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入了秋的青州是一年中最舒服的一段時間，高高掛在空中的太陽已經失去了往日的能量，而初來的秋風中又略帶著一點點的暖意，真可謂是秋高氣爽啊！若是放在從前，正是人們出遊玩耍的好時節。
可如今在青州城下分列兩陣的兩路大軍，卻感不到一絲的暖意，就連吹來風中似乎都帶有那麼一陣陣的殺意，讓人感到不寒而立！
青州城下，一支高挑梁山旗號的大軍背靠青州堅城，分成四個方陣，各打旗號，軍陣正中更是打著一面黑色大旗，上面繡著一個大大的王字！這正是我親自帶領的飛字四軍，在青州城下紮下的大陣。
而大軍的對面則存在著一支規模更大的軍陣，十幾萬的兵馬，排成一字長蛇之陣，綿延不下十幾里，旌旗高展，槍劍如林，也真是威風了得，大陣正中高挑一面長方帥旗，上面寫著一個大大的高字！正是高俅所率領的宋廷征討大軍！
按理說，以新老兵力對比達到一半的軍隊，對陣這些久在邊關撕殺的精銳，似乎依托城防要來得更穩妥一些，但反覆思慮之後，卻發現眼下的形勢不允許我這麼做！
原來高俅出兵的消息一經確定的第四天，便經由安插在汴梁的暗探送到青州。面對宋廷如此豪華的陣容我也不僅暗自皺上了眉頭，「他奶奶的，書裡不是說高俅帶兵攻打梁山之帶了十萬人馬嗎？怎麼這一下子就蹦出小二十萬人來？還都是在邊關撕殺了大半輩子的老兵，高俅這斯還真他媽的看得起我！」
儘管自己心裡有點打鼓，但我也知道如今在眾多將領面前決不能流露出來，想到這裡便輕蔑的用兩根手指夾著寫滿情報的信紙道：「前一陣子，咱們把童貫的六萬大軍包了餃子，看來是把趙家小兒給打疼了，如今有派高俅統領十七萬大軍，號稱三十萬，再來征討咱們，你們說，這麼多，這麼好的裝備送上門來，咱們能不要嗎？」
這話要是放在以前，絕對會引起下面眾多將領的呼應，但如今聽了我的話後，堂下卻是鴉雀無聲，沉悶的令人發慌！眾人都明白，以前來的都是些廂軍之流，但如今來的卻是朝廷真正的精銳力量，是戰力最強的禁軍和邊軍，這些人和以前對手比起來，真的不是一個檔次的！
「冷場這個現象可不是個好兆頭啊！怎麼能讓這幫人活躍起來呢？」正在我為士氣低靡而頭疼的時候，林沖「蹭」的一下站起來道：「禁軍的裝備是好，訓練是有素；邊軍的戰力是強，可那又如何？若是旁人領軍，林某還有些擔心，但如今是那高俅匹夫領軍，滿說是十七萬人，就是再多上他一倍，林某也視其如瓦狗！別人不知道高俅的身份，我林某人卻清楚得很，左右不過是個只會踢球的街頭混混，有何懼哉！」
魯智深和林沖在東京之時邊是結拜的兄弟，對於林沖的遭遇也是最清楚的人，見林沖站了出來，他自然也要力挺自家兄弟。等林沖說完之後，魯智深一拍椅子扶手站起來說道：「我林兄弟說得是，不就是個在東京街頭賣弄球藝的混混嗎？別看他如今做了什麼鳥太尉，說到底他還是個混混！就這麼號人，別說是帶領十七萬人，就是五十萬，我照樣能把他給活捉過來！」
林沖和魯智深各是一軍校尉，又都是梁山上的老兄弟，無論是在本領還是在資歷上都是梁山之中的上上之選。他們兩人說完之後，大家受到二人濃烈的戰意的影響，也沒有了剛才的拘謹、沉悶。突然的想了起來，「高俅、高俅，不就是個踢球的嗎？用這麼個草包窩囊廢來領軍，那咱們還怕什麼？」想到這裡，大堂中的氣氛一下子就熱烈了起來，已經有人開始想著要如何才能活捉高俅了！
