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3-02-26
這丫頭在搞什麼啊,好端端地送這麼副莫名其妙的畫來,窮折騰!李顯將太平公主送來的畫顛來倒去地看了良久,實在是看不出內裡的意味何在,只是覺得事情應該沒那麼簡單,眉頭不由地便緊鎖在了一起。
「殿下何事犯愁乎?」
端坐在一旁批改著折子的張柬之剛好有問題要與李顯交流,突然間見李顯面色不對,不禁有些好奇,這便隨口問了一句道。
「哦,太平那小丫頭送的畫怪裡怪氣地,本宮看得滿心糊塗,且不知先生可知其中意味否?」
李顯正自為難間,這一聽張柬之開了口,自是樂得順勢將難題推了過去,這便笑著解說了一句,將畫作遞到了張柬之的面前。
「哦?竟有此事,且容微臣一閱。」
一聽李顯這般說法,張柬之的好奇心也起了,自不會推辭,雙手接過李顯遞過來的畫作,細細地看了起來,不數刻,面色突地一凜,似乎已看出了箇中之蹊蹺,只是並不敢十分確定,伸手捋了捋胸前的長鬚,竟就此閉目沉思了起來。
「先生可是有所得了?」
這一見張柬之如此做派,李顯不禁有些子犯叨咕,可又不好出言打斷張柬之的沉思,直到張柬之猛然睜開了雙眼,李顯這才緊趕著出言追問道。
「呼……,太平公主此番還真是送來了份大禮,有人要在波斯復國一事上做文章了!」
張柬之長出了口大氣,給出了個有些聳人聽聞的結論。
「嗯?先生何出此言?」
李顯一聽張柬之這話說得蹊蹺,不禁狐疑地站了起來,一步便邁到了張柬之的几子旁,探頭再次看了看攤在几子上的畫作,只是愣沒看出畫作裡的奧妙何在,不得不出言追問道。
「殿下請看,這波濤可洶湧乎?」
張柬之沒急著解釋,而是反問了一句道。
「嗯,波濤平靜,而船卻是沉了,還有這把水底的帶血之刀,這或許是在說殺機暗藏之意,只是與波斯復國一事何干耶?」
李顯本性聰慧,又對畫作鑒賞頗有研究,自是能看得出一些內涵,只是搞不懂這殺機與波斯復國的關聯之所在。
「殿下能看出此點,倒也不差了,再看看,那波是何等之形狀哉?」
張柬之極難得地調侃了李顯一句,而後伸手指點了一下畫作上的水面,出言提點道。
「波?線?哦,不,是絲,果然,先生高明,敢情那丫頭是在提醒本宮,波斯之事暗藏殺機,呵呵,宮裡那位要拿此事做文章了,有趣,有趣!」
李顯口中說著有趣,可臉上卻沒半點的笑意,反倒是陰沉得嚇人,眼神裡滿是掩飾不住的煞氣。
「來勢洶洶啊,殿下切不可掉以輕心!」
張柬之唯恐李顯因怒而亂了分寸,這便緊趕著出言點醒道。
「嗯,本宮心中有數,唔,依先生看來,賊子計將安出?」
李顯怒歸怒,卻並不會因此而自亂了陣腳,這便深吸了口氣,強行將胸中的怒意壓制了下去,在書房裡來回踱了幾步,心中已然有了所得,但並沒有說將出來,而是沉吟地問道。
「此有甚難猜的,左右不過是調虎離山之策耳,調不動殿下,調走河西軍也是好的,設此計者,對殿下征伐四方之心甚是明瞭,這是在對症下藥呢,此人瞭解殿下頗深,使的是陽謀,必是極擅權謀之輩,某縱觀後黨一系,並無人有此才幹,此事倒是有些蹊蹺了。」
張柬之對軍事雖不甚了了,可對權謀之道卻是造詣極高,自是早就看出了箇中的蹊蹺,李顯話音一落,他便已是接口便答了出來。
「陽謀?呵呵,這人倒是算準了本宮的心態,有點意思了!」
波斯灣一帶,李顯自是必欲取之,暗中也作出了不少的相關安排,只是行動間,極之隱蔽,並不想弄得盡人皆知,除了張柬之知曉李顯的真實心意之外,便是狄仁傑、駱賓王等心腹重臣都不清楚此事,只因時機尚未成熟,李顯並不打算在未穩固住國內局勢的情況下動手,而今居然被一個外人給看破了,李顯自不可能沒想法,身上的煞氣隱隱約約間便已是透了出來。
「殿下,請恕老臣多嘴,此際並非輕動之時,萬不可擅動刀兵,一切還是以穩為妥。」
張柬之何等精明的個人,只一聽李顯的言語,便已知李顯有了趁勢出兵的算計,登時便急了,忙不迭地進言勸阻道。
「先生放心,本宮不會親自去的,只是,嘿,只是本宮的河西軍若是不動上一動,父皇那頭都難安心嘍,那設計的渾球怕是連這一條都算計到了,當真了得麼!」
李顯何嘗不知此時不可輕動刀兵,只是有些事情不是不想便可以不去做的,無奈之餘,李顯也只能是苦笑著搖了搖頭。
「嗯。」
身為東宮一系的大管家,張柬之對局勢的判斷自然不差,自是知曉李顯所說的乃是實情,這一條從上個月高宗開始微調李顯一系的將領之舉便可看出個中蹊蹺,隴州都督凌重被調走便是個標誌性的信號,當然了,這本就不奇怪,沒那個帝王能容忍得了手下人擁兵自重的,哪怕這人是自己最寵愛的兒子也不例外,對此,張柬之也是無法可想,只能行「拖」字訣,左右高宗也不敢冒著逼反李顯的危險,去幹短時間裡徹底打亂河西軍的統領體系的事兒,可待得有人推波之際,高宗的態度自不免要起了變化,確不是李顯想不動便能不動的,事到如今,張柬之除了悶哼一聲之外,也不知道該說啥才是了的。
