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來自一個古老的家族,家族很大,很低調,每一代都會出很多實力驚艷的強者。我的母親,原本是家主府上的一個丫環,有一次,我那禽獸父親酒醉之後,獸性大發,於是……就有了我……」
田光提到他父親的時候,眼眸中的恨意毫不掩飾的表露出來,話語中也帶著濃濃的恨,接著說道:「於是,我一生下來,就是一個毫無地位的庶出兒子。家族裡,像我這樣的兄弟姐妹,還有很多,我那禽獸父親,就如同種馬一般,到處播種。我這一輩的,庶出兄弟姐妹,有四五十人,而且,還在以每年兩三個的速度增長著。」
滕飛臉頰抽了抽,眼中露出不可思議的光芒,對田光那位「禽獸父親」很是佩服,他一個人,就能支撐起一個不小的家族了!
田光歎息一聲,淡淡的道:「是不是覺得我父親很厲害?嘿,他自己也是這樣認為的,最喜歡拿兒女眾多說事,但可惜的是,我們這些庶出的子女,出生之後,根本就得不到哪怕一丁點的父愛,更感受不到任何來自家族的關懷!我從小到大,活了二十二年,只見過他三次,還都是遠遠的看著他坐在高高的家主之位上。而我那可憐的娘,除了那一次,就再也沒被他正眼看過一眼!但卻要為這禽獸,守身如玉,孤獨的活一輩子!」
田光微微有些紅腫的雙眼,泛起一抹晶瑩的淚光,咬牙道:「所以,我恨那個禽獸!他根本不配做一個父親!在別人眼中,他是田氏家族高高在上的家主,可在我們這些庶出子女眼中,他根本就是一個冷血的禽獸!你能想像嗎,他連自己的庶出女兒……都……都不放過!」
田光說出這番話的時候,身上爆出強烈的殺機,繼而冷笑道:「你猜他事後用什麼來當做借口?」
滕飛嘴角抽搐著,目瞪口呆的靠在樹上,嘴裡那根不知名的野草掉落在地上,茫然的搖了搖頭,他無法想像,這世上還有這種父親。
「他說,他那麼多子女,他哪記得哪個是,哪個又不是!」田光慘笑著:「聽聽,這話說的,多***理直氣壯啊!」
滕飛一臉無語的看著田光,心中想到:我原本以為我是這世上最慘的人,從小就沒見過父母,在家族裡也一直被人當成廢物,受人嘲諷,十幾年,我連家門都沒怎麼出過……沒想到,還有比我更慘的人。
「呵呵,是啊,很慘是吧,更慘的,還在後面。」
田光淒慘的笑著,從空間戒指中取出一罈子酒,兩隻大碗,拍開封蓋,倒了兩碗,遞給滕飛一碗,說道:「陪我喝酒!」
田光面無表情的笑著,喝著酒,淚流滿面:「我娘是個很本分的人,一直到死,她都無怨無悔,還跟我說,大家族有大家族的規矩,家主就要有家主的樣子,你不要恨他,他畢竟是你的父親。我呸!這世上有這樣的父親嗎?他從來沒有跟我說過哪怕一句話,如果沒有人提醒,他甚至可能都不認識我,不知道我是他的兒子!我母親到死,他也沒來看過一眼!」
「伯母的年齡應該不是很大吧?怎麼這麼早就……」滕飛輕聲問道。
「是啊,我娘,死的時候,也很年輕的。」
提到母親,田光眼中的戾氣少了很多,聲音也變得溫柔起來,眼中露出回憶之色:「我十七歲那年,我娘走了,那年,她才三十四歲,對於一個女人來說,正是風華正茂的年齡吧?可她走的時候,頭髮……都半白了!」
淚水,順著田光的臉頰緩緩流淌:「但凡被家主寵幸過的女人,都會有個單獨的小院,有幾間房子,每個月,還有幾兩銀子,我娘為了培養我,把這些錢,都花在我身上,自己捨不得吃,捨不得穿,我那時候小,不懂事,還怪她……怪她沒本事,我想吃肉……都不能天天吃上……」
田光泣不成聲的說道:「到後來,我才明白,她為了我,付出了她的所有,包括生命!我是一個混蛋啊!」
「你的母親很偉大!」滕飛神色黯然的說了一句,心中在想:至少,你還見過你的母親,而我,卻連母親長什麼樣子都不知道。
「是啊,她很偉大,她為了我能夠多吃點好的,跟著人上山去採藥,失足從山上摔下來,被人抬回家的時候,就已經不行了,她拉著我的手,再三的叮囑我,不要恨那個人。你能想像嗎,她是如此的在意那個一輩子只碰過她一次的男人,可那個男人聽說她死了之後,表情都沒變,甚至連一句話都沒有,只是輕輕的哦了一聲,然後,然後更可笑的是……我每個月那幾兩銀子……也都沒有了!」
