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城與膠州交界處,有一個名叫大捎鋪的村莊。這多戶人家,可去年的災荒讓這裡變成了座廢棄的村落。此時持續了三天的雨雪天氣終於停止,雖然大地依然一片蒼茫,不過晨曦下的人們已經能夠感覺到一絲暖意。
「營長!來了!」
聽前哨偵查兵的聲音有一絲慌亂,高漢生對著話筒道:「裴永傑,你小子慌什麼!來了多少人?」
「我觀察了一下,一共有70多人,都是騎兵!」
高漢生道:「這是偵察兵,不能暴露目標,放他們過去!」
不一會,一個小隊的日本騎兵便來到大捎鋪五百米之外。曹長舉起望遠鏡觀察半天,呱啦呱啦嚷了一通,然後這些騎兵分成幾個部分開始警戒著進入村莊。由於昨天有一萬多膠州的潰兵經過,他們的腳印掩蓋了一切痕跡,加上日軍在山東見過太多這樣的村落,因此這隊偵察兵甚至沒有下馬勘察便匆匆通過。看著日本騎兵的背影,高漢生拿過無線電話道:「裴永傑,我這裡要埋雷了,你小子看著點,見到就報告,回來的時候叫你的人注意標記」
「是!」
放下話筒,高漢生命令道:「爆破組,埋設地雷!」
高漢生的命令一下,兩組十餘人的士兵開始在莊外忙碌。大捎鋪除了南邊是一個土坡,其他三面都是開闊地,實在不是一個打伏擊的好地方,不過高漢生接到的命令是:如果敵人沒有重武器,堅守一個小時。如果敵人有重武器,打退敵人第一波進攻,然後節節阻擊,一直退回辛興鎮。
不一會,村莊東、北兩個小型雷區佈置完畢。此時裴永傑剛好看到日本人的大隊:「營長,鬼子大隊來了,預計得有1000人,一個大隊的兵力,沒有重武器!」
「沒有重武器?這下便宜我們了!叫你地人趕緊撤回來,注意雷區的標記!」高漢生把話筒一放。然後喝道:「一連到土坡上佈防,敵人不進入100不許露頭,二連守住村子,第1、2、3擊組機動射擊,所有人等我的命令!」
在大捎鋪設伏的是一師特務營的兩個連,戰鬥人員共計300多人。雖然特務連的訓練強度比所有部隊都大,但畢竟大多數還是沒有上過戰場的新兵。見士兵們有些緊張,高漢生道:「兄弟們,想想你們看到那些照片,那都是這幫畜生在旅順殺的中國百姓!你們說對這幫畜生該怎麼辦?」
「殺他!」
高漢生笑道:「說得好。殺他!都注意了,等我地命令再開槍!」
就在高漢生做好準備的時候。日軍第十三聯隊第一大隊緩緩開來。第十三聯隊第一大隊一直是第三軍的先鋒,一路上可謂過關斬將勢如破繡,因此作為大隊長的渡邊之兵不免有些飄飄然。此時這位少佐騎在馬上,輕蔑的看看前方的小村莊,然和喝令道:「命令前隊跑步前進,我要到前面的辛興鎮去吃午飯!」
聽到渡邊的命令,幾個中隊長開始喝令士兵們加速。就在此時,「砰砰砰……」一陣槍聲響起,前列的一個中隊兜頭挨了一陣彈雨,30多個士兵倒在血泊之中。
渡邊反應倒是夠快。他翻身下馬道:「八嘎!這裡有埋伏!23、4隊掩護,讓1中隊撤回來!」
作為第六師團的精銳,渡邊中隊也是名不虛傳,士兵們片刻就從遇襲地慌亂中鎮定下來。開始執行長官的命令。後面地三個中隊迅速展開隊形,依托各種隱蔽物向村裡射擊,不過前面一個中隊剩下的兩百多人卻被特務營的火力死死壓住。抬不起頭來!幾個1中隊的士兵想起身後撤,結果瞬間就機槍手打成了篩子!
