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盾!」
面對著唐軍犀利的火器,大食軍還敢強攻,倒也不完全是狂妄,而是有備而來,這不,隨著負責前線指揮的大將阿布德一聲斷喝,一百面巨盾便已是立了起來。
巨盾很大,足足有一丈高下,寬則六尺開外,為厚木板所制,外蒙兩層生牛皮,中間還襯了層包鐵皮,靠內側則有著兩排的把手可供把持,每一面巨盾後頭都跟著二十名官兵,其中五人持盾負責推進,五名弓箭手負責掩護,再有便是十名盾刀手隨時準備突擊,盾陣共分十排,每排十面巨盾,盾與盾之間間隔數丈,這等部署顯然是針對著唐軍的火器而去的,準備不能說是不充足。
「前進!」
望著那一排排整齊無比的盾陣,阿布德心中自是豪氣頓起,一揮手,乾脆利落地下達了攻擊令。
「呼呵,呼呵……」
大食軍操練這等盾陣顯然不是第一回了,將令一下,口號聲便即整齊地響了起來,一排排的巨盾開始了前移,速度雖不算快,可勝在氣勢雄渾,當真有著大山橫移之壯觀,於此同時,負責牽制各處唐軍的大食軍各部也開始了前移,一次投入進攻之兵力赫然多達七千之眾。
「出發罷。」
大食軍後陣中,默罕默德?蘇本?侯賽因默默地望著開始前移的各路兵馬,臉色木然無比,良久之後,黯然地長出了口大氣,一旋身,環視了一下排列在身後的老弱殘兵,面無表情地一揮手,而後也沒管諸軍是怎個表情,低著頭,率先向斜刺裡走了開去,一眾將士見狀,自不免稍有些遲疑,可也無人提出反對的意見,盡皆默默無語地緊跟在了默罕默德?蘇本?侯賽因的身後……
「命令炮兵開火,重點招呼敵軍盾陣!」
隨著大食軍陣的逼近,煞氣漸起,大戰的陰雲愈發濃了起來,然則屹立在山頂處的蕭三郎卻並不為所動,面色沉穩而又平靜,放下了手中的單筒望遠鏡之後,也就僅僅只是淡然地吩咐了一聲。
「重炮準備,目標:盾陣,放!」
一接到中軍處傳來的命令,負責指揮炮兵團作戰的副團長盧銘全自是不敢怠慢了去,用力揮下了手中的小紅旗,高聲下達了炮擊之令。
「轟、轟……」
唐軍此番遠征波斯一共攜帶了十二門重炮,其中三門由炮兵團長蘇慶聲所帶的第一營參與到了伏擊希椰城之敵的戰役,其餘九門則全都集中在了天荒山上,其中,右邊山嶺上有三門,而在盧銘全親自指揮的左側主陣地上則安排了六門重炮,另有十八門步兵炮相配合,此際儘管開火的只有六門重炮,可巨大的轟鳴聲卻是那麼的驚天動地,掠過長空的巨彈發出死亡的尖嘯,重重地砸進了大食軍的盾陣之中,瞬間便炸出了六朵恐怖至極的蘑菇雲,彈片橫飛之下,大食軍原本整齊的盾陣瞬間便是一陣大亂。
巨盾不是沒作用,實際上,除了一面被唐軍重炮彈直接命中的巨盾碎成了漫天飛舞的殘骸之外,其餘巨盾都沒受到太大的傷損,問題是巨盾只能遮擋正面爆射而來的彈片,可對於其餘三個方向卻是一點遮擋都沒有,躲在其後的大食官兵面對著四下橫飛的彈片,除了賭運氣之外,實也沒別的辦法好想,很顯然,運氣這玩意兒通常都是靠不住的,這不,僅僅只六枚巨彈的爆炸,便令組成盾陣的兩千大食軍生生倒下了近百人之多。
「不許停,繼續前進,敢有後退者,殺無赦!」
大食軍雖說是沒少演練過盾陣,可演習歸演習,真到了見識過重炮的威力之際,還是不禁全都亂了手腳,盾陣散亂不說,更有不少被炸傻了的士兵丟下同伴便向後狂逃了去,這等情形一出,指揮進攻的阿布德可就急了,率領著親衛隊縱馬衝到亂軍中,揮刀劈殺了幾名逃卒,狂吼著彈壓了好一陣子,這才算是將軍中的騷亂勉強平息了下來。
「放!」
重炮的裝填相當的麻煩,好在矢量是一早便已測量過的,用不著作太多的調整,趁著大食軍調整陣型的空檔,唐軍官兵們齊心協力,很快便完成了裝填連同炮位的調整工作,隨著盧銘全一聲令下,六門重炮再次轟鳴了起來,又是六枚炮彈砸進了大食軍盾陣中,可惜準頭不是太好,僅比第一輪炮擊多擊毀了一面巨盾,儘管同樣殺傷了不少的大食官兵,卻並未能像第一次炮擊那般引起大食軍的混亂。
「放,再放!」
巨盾實在是太大了些,重量也沉,儘管是由五名身強體壯的士兵扛著前進,可速度上卻是怎麼也快不起來,這自然就成了唐軍重炮上好的肉靶子,在盧銘全一聲聲的嘶吼中,唐軍重炮總共發射了五輪,三十枚重彈生生炸的大食軍心驚肉跳不已,尚未推進到山腳下,便已是損失了十面盾牌,死傷的官兵更是多達二百之眾,只是到了此時,因為射擊角度的問題,唐軍的重炮已是再無法發揮作用,不得不暫時停歇了下來。