田光搖著頭,目光有些渙散,苦笑道:「抱歉,兄弟,讓你笑話了。」
「說出來如果能讓你好受些的話,那就說說吧。」滕飛接過酒,皺眉喝了一口,一股辛辣衝進喉嚨,忍不住咳了兩聲,叫道:「好烈的酒!」
「嘿嘿,沒喝過就說沒喝過,我第一次喝也像你那樣!」田光一口將碗裡的酒喝進去,那張***的臉泛起一抹紅潤。
「我娘沒了,我的月例銀子也沒了,一切,只能靠自己,我拒絕了家族給我安排的事情,當一個普通的侍衛,我才不幹!田家家族雖然冷漠,庶出子弟也沒有任何地位。但有一點尚可,那就是,所有田氏子弟,皆可習武修煉,當然,那些上好的丹藥和各種資源,是想都不要想的。我的天賦,還算出色,在眾兄弟姐妹當中,算是極好的,十七歲那年,我就已經是五階的大斗師了,不過,這是我一個人的秘密。我娘死後,我就直接參加了一個傭兵團,跟著他們出去冒險賺錢,那時候,我認識了她……」
田光的淚痕未乾的臉上,顯出溫柔的神色,又倒了一碗酒,一口喝掉,笑道:「那是我這一生,最開心的時候,她那時候,只是一個斗師,長的很漂亮,也很溫柔,對我很好,很關心我。我把她當成是天上的明月一般,捧在手心,敬她若神明。我受傷的時候,她會溫柔的照顧我,我心煩的時候,她陪著我聊天,開導我,安慰我,從不嫌棄我是一個大家族的庶出子弟。我們認識了整整五年,當我覺得我們可以一起度過一生的時候,我把她,帶回了家族,想要在族老的見證下,完成我們的婚禮,卻沒想到,噩夢,也就開始了……」
「她背叛你了?」滕飛這時候,也把這一碗酒喝進去,感覺頭有些暈暈的,隨口說道。
「背叛?呵呵,我也不知道,她說她是被逼的,是啊,她只是一名斗師,怎麼可能是田宏宇的對手呢,呵呵呵呵,金錢、名利、地位……簡直就是女人的最愛啊!可我,卻怎麼都想不到,她,竟也會是個愛慕虛榮的女人!」
田光一碗又一碗的喝著,喃喃道:「田宏宇是家主的嫡子,比我小一歲,但我卻要叫他兄長,田家的三公子,最優秀的天才,二十歲的時候,就已經擁有了斗尊的實力,很強大不是嗎?堂堂的田家嫡子,什麼樣的女人他得不到?偏偏的,要跟我爭,我愛她,敬她,從來沒碰過她,她說她被逼無奈,可我看她跟在田宏宇的身邊,卻是一臉幸福,也許,是我錯了,我這種人,天生,就不配擁有愛情……」
「狗屁!」滕飛看著田光大聲說道:「嫡子如何,庶出又如何?人要是自己都看不起自己,還能指望別人高看你一眼?」
「滕飛,你還小,我承認……你非常優秀,但有的事情,你真的不懂,等級這種東西,真的是一道巨大的天塹鴻溝啊,想要逾越,根本就不可能的!」田光這時候,有些喝醉了,一雙手死死的攥著,掌心都被刺破,流出鮮血,卻毫無感覺。
「也許吧,我在家族,就是嫡出,我的父親也是,我來到西陲,面對家族的庶出時,心中也有一種狗屁優越感……」滕飛眼神有些朦朧,輕聲說道:「不過,就算他是家族的嫡子,他出言侮辱我父親,我也會殺他!」
「殺得好!」田光迷迷糊糊的咕噥了一句,然後喃喃道:「我不甘心啊,去找她,想要帶著她,一起遠走高飛,這世界大的很,我就不信,沒有我田光容身之地,結果,嘿,她義正詞嚴的拒絕了我,說我不該生出這種心思,她現在,是田家三少爺的女人了,怎麼可能再跟著我?她說,她不是那種水性楊花的女人,哈哈哈……」
田光慘笑著,將酒罈裡最後的酒水直接倒進口中,隨手將酒罈扔掉:「我傷心欲絕,決定離開那個傷心之地,徹底離開,卻沒想到,前腳剛離開家族,後面就遭到追殺,我一路逃亡,那些人追了我上千里……田宏宇啊田宏宇,你真是那禽獸的好兒子啊!自私跟冷漠,讓你學了個十足十!」
說著,田光又從戒指中取出一罈酒,兩人坐在那裡,你一碗我一碗的喝起來,滕飛也喝醉了,嚷嚷著好女人多得是,天涯何處無芳草?
兩人說了很多,滕飛記得自己也說了很多小時候的不如意,到後來,兩人又哭又笑,甚至不記得自己都說了些什麼,最後,兩人都醉倒在地。
森林中萬籟寂靜,夜空中冷月高懸,清冷的月光,透過濃密的森林,照在兩個醉了睡了的人身上,是那樣的清冷孤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