吳用見眾人的熱情有些過了頭，便站起身來，用有虛按了幾下。眾人見是軍師有話要說，便一下子閉上了嘴巴，安靜了下來。見此，吳用才開口說道：「林校尉和魯大師所說的極有道理，想那高俅本是東京城中一破落之人，時來運轉，攀上了當今皇上這顆高枝，才有了今天的一場富貴。但如今他卻偏偏要來咱們梁山陣前送死，咱們自然也不用對他客氣。但儘管高俅是個廢人，但他次此調撥的大軍卻都是大有來頭之人。不說御營兵馬的兩名統領，光是十路節度使便不是好招惹的人物，再加上次此所用之兵，都是宋廷精銳中的精銳，大家還是要小心為上的好啊！」
「那軍師覺得該如何應對才好呢？」吳用說完之後，我見該點的火也點起來了，該潑的冷水也潑了。再這麼搞下去，反而對士氣沒有好處，便急忙問道。
吳用對我行了個禮才慢慢說道：「兩軍交戰，士氣最為重要。若是高俅名人在東京聚齊，在揮動兵馬一路浩浩蕩蕩的殺奔青州，士氣高漲之下，倒也棘手！但高俅卻令十路節度使各自發兵，在濟州匯合，便給了咱們一個好機會。先下手吃掉他一兩路來得快的大軍，一來可以挫挫他的銳氣，二來也可以讓今後作戰稍微輕鬆一點，何樂而不為呢！」
吳用的話，很合我的胃口，也讓堂上的眾人很是滿意。於是在地圖上查找了半天，終於確定了打擊目標，那就是離濟州最近的京北弘農節度使王文德的兵馬，最為合適！
說起這十路兵馬離著濟州最近的就是這王文德的兵馬了。要說起這王文德也是個人物，早十幾年前，王文德便在這綠林之中闖出了偌大的名聲，真說得上是威震一方！後來看這麼混下去也不是個出路，便接受了朝廷的招安，被派到了與遼國接壤的前線。後來憑藉著一身過硬的本領，一路上來積功升到了節度使的位置。
不過宋朝的節度使不過就是個名號罷了，並沒有什麼太大的權力。升任節度使之後，便很久沒有再上陣拚殺過了，惹得王文德很是鬱悶了一陣，但想想如今官位也有了，妻小也都好容易安頓了下來，原來一腔熱血便也慢慢的涼了下來，自覺得如今這樣也算是不錯了！
接到朝廷的調令文書之後，王文德還暗中譏笑，「如今這朝廷是越來越不成氣候了，對付個把蟊賊也要動用十路節度使？說對方有數萬兵馬，並有大隊騎兵？開玩笑，這些綠林著數自己還不清楚，無非是強拉百姓入伙，拼湊起來的罷了！想當初自己風光的時候，也號稱擁兵數萬，可真正能打的還不是自己那兩千來個老兄弟？至於騎兵一說則更是無稽之談，我在邊關鎮守多年，啥時候見過大宋有過大隊騎兵作戰的時候？他一個小小的梁山也能有大隊的騎兵？」但譏笑歸譏笑，朝廷下達的命令還是要守的，再說，能撈上仗打總比沒有仗打在這裡發霉的好！於是王文德急忙命令手下，整頓兵馬，準備輜重，興沖沖的帶領著兩萬大軍直奔濟州而來！
到底是久經戰陣的精銳兵力，一路行來儘管趕得有點急，但隊型始終不亂，仍舊保持著原來的樣子。騎在馬上的王文德，看著自己一手調教出來精銳，也很是驕傲！正在這個時候，王文德似乎聽見了一陣沉悶的雷聲，但抬頭望了望天，卻找不到半天雲彩。這時，隊列之中的士兵們也聽到了這種聲音，也紛紛抬頭向天空望去。
突然間，王文德想起來朝廷的消息中，說道梁山之人有一支數量在萬人左右的大隊騎兵，再聽凝神仔細聽來，那裡是什麼雷聲，分明是大隊騎兵衝鋒的馬蹄之聲！這個時候的王文德真的是後悔沒有派出斥候偵探！
但長期的在邊關的戰鬥生涯，還是讓王文德迅速的清醒了過來，急忙將馬帶住，大聲喊道：「騎兵突襲！結圓陣！」
一聲令下，身邊的司號兵急忙吹響了最為緊急的號角聲，聽到號角命令的大軍，馬上以最快的速度集結在各自長官的身邊形成了一個個小圓，並慢慢的一邊融合周圍的圓陣，一邊想王文德的中軍靠攏！
聽到號角聲之後，我便知道敵人已經發現我們了，於是將背在身後的神臂弩摘了下來，拉開弓弦之後，摳上一支羽箭隨時準備射擊。身後的騎兵見我的樣子，也將身後背著的神臂弩摘了下來，拉弦上箭，準備發射。
