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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見龍在田 第五百零四章訓兒(上) 文 / 鳳鳴岐山

    ~-~又到了春暖花開的三月天,後園子裡百花竟放,奼紫嫣紅,在早日下搖曳生姿,自是分外之妖嬈,縱是李顯這等不甚喜遊玩之人,也不禁有些子陶醉在這等良辰美景之中,當然了,更令其陶醉的是三個正興奮異常地在開滿了鮮花的草坪上蹣跚學步的小不點,不消說,那三個依依呀呀地瞎叫嚷著的便是李顯的三個兒子——長子李重照、次子李重義、三子李重俊,這小哥三個同一日出身,待遇也是一模一樣,可身高卻是拉開了一小段距離——明月公主所生的長子最是高壯,嫣紅所生的三子李重俊也不差,雖不如長兄那般高鼻深目的英挺,卻也紅潤可愛,唯獨嫡子李重義卻是稍顯羸弱了些,也偏文靜,不怎麼愛動,這不,兩位兄弟都跑遠了,他還在原地斯斯文文地看著,最多也就是偶爾依依呀呀地叫上幾聲,音量也不大,小嘴兒嘟著,似乎在埋汰兩位兄弟跑太快了些,那小樣兒著實分外惹人憐愛,登時便惹得原本斂容端坐在李顯身邊的三位夫人盡皆笑彎了腰。

    「小義,來,到爹爹這裡來。」

    望著李重義那張滿是委屈的小臉,李顯心頭不由地便是一暖,這便笑呵呵地招了招手,示意李重義走上前來。

    「唔唔,呀呀呀……」

    一聽是李顯召喚,李重義立馬便興奮了起來,呀呀地嚷嚷著便向李顯跑了過去,卻渾然忘了要注意腳下,這一急之下,腳下可就拌蒜了,但見其小身軀猛地一震,便向前倒撲了出去,登時便摔了個大馬趴,雖不甚疼,可吃驚卻是不小,小嘴巴一撇,當即便放聲大哭了起來,鼻涕眼淚盡皆糊在了一起,那小樣兒要說多可憐便有多可憐的。

    「哎呀!」

    孩兒摔倒,疼的可是娘親的心,這一見小重義啼哭不已,王妃趙瓊的心立馬便抽緊了起來,大驚失色地驚呼了一聲,便要起身去抱起委屈無比的小傢伙,邊上伺候著的幾名奶媽更是慌了手腳,一起湧著便要去「救人」。

    「都給孤站住,退下!」

    沒等眾人啟動,李顯已是面色一肅,冰冷無比地哼了一聲。

    「諾!」

    李顯有令,一眾奶媽自是不敢不從,盡皆躬身應了諾,提心吊膽地退到了一旁,各自低著頭,不敢去看李顯的臉。

    「殿下,義兒他……」

    李顯這一板起臉來,煞氣自是不小,縱使趙瓊貴為王妃,卻也同樣不敢違了李顯的令,可一見到小重義在那兒哭得無比傷心,心中自是不忍得緊,這便咬了咬紅唇,待要出言求懇上一番。

    「孤都看到了,自己摔倒便得自己站起來,孤的兒子豈能是溫室裡的花朵。」

    李顯眉頭一皺,面色不愉地掃了趙瓊一眼,一揮手,沉著聲打斷了趙瓊的話語。

    「可他還是個孩子,殿下!」

    一聽李顯如此說法,趙瓊可就急了眼,不管不顧地便亢聲頂了李顯一句道。

    「孤知道他是孩子,可教育卻須得從孩子抓起,不許扶,讓他自己起來,若不然,就在那兒哭著好了!」

    李顯何嘗不疼兒,可他更清楚的是身為皇家子弟,必然要面臨著殘酷的篩選,沒有堅韌的神經,是斷然不會有好結果的,尤其是李重義還是嫡長子,所要面對的種種壓力乃是磨難必然比其他兄弟要多,稍有軟弱,那他的將來注定將會是以悲劇為告終,身為人父,李顯自不願見此等事情發生,奈何皇家的事兒帝王的意志所能起的作用並不像常人所以為的那般強大,再說了,為了篩選出合格的繼承人,該有的冷酷還是得有的,與其讓李重義將來悲劇,倒不如從小對其嚴格教育,或許能讓其將來的路走得順暢一些。

    「可是……」

    趙瓊就是個直性子,性情剛烈,心裡頭雖已贊同了李顯的說法,可嘴上卻依舊不肯服軟,紅著臉,便要強行辯解上一通。

    「沒有可是,瓊兒,你好好看看老大、老三,這都摔了多少跤了,可有哭過,可有人扶過?坐下!」

    活了三世人,李顯自是比誰都知曉親情的重要,奈何他更清楚天家子弟之爭的殘酷性,在教育孩子上,自是不肯稍有鬆懈,哪怕是趙瓊的面子,李顯也一樣斷然不給,不等趙瓊再次出言,已是語氣不善地揮手打斷了其之話頭。

