣早就煙消雲散,「你知道那個和我長得一模一樣的女子是誰嗎?」
「以前不知道,現在知道了。我清醒以後便讓凌代替我呆在寒冰洞裡,然後脫身出來查清楚了一些事情,當然,有很多事情我還需要你給我解惑。根據那個女子的樣貌,再結合我以前探聽到的有關天煞門的消息,我知道她極有可能是四大殺手之一的楊北陽溪殤,也就是苒羅公主。但我查不出你怎麼會陰差陽錯成了北陽國的公主。還有,你的樣貌」
「嘿,我是不是變好看了?」
「仔細看,其實樣貌似是沒有什麼變化,只是氣質變了,為什麼同樣的樣貌看上去會有這麼大的不同?」
「這有什麼奇怪的,很簡單的道理,就像是演員,他們同一張臉演繹不同性格的角色就會有完全不同的感覺,從醜女變美女更是稀鬆平常的事情。更何況我本來就天生麗質。」
「演員?」
「我們那個地方對戲子的稱呼。」
「嗯,有道理。確實如此!氣質會改變一個人的樣貌。那你是因為經歷了什麼事情嗎?為什麼你的記憶會突然恢復,你的身體現在還有沒有問題,你還挨了我一掌,就算你有五十年的功力也撐不住的,還有,你剛才為什麼會吐血?你到底怎麼樣了?」
「別急別急,我沒事啦!我在北陽國那邊碰到意殤的師傅,他不僅幫助我恢復了包括一千年前的所有記憶還用冰靈玉的力量幫我穩住了體內亂竄的靈力,現在我已經沒事了。」如果他知道因為自己那一掌害得她本來沒有性命之憂的身體現在危在旦夕,還不自責死,反正水靈玉現在已經有了下落,還是暫時不要告訴他比較好。
「真的是這樣嗎?意殤明明說必須得到三塊靈玉的。」風暝懷疑道。
「嗯,虛靜道長說冰靈玉能幫我打通天脈,避免強大的靈力傷到我的身體;水靈玉可以助我完全吸收意殤的靈力;火靈玉可以讓我運用自如;三魂的精元皆得之後我便可幫助意殤完全恢復人形。所以說得到冰靈玉的話我的性命就無憂了。如果再得到其他靈玉我就等於是天下無敵了!呵呵,不過我可不是為了天下無敵,我必須要幫意殤恢復人形。」陶小蜜半真半假地說道,其實冰靈玉穩住靈力只是暫時的,若是受到外力刺激就很容易再次讓她處於危險之中。
「原來如此。」如果是這樣,那麼他的計劃就容易多了,可以省去很多事。
「暝,你這幾天應該不只是查了這些事吧?」為什麼他已經醒了卻仍舊要讓世人以為他依舊病著,什麼事情是他不能用風暝的身份做,而要動用夜宮的力量暗中進行的?
「我」風暝沉吟著,他當然不會只做了這些。
他為自己的想法湧上一股罪惡感,就在剛才,聽到她的話後,他自私地去除了一項計劃,那就是拿到水靈玉。他只要她安全就行了。
「暝,你怎麼了?有心事嗎?怎麼不說話?」為什麼她覺得他心事重重的樣子。
「沒事,只是事情太多太複雜,我在想從哪裡和你說。」他將她抱坐在自己腿上,擁住她的身體,細細說著他這些天做的事和未來的計劃,「有些事情我不能親自出面,暗中行動會省很多事,有很多事情要處理。
第一,我要解決北陽國的威脅,暗中掌握整個北陽國的勢力,到時候就好和北陽滅風談判了,如果他識相一點,我可以幫助他摒除內憂外患,幫他復國,風國和北陽國自此和平相處,若是他執迷不悟,我就只好滅了北陽國,永絕後患;
第二,我要解決母后的事情,雖然母后做事的手段太過激烈,但是我也理解她的苦悶和不甘,她只要活著一天就絕對不會安安穩穩在風國待著乖乖做妃子,所以我會去西麟國周旋,想辦法讓母后重回西麟國去做她的女王;
第三,要解決風暘的問題,我要確保風暘登上皇位,朝中穩定下來才能安心。當然,我退出皇位爭鬥並且全力幫他的條件是他必須答應登基後放母后離開並且說服皇上這邊;
第四,我要解決夜宮以後的問題,現在我正在考慮接任宮主的合適人選」
陶小蜜眼睛一眨不眨得看著他說話,生怕錯過一句,他到底是什麼意思?為什麼感覺他像是交代遺言一樣。想要把所有的牽掛,所有的責任全都完成,然後安心離開人世
有些慌亂的扯住他的衣袖,「暝,你是不是出了什麼事了?你你不要嚇我好不好!難道你病的很嚴重很嚴重」
「傻丫頭,你想到哪裡去了?」風暝苦笑不得。
「那你是為什麼?說什麼要放棄皇位,甚至把夜宮宮主的位子也交出去。還把以前你都不插手的事情全都一口氣做了?」就像是日不多,急於完成人世間未完成的事情一樣。
「你希望我做個不負責任的男人嗎?」他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如是問道。
「當然不希望!」她一口答道。負責人可是好男人的重要標準之一。
「你希望我繼承皇位當皇上嗎?」
「不希望。做皇上有什麼好玩的!權利誠可貴,自由價更高!」陶小蜜很不屑地說道。
「那你希望我做夜宮的宮主嗎?」
「這個相比於皇上來說宮主其實還是不錯的,但是那麼多江湖仇殺,甚至和朝廷也有勾結和聯繫,江湖早已經不是一方淨土了。」本來她還對江湖抱著極大的熱情和希望,但是瞭解得越多,就越發覺現實與想像的差距。
「那就是不希望咯?」他問道。
「不希望。」她搖搖頭,而後突然了悟地抬起頭,訝異道,「你,你的意思是,因為我嗎?」他做的這些都是為了自己?因為她不喜歡,不希望,所以他就全都推掉。
「不是因為你還能因為誰?真是沒心肝!我做的一切全是為了你,沒有了你,我的一切就全都沒有意義了,所以,你絕對不可以離開我,不可以像上次那樣丟下我,知道嗎?」這一次失而復得後他已經完全打定了主意,已經不顧一切。
她只能是他的,就算她心裡不只他一個人,她也只能是他的。他可以讓出一切,但是絕對不會讓出她,絕對不會讓她離開,因為沒有她他就等於失去了一切。
「暝,我不會離開。」她感動得摟緊他的腰身。第一次聽他和自己說了那麼多話,聽他說他未來的計劃,聽他說她在他心中的重要性,真的好感動。
「蜜兒,你,你會一輩子只你會一輩子和我在一起嗎?」極為艱難地問出這句話,他終究還是沒有勇氣問出「你會一輩子只和我在一起嗎?」,愛情是自私的,他沒有那麼偉大,他無法忍受和別的男人分享他,呵,他甚至連自己的醋都會吃,更何況是別人。
「會,當然會,我們以後再也不分開了!」她堅定的回答讓他甜蜜又苦澀。
蜜兒,原諒我,無論以後我做了什麼事情都請原諒放我。
月光下,兩個溫馨相依的背影,靜靜互訴著彼此的思念和分開的這些日子發生的事情。
「蜜兒,別擔心,你不是一個人,你只要保護好自己就可以了,一切有我。暫時答應他們,適當的時候我會帶你走。誰也不能搶走你!誰也不能搶走你」
為什麼今晚的風暝讓她很不安,為什麼總覺得會有什麼事情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