這個時候，我已經能夠比較清楚的看到王文德的大軍了。見如此倉促之間，王文德便能指揮手下形成了防禦陣型，並已經將主陣組織得差不多了之後，我不由得不佩服這些邊軍的實力！但眼下也不是我亂髮感慨的時候，隨著戰馬的奔馳，很快的我便已經進入了神臂弩的發射距離，拋開那些還沒來得及融入大陣的士兵，我將手中之箭射向了王文德的大陣，身後的騎兵弟兄們也隨著我的射擊，將手中的弩箭發射了出去，一時間五千支由神臂弩發射的弩箭向一片黑雲一樣飛向了王文德的大陣！
看到如此的箭雨，不光是王文德，就是底下的小兵，也感到了事情的不妙，沒時間想其他的了，甚至已經不用王文德下令了。所有的在外層的士兵，相互緊緊的靠在了一起，將手裡的盾牌結成一個龜陣，硬碰硬的迎接著這陣「雨水」
一陣箭雨之後，我發現這一輪的打擊效果並不是很好，便將馬頭一帶，饒著大陣轉起了圈圈！一邊轉圈，一邊用手裡的神臂弩不停的打擊著陣型，希望能夠打開一個缺口！王文德也看出了我的意圖，急忙指揮著士兵喊道：「放箭！放箭！……前面的給我頂住！要是被突破了誰他媽的也活不了！」其實不用他這麼使勁喊，下面的將士也知道如果撐不住了就意味著什麼？在邊關之時，那些每年來「打草谷」遼兵都是使用這招，這麼多年下來，任誰也知道一旦陣型被突破的下場就只有死！
饒了兩圈，見大陣沒有破綻，便只好先拿那些還沒來得及進入大陣的散兵游勇來出氣，由於這些人，人數稀少，所以很快的，周圍那些小圓陣便被一一攻破了。這個時候，呼延灼率領的重騎兵也趕到了戰場，並開始衝鋒。雖然大陣沒有被打開，但我也只有在邊上用神臂弩的超遠射程來向宋軍陣中一點，猛射了一番，希望多少能給呼延灼的衝鋒打開一個小缺口！
儘管這輪箭雨仍舊沒有給宋軍造成太大的影響，但呼延灼的重騎兵還是顯現出了他威力，一面由宋軍結成的盾牆，在呼延灼的衝擊下還是顯得單薄了些，只是一個衝刺，呼延灼便第一個衝進了王文德的大陣之中，身後的騎士們也緊緊的跟在身後，也衝了進去，一路之上所有試圖擋住這股鐵甲洪流的努力都是白廢的，只不過是徒然增加點傷亡罷了！
令人意外的是，被衝開了缺口的宋軍並沒有陷入混亂，而是各自依靠小型的陣型在繼續戰鬥。呼延灼見宋軍的士氣還沒被消滅，怕自己的騎兵陷在這大陣之中，於是沒做停留，在陣中拐了個小彎，從另一面又衝了出來。身後被衝開的缺口很快的就重新被填補好，同時也將一條有生命組成的血路給遮擋了起來
現在的王文德真的有點萬念俱灰的意思，面對這樣的騎兵組合，王文德自認如果沒有援軍的話，被人衝散隊伍是遲早的事情，自己難逃一死。
正在王文德就要放棄的時候，突然從另一面傳了一真鼓聲。「是援軍！是咱們大宋的援軍！」聽到了熟悉的鼓聲之後，原本已經惶恐不安的宋兵們一下子變得鎮靜下來。接下來我又組織了幾次突襲，雖然給宋軍造成了一定的傷亡，但已經起不到什麼大作用了，一旦前面的人被射倒，後面的人便馬上堵了上去，甚至有的人因為來不及舉起盾牌，便用自己的身體當作了填補空白的武器。在這種情況下，王文德的大軍終於迎來了援軍——節度使楊溫的隊伍！
楊溫顯然已經知道了這邊的情況，整個隊伍就擺成了圓陣，一點一點的向王文德靠攏過來，我幾次想要下手，但終究還是沒有找到機會。匯合之後的宋軍也不著急突圍，只是在那裡結陣待援。而我終究是在敵放的土地上作戰，一擊不中也不敢久留，打發呼延灼先撤之後，我又騷擾了宋軍一番便也撤退了！
在路上我還一個勁的暗中責怪自己，「怎麼幾忘了，在書中這王文德有援軍這碼事了呢？要不然安排得再仔細些，吃掉這兩支軍馬都不是問題啊！」
我這裡，暗自苦惱，那邊卻在歡呼慶幸，雖說兩軍加起來一共付出了好幾千人的傷亡，但終究是逃出了性命，這比什麼都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