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這火槍威力奇大,若能成軍,其利不小,依末將觀之,似馬、步戰皆可,若得便,末將所部願先試之,懇請殿下恩准!」
李賀向來是有便宜就占的主兒,這一見火槍威力如此之大,心立馬便癢癢了起來,先前當著第一團眾官兵的面不好有所表示,可一待跟著李顯進了營房,立馬便憋不住了,這才剛入了座,還沒等一眾兵卒們奉上茶來,他已是忍不住站將起來,一派神往之色地出言請求道。
得,這小子狐狸尾巴又露出來了!一聽李賀說得如此一本正經,渾然忘了當初「木軍」這個綽號還是從他李賀所取的,李顯忍不住便想笑,只是卻又有些個笑不怎麼出來,只因這事兒正是李顯頭疼之所在——針擊槍的威力是不錯,無論是射程還是威力都相當驚人,問題是要想準備成軍卻是難了,要知道一支槍的造價幾達二十貫之多,這還不算太過礙難,畢竟李顯家大業大,再怎麼擠著,要想整出幾十萬貫的錢財,還真不算甚太難的事兒,哪怕此際李顯缺錢缺得厲害,卻也不差這幾十萬貫的錢,真正礙難之處在於生產工藝上!
針擊槍構造說起來其實並不算太複雜,也就只有身管、槍機、發射機和槍托四大構件,其中槍托好辦,河西多山林,樹木是不缺的,人手也足,按著流程來造槍托實屬易事,可其餘三部分就沒那麼容易了,先不說沒有機床等現代化機械,只能用手工來打造,這本就不容易,可畢竟還有著流水線作業能統籌安排,倒也不怕產量上不去,真正的麻煩在於鋼材的質量難以保證上——河西有鐵礦,所產的精鐵倒是不少,其質地用來鍛刀劍是足夠了,可要用於大規模製造槍械就有些不敷用了,按現有之煉鋼工藝來說,非百煉不足以用來造槍管,這正是制約著槍械大規模生產的瓶頸之所在,儘管李顯已下令研究院全力攻克此難關了,可一時半會卻難以找到一個妥善的法子,目下的槍械生產還就只能是小規模地試制著,即便如此,因著技師的熟練程度低,廢品率實在是太高了些,幾乎達到了一半對一半的比例,這等情形之下,李顯實在不敢大規模上馬,這也正是李顯第一波只成了了一個團的最基本根由之所在,當然了,子彈的生產也有著數個制約的瓶頸,最關鍵便在無煙火藥的生產上——硝化纖維制備所必須的硝酸眼下還只能在實驗室裡小規模生產,尚未能找到合適的催化劑,這要怪就怪李顯當初讀書時化學學得不咋地,所整理出來的化學書裡缺失太多,導致研究院裡的研究者只能摸索著前進,究竟何時能搞出個合理工藝,那就只有上天才曉得了的。
「這槍太長了,馬戰另有別樣火器,放心,孤斷不會虧了你河湟軍的。」
槍械雖難造,可畢竟已經有了相當的基礎,隨著工藝的成熟,各處礙難也不是解決不了之事,眼下的難處李顯自是不想公之於眾,當然了,他也不可能虧待了河湟軍這支嫡系中的嫡系部隊,這便語帶含糊地給出了個保證。
「殿下,那火器之威力可比得這火槍麼?」
雖得了李顯的保證,可李賀卻並不肯就此作罷,心思依舊在針擊槍上轉悠個沒完。
「差不多罷。」
這一見李賀猴急的樣子,李顯突然有了些逗弄其一把的興致,這便故意賣起了關子。
「啊,那就還是有差了,殿下,咱河湟軍的戰鬥力向來是天下之最,吃飯的傢伙要麼不用,要用就須得是最好的,嘿嘿,殿下,要不這些槍就先給末將了可好?」
李賀在外頭素來是以堅毅乃至倨傲的面孔示人,可在李顯面前麼,那就是一賴皮的主兒,今日見識過針擊槍之威後,心中的癢癢已是大起了,那是斷不肯讓這批針擊槍落到第一團的手中,哪怕此際實際上只有十二把樣槍在,李賀也不想放過了去,這便拿出了死皮賴臉的功夫,軟磨硬泡地死纏著李顯不放。
「你這小子,還是老樣子,啥好東西都不忘往自個兒碗裡扒拉了去,得,算孤怕了你了,子明,將手銃取來。」
李賀的賴皮勁兒一起,李顯不禁為之又好氣又好笑,也懶得再跟其胡亂蘑菇下去,這便笑罵了一聲,一揚手,吩咐了劉子明一句道。
「諾!」
河西軍工廠方才剛開始建設,別說成型工藝了,便是連廠房都尚未立將起來,眼下所有的槍械都是研究院的研究人員在實驗室裡專門打造出來的樣槍,除了十二支針擊槍外,攏共也就只有四支手銃可用,針擊槍就不說了,那些長傢伙都是第一團的囊中之物,至於四支手銃麼,劉子明可就留了個心眼了,本想著能磨蹭下一支自用,可卻沒想到他還沒來得及朝李顯開口討要呢,便半道殺出了李賀這麼個「程咬金」,這可把劉子明給鬱悶壞了,問題是李顯都已開了口,劉子明再不樂意也沒轍,只能是悶悶地應了一聲,依依不捨地從腰間解下了槍套,連同子彈袋一併遞到了李顯的几子上,回身時還沒忘朝李賀狠狠地怒視了一眼,以示自個兒的不滿之情。