一個大尉參謀跑到渡邊身旁道:「大隊長,敵人的火力很猛,還有自動武器,估計是江蘇來的部隊,不過從槍聲上判斷,他們人數不足
渡邊放下望遠鏡冷笑道:「索嘎~如果>::訴大本營,袁世凱的部隊也不過是烏合之眾!命令第23中[)攻,並派一個小隊向北面探查,4隊從西面迂迴,搶佔那個土坡!」
「咳!」
見到日軍的行動,高漢生拿起話筒道:「死魚,鬼子一個中隊朝你們那邊去了!」
一連長於斯奇正躺在挖好的散兵坑裡抽著煙,他拿著話筒道:「知道了,我等得都有點不耐煩了!」
高漢生笑道:「給我機靈點,爭取多打掉幾個!」
「是!」於斯奇放下話筒,舉起望遠鏡向坡下觀察,只見鬼子分成三隊開始向坡頂移動,每隊間隔50米。
「兄弟們,都別著急,
到了30米先用手榴彈招呼,然後再打!」
聽到連長的命令,士兵們一邊凝視著正在向土坡頂端運動地鬼子,一邊將攜帶的手榴彈一顆顆擺放在身前,擰開後蓋……
二百米,鬼子的身影在雪地裡就像一隻隻移動的枹子……
一百米,已經能聽到軍鞋踩在雪地上地「嘎嘎」聲……
五十米,已經能看清前排小鬼子的臉,還有他們呼出的熱氣……
於斯奇走到狙擊手身邊低聲道:「能打掉坡下那個當官地嗎?」
狙擊手冷笑道:「沒問題!一直瞄著這小子呢!」
於斯奇拍拍狙擊手的肩膀道:「好,他是第一個,他死了誰站出來指揮你就招呼誰!」
「是!」
當第一批敵人進入三十米距離,於斯奇喝道:「投彈!」
士兵們將手榴彈的火線拉開,然後迅速的扔向正在爬坡的日軍。「轟轟……」一百多顆手榴彈接連爆炸,將地上的積雪、泥土和日本人地殘肢一起拋向空中。爆炸過後,走在最前面的70多鬼子已經沒有了身體「完整」的。此時山坡上槍聲大作,子彈化作道道流光奔向第二排正在爬坡的鬼子!那個在坡下的中隊長正想命令後撤,一顆子彈準確的集中他的眉心,然後又從腦後鑽出,帶起一團污血!見部下亂了陣腳,帶隊衝鋒的副中隊長正準備舉手下令,一顆子彈鑽入了他的右眼……
看到山上日軍的慘狀,渡邊罵道:「八嘎!讓23中隊命令4隊撤……」他地命令還未傳達,村子北面又傳來一連串的爆炸——派去北面探路的小隊踩到了連環雷!
「八嘎!讓兩翼部隊撤回來!」
不久後。日軍兩側的部隊撤是撤回來了,不過這兩個單位建制基本也殘了。第四中隊撤回來110,個個帶傷,其他不是陣亡,就是重傷,正副中隊長以及兩個小隊長陣亡;派到村子北面探路的小隊陣亡7人,重傷14人。看著一個個灰頭土臉的手下,渡邊憤怒不已,他走到一個小隊長跟前,狠狠的扇了一個耳光道:「八嘎!看你們一個個都是什麼樣子?還配做帝國的軍人嗎?」
「咳!」被打的小隊長是第四中隊僅存的軍官。他忍著臉上地疼痛道:「敵人的火力太猛,我們又是仰攻。所以……」
「啪——」渡邊又是一個嘴巴:「作為帝國地軍人,失敗是沒有借口的!」
「咳!」
見上司動怒,參謀官道:「大隊長,敵人火力太猛,如果強攻,恐怕部隊傷亡會很大,不如等第二大隊和炮兵中隊來了再進行攻擊……」
渡邊大隊此役剛剛開始便死傷200人,佔了全隊的20%,這是登陸以來從未有過的損失!渡邊怒道:「八嘎!全軍整隊,給我再衝一次!」
是日午時。諸城。
諸城是一個歷史悠久的古城,歷代文人輩出,例如孔子的學生兼女婿公冶長,宋代《清明上河圖》的作者張擇端。清代東閣大學士、書法家、宰相劉墉等等。不過此刻的諸城那儒雅的氛圍已經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隊隊背著步槍地士兵。在諸城一個大宅內,停著兩輛卡車。一輛卡車的車廂完全被打開,一根高達數米的天線聳立正中,另一輛卡車的車廂內,5通訊兵正不停地忙碌。
段瑞走進大院的正中的一個大堂內,敬禮道:「報告,重炮旅已經部署完畢,請指示!」
袁世凱笑道:「來得正好,徐軍你把步兵地佈置說一下!」
徐軍指著地圖道:「從大捎鋪到諸城一共有三條河流,我們為了將膠州的敵人大部分吸引過來,已經構築四道防線。第一道防線設在大捎鋪,由特務營的兩個連駐守;第二道防線在辛興鎮,沿百尺河佈置,由一營的兩個連駐守;第三道防線設在蘆河,由一營三連駐守;第四道防線就是諸城西邊的鐵鉤河,由一團23營駐守!