「高邈!」
李顯沒再多解釋,而是提高聲調斷喝了一嗓子。
「奴婢在!」
先前李顯與張柬之議事之際,高邈早已知機地退出了書房,可也沒走遠,就在書房門外侍候著,這一聽李顯傳喚,自不敢稍有怠慢,忙不迭地跑進了房中,緊趕著躬身應答道。
「去,傳本宮之令,讓莊永查查看,這兩日都有何人與母后密會過!」
隱藏在暗中的敵人才是最可怕的敵人,李顯自是要第一時間搞清對手究竟是何方之神聖,左右手中有著「鳴鏑」這麼把利器在,李顯自不信查不出對方的根底來。
「諾!」
高邈雖不明白李顯此令的意義何在,可卻絕不多問,緊趕著應了諾,急匆匆地便退出了書房,自去安排相關事宜不提。
「殿下打算如何應對此局?」
出兵雖已是必不可免,可怎麼出卻是甚有講究,畢竟河西之地離波斯灣並不近,如此長距離的征戰,勝負著實難料,張柬之心中的擔心自是難免,怕的便是李顯意氣用事,將全部主力都投進這場遠征之中,萬一要是敗了,那後果可是不堪設想的。
「仗要打,還必須勝,這一條毋庸置疑,只是戰事的規模卻須得加以控制,以波斯復國成功為最終之目標,只是具體該如何運籌,本宮也尚未考慮清楚。」
打仗可不是圖紙作業,也不是嘴上功夫,儘管李顯已是盡力收集波斯灣一帶的各自消息,可畢竟不曾親自去過那兒,真要想說出個戰略戰術來,也著實沒那個可能性,可有一條李顯卻是確定了的,那便是大食國的國力雖弱,可被宗教洗了腦的軍隊之戰鬥力卻並不算太弱,此時要盡滅其國很難,所能做的也就只是發動一場局部之戰爭,最好的結果便是波斯復國成功,從而為大唐下一步征討整個波斯灣打下一個可靠的橋頭堡。
「殿下誤會了,老臣問的是殿下打算如何應對此番朝局之風波!」
張柬之儘管參與過不少次的軍事行動,可實際上對軍事上的戰略戰術還是不甚了了,左右有著李顯這麼位軍事大才在,他也不會分神去關心軍事上的事兒,所關心的只是這場即將開始的朝議風波中,己方應當如何去爭取最大的利益之問題,在其看來,出兵既是不免,那就得有一定的利益之交換方可,否則的話,那便是虧了本。
「這個……,不瞞先生,本宮還須得好生想想,唔,先搞清是何人設的計,再做計較也不遲。」
得,敢情說了半天都是會錯了義,李顯不禁微有些尷尬,聳了下肩頭,苦笑著答了一句道。
「嗯。」
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這個道理張柬之自不會不清楚,這一聽李顯沒有盲目自大,自是欣慰得很,也沒再催逼,只是輕吭了一聲,閉上了雙眼,默默地沉思著,而李顯也沒再多言,走回到文案後頭落了座,同樣靜靜地思索了起來,書房裡就此安靜了下來……
「啟稟殿下,莊掌總來了。」
時間便在君臣二人默默思考中一分一秒地流逝著,不知過了多久,但聽一陣腳步聲大起中,高邈已是急匆匆地行進了書房,緊趕著出言稟報道。
「宣!」
一聽莊永已至,李顯的精神立馬便是一振,也無甚廢話,一揮手,便下了令。
「諾!」
李顯既已有令,高邈自不敢怠慢了去,緊趕著應了一聲,急匆匆地退出了書房,不多會,已是陪著一身青衣的莊永又轉了回來。
「屬下叩見太子殿下。」
一見到高坐在上首的李顯,莊永忙搶前幾步,大禮參拜不迭。
「免了,莊掌總查得如何了?」
李顯素來不喜虛禮,加之心掛著調查的結果,也不待莊永大禮行完,便已是出言發問道。
「回殿下的話,據查,這兩日來,去覲見過皇后娘娘的共有十八名之多,然,密談者唯有明崇儼一人而已,據查,其今日午時前後,曾與娘娘密談過一個多時辰,在此其間,太平公主曾短暫進過德陽殿之書房,據說是給娘娘送甜餅去的,至於明崇儼與娘娘究竟談了些甚事,尚在調查之中,暫不可知。」
莊永並不清楚李顯下令調查此事的用意何在,但卻不敢有違,依靠著強大的情報能力,倒是很快便查到了密談之人,有鑒於李顯此番命令的奇怪,莊永有些放心不下,這才會親自前來稟報,此時見李顯如此急迫,自不敢稍有耽擱,緊趕著便將所知之消息一一稟報了出來。
「什麼?明崇儼?這如何可能?」
一聽只有明崇儼與武後密會過,李顯立馬便為之一愣,只因明崇儼有多少能耐李顯心中有數得很,在李顯看來,明崇儼壓根兒就想不出如此毒辣之計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