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進考場張老樂了:「你這是來考試呢還是來示威呢,難怪取個網名叫花醫,原來真是花中高手啊。」
寒暄一番是免不了的,千里馬常有而伯樂不常有。看到李順肯乖乖的來考試,張老發自真心的笑容裡,很有那麼點慧眼識人的味道。
李順尷尬的鬆開手:「哪能呢張老,這是我姐,我來介紹一下,田晴。」
幾聲甜甜的「張老」叫的老頭整張臉都笑開了:「好了好了,我也介紹一下吧,今天你的主考官可不是我,這位李教授,你的本家,學院裡出了名的嚴謹,你也別想矇混過關。」
李順苦笑,就說不來吧,這回可得現醜了。李老明顯是個不苟言笑的老學究,只稍微點了點頭就帶過了:「以前考過麼,在我這裡,沒有真材實料是過不了關的。」
李順讓他嚇了一跳,心說上學的時候就最怕老師,怎麼這架勢有點來者不善呢,微微一笑露出個自信的表情:「小子所學雖然只是家傳小道,自問還有那麼點把握。」
看著李老教授吹鬍子瞪眼的樣子,李順突然有一種衝動的感覺,也許,這次真的可以一展胸中所學了。
張老的能量還真不是蓋的,本來考試時間已經過了,三個主考官就為了李順一個人加開了考場,還真有點像古時候的三堂會審。
三個人每人問了李順,然後發給李順一張考卷讓他作答,考卷涵蓋的內容很廣泛,可以看的出來,出題的人也算有真才實學。中藥之學本就萬變不離其中,李順稍一思索就奮筆疾書,借這麼一張考卷一展胸中所學。
李氏家學本不擅醫理,更加傾向於藥理和氣脈之學,像當年名震江湖的「散功散」和「聚功散」,就是某位李氏能人的得意之作。
李順繼承了家傳的用藥傳統,講究藥以奇以精為上,此外大多靠他十多年苦修而來的靜心訣來診斷脈相。考試到了後來變成了研討會,李教授跟李順激烈的辯論了起來。問題在於李順用藥之術多半失傳已久,雖然古香古色的味道很濃,卻超出了幾個老頭的接受能力。
辯論是因為李老教授皺眉嘟囔的一句:「少不更事,故弄玄虛,要不是看在張老的面子上,我才懶的跟你囉嗦。哼,看這題,這叫什麼,偏方!」
其實李順心裡明白的很,什麼偏方正方,能治的好病的就是好方子,中醫之所以走到今天這種尷尬的境地,多半是這些講究方正之道的老學究們害的。
當然,這話是絕對不能說出來的。
李氏醫術講究「有病病擋之」,在中醫裡走的是霸道的路子,先去病後扶正,在處方用藥的時候,不拘泥於經方時方,不管單方驗方,草藥偏方均廣泛採用,並結合臨床加減裁化。
一老一少爭論不休的時候,另一位站出來打圓場了:「好了,何必為難一個孩子。你們兩個說的都有道理,問題不在你們身上。想有些偏方傳了幾百幾千年前,也並不見得就是沒用。錯不在老李,也不在這位小朋友,錯在世道亂了。我看這位小朋友用藥之法古味濃厚,有幾味方子連我都沒有見過,細品之下精奇的很,很值得咱們研究研究。」
張老點頭微笑,真金不怕火煉,他可是領教過李順的用藥之法,心裡早就有了底了。
這話說的也算中肯,尊敬長輩的道理李順還是懂得,趕忙謙虛一番:「這位老師過獎了,晚輩就是個山裡來的野小子,胡言亂語讓您笑話了。」
奈何那姓李的老頭明顯是個倔脾氣,還在那裡陰陽怪氣的道:「你這份考卷太讓人匪夷所思了,有太多難以解釋的地方,你在我這裡是通不過的。我看這樣吧,我最近口乾舌躁食慾不振,只要你能用三味藥開出來一個方子,開出來的方子還能讓我滿意,我們幾個就讓你過關。」
張老聽的直點頭,這樣也好,畢竟這年頭,有點真本事的中醫師不多了。食慾不振看似簡單卻實在難治,無非用人參,黃芪,五味子,麥冬之類的藥材,至於怎麼搭配可就全看個人本事了,一般的中醫開出來的方子多半藥效緩慢,甚至蒙人騙人的也大有人在。
他們也真想看看,這個下筆古風濃厚的奇怪少年,可以開出什麼樣希奇古怪的方子。
李順心裡偷笑,表面上當然做出一副為難的表情:「三味藥麼……就怕我才疏學淺,再給您老治出個什麼好歹。」
李姓老頭氣的鬍子都歪了,一瞪眼睛道:「儘管開,沒道理的藥我會吃麼。怎麼,嫌三味藥太為難你了,那五味好了,省得別人說我刁鑽。」
李順洒然失笑道:「老師您誤會了,我是嫌三味藥太多,方子我有兩個,先來簡單的吧。」
這次連另兩位老師傅都懷疑的看著李順,一起皺眉道:「年輕人不可以太傲,話說的太滿是要吃苦頭的。」
李順傲然:「第一個方子,只有一味藥,紅橡木子。」
張老愕然:「出自哪裡。」
李順偷笑:「此藥出自《陸川本草》,性甘溫。滋養強壯,健胃,消食。治食慾不振,脾虛洩瀉。炒食或者煮食,一至二兩。」
看著田晴強忍笑意憋的通紅的小臉,張老突然反應了過來,這是變著方的罵人呢,看著那位李老教授搖頭晃腦沉思的樣子,可就活像一棵紅橡木子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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