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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戰於野 第四百一十章連捎帶打(二) 文 / 鳳鳴岐山

    「開門,快開門!」

    亥時四刻,夜已經很深了,熱鬧了大半晚的英王府此時已是徹底地安靜了下來,然則一陣突入起來的急促的敲門聲卻打破了這等寧靜的祥和,吵鬧聲之響,生生令門房管事丁權氣得想拿把刀子砍人。

    「混帳,作死麼?」

    宰相門房還勝過七品官呢,更別說身為親王府有頭有臉的管家之一,丁權的脾氣可是小不到哪去的,指揮著下人們開了門之後,一見敲門的是一夥子兵丁,自是更沒啥好氣色,毫不客氣地張口便喝斥了起來。

    「對不住了,丁管事,我家小王爺有急事要面稟殿下。」

    領頭敲門的一名隊正顯然認得丁權,自不管怠慢了去,忙出言解說了一句。

    「急事?你家小王爺能有個甚急事,這都啥時辰了,我家殿下早睡下了,有甚事不能明天再稟麼,嗯?」丁權顯然沒將李溫放在眼裡,半點通融的意思都欠奉,隨口丟下句話,一轉身便要關門逐客。

    「丁管事且慢,事情緊急,丘大將軍遇刺身亡,我家小王爺亦力戰受傷,茲體事大,還請丁管事莫要趕緊通稟殿下為妥。」

    那名隊正見丁權要走,登時便急了,趕忙將實情一口氣倒了出來。

    「什麼?竟有此事?等著,某即刻去通稟殿下!」

    丁權一聽此話,臉色登時就變了,自不敢稍有怠慢,可也沒讓李溫等人即刻進府,只是丟下句交待,便即打算就此走人。

    「混帳,老子要見英王哥哥,滾開!」

    李溫就是個典型的窩裡橫之輩,面對著刺客的襲殺,他只會縮卵,可面對著的是下人的話,這廝的脾氣立馬便大了起來,這一見丁權居然如此不給自己面子,登時便炸了,大步從後頭排眾而出,怒瞪著雙眼,大刺刺地便罵開了。

    「殿下有嚴令,擅闖王府者,殺無赦,小王爺自己看著辦好了。」

    丁權壓根兒就不吃李溫那一套,冰冷無比地丟下句話,一轉身便走了人,連看都不看李溫一眼。

    「你……,混帳東西,該死的賤奴……」

    李溫被丁權的話激得有如瘋狗一般,氣咻咻地大罵不止,可說到硬闖麼,他卻是沒那個膽子,也就只能是逞逞口舌罷了。

    「稟殿下,李溫已到府門外,自言遇刺受傷,另,確認丘神勣已死。」

    書房中,面對著端坐在几子後頭的李顯,丁權自是再沒先前面對李溫時的倨傲,小心翼翼地出言稟報著,言語簡練而又謹慎。

    「受傷了?呵呵,有趣,去,過一刻鐘再將其喚到此處。」

    先前那一場激戰李顯可是全程目睹了的,又怎會不知李溫縮卵的行徑,這會兒一聽其自言受傷,登時便樂了,可也沒多說些甚子,只是微笑著吩咐了一句道。

    「諾!」

    李顯既已下了令,丁權自不敢怠慢了去,忙不迭地應答了一聲,一轉身,疾步退出了書房。

    「張先生,看樣子李溫這廝背後有高人啊,詐傷都整出來了,著實有趣得緊。」

    李顯對李溫的性子與能耐都瞭解得很,自是不相信李溫本人會想得出詐傷的伎倆,先前丁權在時,這話不方便說,可此際房中僅剩下張柬之一人在,李顯便沒那麼多的顧忌了。

    「嗯,可也無妨,反倒更省了些事。」

    張柬之的眉頭微微一揚,不以為意地回了一句道。

    「哦?哈哈哈……」

    李顯最擅長的便是算計,張柬之能算得到的,他自是早已盤算個清楚了,一想到其中的妙處,不由地便放聲大笑了起來……

    「英王哥哥,不好啦,不好啦,丘大將軍遇刺身亡,小弟也被刺客打傷了,您可要為小弟做主啊。」

    李溫被帶到了書房之後,又等了好一陣子,總算是見到睡眼朦朧的李顯從屏風後頭轉了出來,立馬便有如委屈的小屁孩見到了親人一般,疾步衝到了李顯的面前,一迭聲地嚷嚷了起來。

    「什麼?竟有此事?說,究竟是怎麼回事?」

    李顯衣衫雖整齊,可髮髻卻尚凌亂著,一派剛從睡夢中被人叫醒的困頓狀,然則一聽到李溫的話語,登時便有如被踩到了尾巴的老貓般跳了起來,瞪圓了眼,一把便揪住了李溫的衣襟,氣急敗壞地吼了起來。

    「英、英王、王哥、哥,放,放……」

    李顯的力量實在是太大了,加之身材又比李溫高出了大半個頭,這一提溜之下,竟將李溫整個人都揪離了地面,衣領勒得李溫連氣都喘不過來了,那等凶神惡煞的樣子登時便嚇得李溫差點失了禁,趕忙出言討饒,只是氣息不順之下,這話自也就說得暢順不了。