    「唉……」

    這一聽李顯都已將話說到了這個份上,趙瓊自是不敢再多言,只能是輕歎了口氣,紅著雙目地坐回了原地。

    「哇哇……,嗚嗚,依呀呀……」

    小重義自是聽不懂大人們在爭執個甚,只顧著放聲大哭不止,可哭了良久,愣是沒見一個大人前來救駕,自是有些子哭不下去了,待得見自家兩位兄弟又嘻嘻哈哈地從身旁不遠處蹣跚而過之際,小傢伙嘟著嘴呀呀了幾聲,扭著小身子翻了起來,邁著小腳兒也顛顛地跟了上去,渾然忘了先前那場險些引起「家庭風波」的嚎啕大哭,不數息,已是與二位兄弟鬧成了一團。

    「看看,這不就對了,孩子麼,萬不可寵著養,溫室裡的花朵向來是結不出甜美之果的,是孤的兒子,那就該當是頂天立地的漢子!」

    這一見李重義已是不再啼哭,李顯自是暗自鬆了口大氣,可口中卻依舊是一派不依不饒的訓兒之架勢。

    「殿下,東都急報。」

    李顯乃是一家之主,他要訓話,旁人自然只有唯唯稱諾的份兒,附和著說些類似的話語自也就是難免之事,正自鬧騰間,卻見劉子明匆匆從院門處轉了進來,這一見李顯一家大小正其樂融融狀,腳步不由地便是一澀,可也沒多猶豫,疾步便搶到了李顯的身前,緊趕著出言稟報了一句道。

    「哦?」

    這些日子以來,隨著「王記商號」將大部分贏利押解到了蘭州,河西缺錢的事兒已徹底成了過去式,儘管旁的事務依舊纏雜,可於李顯來說,大多已是例行公務的事兒罷了,卻也用不著花太多的精神,這才有時間享受一下天倫之樂,不過麼,放鬆歸放鬆,李顯心裡頭卻依舊繃著一根弦,那便是密切注意著朝廷裡的動靜,此時一聽劉子明如此說法,李顯的心登時便「咯登」了一下,一股子不詳的預感就此湧上了心來,可為了避免家人的擔憂,李顯卻並無甚表示,甚至不曾伸手去接劉子明手中捧著的小銅管,只是輕吭了一聲,站起了身來,環視了一下三位夫人,笑著吩咐了幾句,這才抬腳緩步向前院的書房行了去。

    「參見殿下!」

    書房裡,張柬之正埋首公文之間,這一見李顯行了進來,立馬停了筆,站將起來,恭敬地行禮問了安。

    「先生請坐。」

    李顯早就說過多回了,讓張柬之不必拘禮,奈何張柬之在禮節上素來古板,該行的禮數從來不忘,若是往日,李顯或許還會笑著調侃上幾句,可這會兒李顯記掛著東都局勢,卻是沒那個閒心,只是面色凝重地點了下頭,隨口說了一句,便即快步走到主位上端坐了下來,一抬手,會過意來的劉子明立馬疾步走上前去,將手中緊拽著的小銅管遞到了李顯面前。

    果然出事了,該死的!儘管早有預感,可待得李顯看完了密信,心裡頭還是不禁為之一沉,原本凝重的臉色瞬間便陰沉了下來——三月初三,三年一度的大比照老例在貢院舉行,可還沒等第二場的策論考完便出大事了,十數名舉子聯合檢舉考題洩漏,主考官林奇不單不接受舉子們的舉報,反倒下令將這些舉子按擾亂考規定罪,要革除眾舉子的功名,此事一出,眾舉子登時便嘩然了起來,整個考場因之大亂一團,副主考國子監博士衛敬業當場發飆,與林奇大吵一通之後,憤然出了考場,趕進皇城,一狀便將林奇給告了,武後聞訊,即刻下令羽林軍出動,封鎖了貢院,將所有考官連同主考林奇一併下了大獄,案子遂鬧騰大發了去!

    「殿下,可是出了甚大事了麼?」

    一見李顯面色難看至極,張柬之自不敢怠慢了去,這便緊趕著出言追問了一句道。

    「孤那位母后出招了,太子那廝此番不死怕也得脫上層皮了!」

    李顯苦笑著搖了搖頭,隨手將密信遞給了張柬之,自個兒卻心情煩躁地站起了身來,低著頭在書房裡來回踱著步,額頭上的汗珠子飛快地便沁了出來。

    「殿下打算如何應對此局?」

    密信不算太長,也就寥寥三十餘行罷了,可張柬之卻看得很慢,足足看了半柱香的時間,方才面色凝重地放下了密信,但卻並未急著進言,而是瞇縫著眼又尋思了片刻之後,這才不動聲色地開口問了一句道。

    「孤……」

    李顯條件反射地便想回答堅決反擊武後的陰謀,可話剛到了嘴邊,卻又覺得不妥,這便生生強自忍了下來,只是焦躁地跺了下腳,眼神憂慮地透過窗子望向了南邊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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