「嘿嘿,殿下,這手銃是咋個用法?能讓末將試試手不?」
在有便宜可佔的情況下,李賀的脾氣一般都很好,饒是劉子明眼睛瞪得渾圓,李賀也渾然不在意,假作沒瞅見一般,讒著臉便湊到了李顯身前,眼饞無比地死盯著几子上的手銃,可著勁地嚥了口唾沫,賊笑兮兮地提出了要求。
「這叫左輪手銃,用法很簡單,看好了。」
李顯此際的心情不錯,也沒去計較李賀的嬉皮賴臉,伸手從槍套裡取出了一把樣子古怪的槍來——說古怪,那是因為此槍實在是太大號了些,比之後世小巧的左輪手槍足足大了好幾好不說,那彈倉部分更是鼓得快成了球,沒法子,不是李顯不想將真正意義上的左輪手槍造將出來,奈何技術上的儲備不足,就眼下的科技水平而論,沒個十年八年的大飛躍,很難在製造技術上有所突破,也就只能是將就著整出火銃這麼個粗笨的傢伙。
「上彈、開保險,瞄準目標,一扣這扳機,三十步內瞄哪便可打哪,至於威力麼,孤就不說了,爾要試便與子明一道去帳外試去罷。」
李顯口中一邊說著,一邊熟稔地從子彈袋裡取出了六枚個頭不小的紙殼子彈,將之一一塞進彈倉,而後一轉彈倉,彈動了一下槍上的保險,卻並未將保險真兒個地打開,舉手隨意地瞄了一下以做示範,便即將手銃丟到了李賀的懷中。
「哈,那敢情好,多謝殿下,末將這就去試試。」
槍一到手,李賀哪還忍耐得住,這便興奮地怪叫了一聲,也不管劉子明樂意不樂意,一把拽住便往營房外衝了出去。
「這臭小子,還是這麼沉不住氣!」李顯對李賀寵信得很,絲毫不在意其失禮的表現,僅僅只是笑罵了一聲,便即將視線轉向了始終默默不語地屹立在一旁的蕭三郎。
「殿下,末將受殿下重托以練精兵,卻未能恪盡職守,以致有群毆之事發生,是末將失責,還請殿下責罰。」
先前的群毆事件鬧得不小,肇事一方的阿古泰已是被罰了一百軍棍,蕭三郎不免有些子擔心起自個兒的處罰會否更重上一些,畢竟先動手的可是第一團一方,這一見李顯的眼神轉了過來,忙一躬身,搶先自請起罪來。
「此事重責雖在阿古泰一方,可爾未能克制部眾,亦是有過,孤向來賞罰分明,事後爾自去軍法處領五十軍棍,這事便算揭過去了,兩軍之間不得再起爭執,若不然,休怪孤不講情面!」
蕭三郎能出任第一團團長這麼個要職,乃是出自張柬之的力諫,李顯本人對此其實還是存有一定的疑慮的,然則今日觀摩了第一團的操練水平之後,李顯心中的疑慮已是打消了大半,心情不錯之下,倒也不想重處蕭三郎,再說了,李顯本人其實並不反對各軍之間的小摩擦,畢竟沒有血勇之氣的軍隊哪可能成為真正的強軍,只是這事兒只能默許,卻不能公開提倡,鬧了這麼一出大亂子,該給的懲罰自然還是得給,若不然,軍規軍紀也就無從談起了的。
「諾,末將自當謹遵殿下之令諭!」
蕭三郎並不怕挨軍棍,怕的是丟了第一團的領導權,尤其是在見識過火槍之威後,更是不想失去這麼個絕對能留名青史的位置,此時一聽李顯的處罰只是高高舉起輕輕放下,懸著的心自是立馬便落了地,趕忙躬身領命不迭。
「罷了,不說此事了,三郎領軍已三月有餘,對此可有甚心得麼?」
李顯此來的第一個目的是為第一團打氣,至於第二個目的便是要摸一摸蕭三郎的底,看其是否真有領袖這第一團的能力,雖說從先前的會操中,已能看出蕭三郎確有些本事,但光是現有的操練並不足以完全證明蕭三郎的戰略戰術水平,該考核的李顯自是不會放過。
「殿下明鑒,末將自領軍以來,始終不敢懈怠,雖僅三月有餘,卻頗有些想法,不知可行與否,還請殿下指教。」
蕭三郎顯然對這場考核有所準備,這一聽李顯發了話,立馬伸手從軍裝的口袋中取出了一分皺巴巴的小冊子,雙手捧著,遞到了李顯的面前。
「哦?」
這一見這本小冊子厚度不小,其上皺褶頗多,顯然是蕭三郎隨身攜帶之物,李顯的好奇心立馬便起了,伸手接了過來,細細地翻閱了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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