    「啊,抱歉了,為兄實在是亂了心神,唉,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李溫都已憋得快斷氣了,李顯這才像是剛醒過神來一般,驚呼了一聲,鬆開了手,滿臉子歉疚與沉痛之色地發問道。

    「英王哥哥,事情是這樣的,宴後小弟與丘大將軍一道回府,車行至小弟府門外時……」

    就李溫那點可憐至極的智商而論,自是無法瞧頗李顯的高明演技,這一見李顯如此心急,自不敢怠慢了去,大喘了幾口粗氣之後,忙將事情的「經過」描述了一番,其中自少不了可著勁地往他自己的臉上貼金不已。

    「該死的刺客!溫弟傷著哪了,可要緊麼?」

    一聽李溫在那兒滿口胡柴,李顯心中自是暗笑不已,不過麼,臉上卻是堆滿了緊張的關切之色,緊趕著出言追問道。

    「小弟沒事,就是手上中了一刀,可惜沒能護住丘大將軍,都是小弟無能,還請英王哥哥處置。」

    這一見李顯已相信了自個兒的描述,李溫暗自大鬆了口氣,忙不迭地將胳膊上已初步包紮好的傷口往李顯面前一湊,表功般地述說著,就宛若他真的是奮戰到底的勇士一般。

    「沒事就好,走,隨為兄一道去現場轉轉。」

    李顯瞥了眼李溫胳膊上的繃帶,只一估摸其繃帶上的血痕,立馬便發現了其中的蹊蹺——這一刀是從側面砍上去的,出刀的力道並不大,顯然這造假的水平低劣得可以,不過麼,李顯卻並沒有出言點破,而是不動聲色地點了下頭,也沒再多廢話,只是以不容置疑的口吻吩咐道。

    「啊……,好,既是哥哥願去,小弟自當奉陪!」

    李溫來此報信是假,避難是真,這一聽又要回到那地獄般的殺戮之地,心不由地便是一縮,險些再次嘔吐了起來,可一見到李顯的眼神掃了過來,卻又不敢說不去,也就只能是苦著臉應承了下來。

    「哦?對了,溫弟既跟刺客交過手,可能看得出這幫刺客是何來路麼?」

    李顯大步走到了書房門口,突然像是想起了甚子,猛地頓住了腳,回身看了李溫一眼,神情肅然地追問道。

    「啊,這個,這個,啊,應該是吐蕃人,沒錯,是吐蕃人幹的!」

    李溫心裡頭正七上八下地忐忑著,冷不丁被李顯這麼一問,登時便有些子懵了,愣了好一陣子方才回過了神來,唯恐李顯再往下深問,立馬一口便咬定了刺客的來路。

    「嗯?吐蕃人?」

    李顯顯然不太相信這個答案,狐疑地看著李溫,疑惑地呢喃著。

    「英王哥哥,小弟曾聽到刺客用吐蕃語在狂喊,還有,那些人所用的兵刃也不是中原應有之物,除了吐蕃賊子,又有誰敢行刺朝廷命官,此番定是吐蕃人在報復無疑!」

    李溫就是個死要面子的傢伙,自是不想讓自個兒棄丘神勣於不顧的行徑大白於天下,巴不得這案子早結早好,在他那簡單的腦袋瓜裡,唯有將此案往吐蕃人身上推去,方可迅速結案,這話麼,自也就越說越是肯定了的。

    「嗯,走罷!」

    人,李顯是見識得多了,可還真沒見過有如李溫這般自以為是的蠢貨,這一聽其如此說法,李顯險些憋不住要狂笑起來,好不容易方才將心中的笑意強自壓了下去,左右該得到的「答案」都已得了,李顯也懶得再多廢話,只是不動聲色地吭了一聲,轉回身去,大步便行出了書房。

    「呼……」

    李溫實在是怕李顯再往下深究,這一見李顯似乎已是完全相信了自己所言,心裡頭緊繃著的弦總算是鬆了下來,偷偷地長出了口大氣,伸手抹了抹滿頭滿臉的冷汗,而後忙不迭地緊走了數步,跟在了李顯的身後……

    「劉大人,英王殿下到了!」

    蘭州城裡出現了如此巨案,劉禕之身為刺史,自是無法置身事外,一得到消息,便已集結了所有能集結的刺史府兵丁、衙役們趕到了現場,正忙著指揮對血腥現場進行勘察之際,卻見一名衙役急匆匆地跑了過來,道出了李顯已到的消息。

    「爾等接著徹查,仔細些,不可遺漏半分線索!」

    一聽李顯趕到,劉禕之額頭上的青筋不由自主地便跳了跳,可也沒甚旁的表示,只是高聲交待了一句,便即伸手整了整身上的官袍,疾步便向正向現場走來的李顯等人迎了過去,神情肅然無比,只是眼神卻是複雜至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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