我們的計劃是,利用前三道防線節節抵抗,讓日軍覺得自己能勝利,但勝利越來越難,這樣就能把膠州的部隊調動出來。當日軍突進到鐵鉤河的時候,再用重兵將他們死死擋住。另外,昨夜二團和三團已經向北迂迴,等膠州的敵人出城,三團負責搶佔膠州城,二團從高密南下,將日軍困死在諸城以西!」
段瑞走到地圖前道:「重炮旅兩個團,加上一師直屬炮兵營,全部部署在諸城以西的大栗園一帶,不過炮火只能支持最後一道防線……」
袁世凱笑道:「若是一開始就用重炮轟,恐怕日本人全得往後跑,這樣就不能吃掉第六師團了!」
武猛道:「徐軍,這場殲滅戰的關鍵是如何將
引出來,如果抵抗太猛烈,那麼對方就會猶豫,所以度,也就是把戲演好。」
徐軍道:「是!我這就給各團下令,讓他們把戲演好!」
袁世凱笑道:「芝泉,你先回炮兵陣地去,那裡還需要你的指揮。」
「是!」
段瑞剛走,一個衛兵進門道:「報告!山東巡撫李秉衡、貴州總兵丁槐求見!」
(更正:這個貴州總兵名叫丁槐,前兩章由於裸奔參看的資料有誤。一直寫成了丁槐苗。)
袁世凱笑道:「讓他們進來!」
不一會兩個官員打扮的人進入大廳施禮道:「下官李秉衡(丁槐)見過中堂大人……」
「起來吧!」打量一下二人污穢不堪的官服,袁世凱道:「二位大人辛苦了!」
李秉衡躬身道:「下官守土有責,無奈倭賊勢大,有負聖上重托……」
袁世凱道:「李大人、丁大人,你二位在即墨有多少兵馬?」
李秉衡道:「一共60營,三萬人!」
袁世凱笑道:「據我所知,進攻即墨和膠州地是日本第六師團,一共兩萬五千人,呵呵……這可算不得賊兵勢大吧?」
李秉衡道:「下官慚愧……」
聽出袁世凱口中的挖苦之意,李秉衡能忍。素有「飛將軍」稱號的丁槐可忍不了:「素聞中堂大人驍勇善戰,不知大人部屬為何屯駐諸城而不主動出擊!」
丁槐曾參加過中法戰爭,擅長飛馳穿插、急進急退的戰術,在越南野戰中,他的部屬一共擊斃過2000多法5月,丁槐奉令率軍圍攻宣光。此一戰,兩軍激戰長達36個晝夜,後法軍被迫投降。丁槐一戰成名,被人們稱譽為「飛將軍」,法軍更是驚歎丁為「中國之拿破侖」。聞名色變。不過凡是參加過中法戰爭的將領似乎都沒什麼好下場,這丁槐自從授了總兵銜後。便被擱置起來,其部屬也從5000削減500,,.朝廷倉促啟用丁槐,因此他從貴州帶來的25營基本是新兵,甚至本培訓都沒有受過就匆匆北上。加上當時防守即墨膠州還有山東的老弱部隊,於是兵敗如山倒,一下潰退數十里!
對於丁槐的名聲,袁世凱也早有耳聞,不過此時丁槐的直言頂撞讓他有些不喜:「丁大人。注意你地言語!」
此時李秉衡一直用眼神暗示丁槐,不過飛將軍似乎沒有看見:「中堂大人,我貴州兵勇大多新幕,雖戰法不熟、武備不齊。但國難當頭,亦知拚死一戰。方才一路走來,下官見兩江兵勇軍容齊整、槍彈充裕。此刻卻龜縮城內,恐有負大人驍勇之名,讓天下志士心寒……」
一旁的武猛喝道:「放肆!竟敢如此跟中堂大人說話?!」
見武猛發火,袁世凱反倒笑了:「哈哈……飛將軍果然名不虛傳,衝著敢逆耳相譏的耿直,我跟你打個賭!」
丁槐道:「打什麼賭?」
袁世凱起身道:「十日內,我的部隊將斬下一萬日本人的頭顱!」
丁槐道:「中堂大人好大的氣魄!好,賭什麼?」
袁世凱道:「若是我輸了,當眾向丁大人賠不是!若是我贏了……丁大人調到我兩江為官如何?」
丁槐在貴州本來就不得志,這場賭局彷彿輸好過贏。袁世凱此話一出,武猛知道老闆對這丁槐有了招攬之意,連忙幫腔道:「中堂大人,你這哪裡是跟他打賭?分明是便宜這小子!」
丁槐不是傻瓜,他當然知道袁世凱的意思,不過能到袁世凱手下,那對仕途也是個改善,於是他順著台階就往下走:「別說中堂大人能斬敵過萬,就是能贏這一戰,下官今後也將任由大人驅馳!」
「哈哈……好啊~若能得飛將軍相助,位大人下去先休息!」
丁槐道:「中堂大人,下官一個武人,休息就不必了!下官請求留在此處,跟中堂大人多學習些應戰之法!」
「報告,大捎鋪來電!」通訊兵的話打斷了屋裡幾人的談話。
「接過來!」徐軍拿起話筒道:「我是徐軍,報告你哪裡的情況!」
片刻後,在李、丁二人地詫異中,徐軍放下電話道:「中堂大人,特務營在大捎鋪伏擊日軍先鋒,斃400隊已經朝大捎鋪出發,同行的還有一個炮兵中隊,火炮4!」
袁世凱笑道:「呵呵,才出來一個聯隊……不夠吃啊……讓特務營撤到辛興鎮,如果有機會途中留下一個連,爭取打掉他們地炮兵!」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