「沖,衝上山去!」
短短三百餘步之距,竟整出了二百餘的傷亡,自不可謂不小,然則阿布德卻並未因此而動容,只因這一切還在他的承受範圍之內,眼瞅著唐軍的炮火已歇,阿布德可就來了精神了,大吼著下達了衝鋒令。
「真神在上,真神在上!」
眼瞅著目的地已近在眼前,劫後餘生的大食官兵們自是勇氣大生,齊聲呼喝著宗教口號,將所有盾牌連成了數道盾牆,頂著盾牆開始發力向山腰處攀爬而去,速度陡然間快了不老少。
「火油彈準備,投!」
盾牆攻勢用來防火槍確實好用,甚至還能用來防步兵炮的攻擊,大食軍能整出這麼一招,確是沒少針對唐軍的火器進行研究與部署,效果也屬相當不錯,然則並非無法可解,至少在陸三勝看來是如此,不說別的,光是這等盾陣攻勢,陸三勝在戰場上都已是遇到過數回了,早就有了對應的解決之道,自不會畏懼大食軍的狂野衝鋒,一揮手,沉著冷靜地下令道。
「轟,轟……」
就在大食軍頂著盾牆衝到離唐軍前沿陣地不足四十步之際,隨著陸三勝的一聲大吼,早有準備的二十餘唐軍大力士已是全力擲出了引燃了導火索的火油彈,但見一個個有若籃球般大小的火油彈翻翻滾滾地砸在了盾牆上,頃刻間便炸出了一團團的火雲,火油沾到哪,火便燒到哪,縱使加了水的生牛皮,也無法擋住火勢的蔓延,很快,第一排的盾牆便已燒成了熊熊的火炬,濃煙滾滾而起中,熱浪灼人。
「射擊!」
火勢一起便是洶洶之勢,可憐沖在第一排的那些個持盾大食官兵不是被火油點成人型火把,便是被熱浪燒灼得四下亂竄,至於擋子彈的巨盾,早就已是拿不住了,全都丟在了地上,一見及此,陸三勝哪會跟大食軍有甚客套可言的,一聲令下,唐軍陣中槍聲便有若炒豆般暴響了起來,瞬間便將暴露在槍口下的大食軍全都掃倒在地。
「投火油彈!」
「射擊!」
……
要破盾陣,最犀利的武器就是火油彈,這一點唐軍上上下下早就有了共識,實際上,為了準備這一戰,唐軍最後一批從河西押往波斯的輜重裡有一半的東西就是火油彈,面對著這等犀利武器,大食軍可就慘了,前進不行,那前頭都是火焰,後退麼,後頭都是己方的盾陣在列著,顯然也退不得,只能是十二萬分無奈地站在原地,老老實實地當著唐軍的活靶子,隨著陸三勝一聲聲的口令下達,唐軍官兵有條不紊地將一排又一排的大食官兵打倒在地,這戰打起來,著實是輕鬆愜意得很,僅有寥寥數名官兵被大食軍垂死掙扎射出來的流矢所傷,而打死的大食軍則足足有三百餘人之多。
人都是怕死的,哪怕大食軍上下大多是被宗教洗了腦的狂熱之徒,可面對著無可抵擋的死亡之下場,同樣也支撐不下去了,隨著前三排的同袍慘死當場,後頭的大食官兵可就膽怯了,也不知是誰先喊了一嗓子,整支大食軍全都崩潰了,所有官兵再也顧不得進攻的命令,丟下拖拽不便的巨盾,亂哄哄地便回身向山腳下逃了去。
「開炮!」
大食軍這麼一逃不打緊,早就憋了多時的盧銘全可就逮著機會了,一聲大吼之下,十八門步兵炮齊齊開火,頓時便炸得正潰逃不已的大食官兵死傷狼藉,參與進攻唐軍主陣地的兩千大食軍,真能完好無損地回到出發地的,不足半數,損失之慘重,登時便令指揮作戰的阿布德臉都綠了起來。
「廢物!」
阿齊茲?伊本?阿卜杜勒可不是啥好脾氣之輩,這一見己方攻山大軍連唐軍的陣地都沒摸到,便已如山崩般地敗了回來,還折損了如此多的人馬,心中的火氣立馬便大氣了,縱馬衝到了阿布德的身前,毫不客氣地便是一個耳刮子抽了過去,直打得阿布德翻滾著跌落了馬下。
「大埃米爾息怒,大埃米爾息怒,末將願率敢死隊再攻,誓死拿下山頭!」
阿布德跟隨阿齊茲?伊本?阿卜杜勒有些年頭了,自是清楚自家主將的脾氣,儘管臉上疼得夠嗆,卻不敢有絲毫的怨言,一咕嚕翻身而起,緊趕著單膝點地,苦苦哀求道。
「哼,最後一次機會,攻不下山,你自己提頭來見,滾!」
阿齊茲?伊本?阿卜杜勒怒歸怒,但卻並沒有真殺了阿布德祭旗的打算,只是怒視了其一眼,從牙縫裡擠出了句狠話,便即頭也不回地撥馬轉回了本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