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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見龍在田 第三百三十四章領導權之爭(五) 文 / 鳳鳴岐山

    「賈愛卿說得好,朝堂自有法度,豈能容得宵小之輩胡為,諸公可有甚不同看法麼?」

    武後深知今日之事已是難了,心裡頭的殺機瞬間便已動了起來,這便打算趁著高宗不理政務的機會,一舉將李賢哥倆個拿下,當然了,其中還是有著區別的,對於李賢,武後的算計是強行壓服,而對於李顯麼,武後可就沒有絲毫留手的憐憫之心,這便準備送李顯去跟李弘做個伴了,此際一見賈大隱開了個好頭,武後自是不會放過,這便站起了身來,虎視著殿中諸臣,陰森無比地問了一句道。

    「啟稟娘娘,老臣以為賈尚書所言過矣,按我大唐律制,帝陵有亂,乃事關國體之要務,論理當由陛下聖裁,他人不得隨意置喙,太子殿下與英王殿下要求面見聖上並無差錯,何來抗旨不遵之罪!」

    這一聽武後話裡殺機暗藏,右相郝處俊可就忍不下去了,左右他早已是得罪武後狠了的,卻也不差上這麼一回,這便站將出來,高聲稟報了一句道。

    「怎麼,郝相是在懷疑本宮無權處置此事麼?」

    武後對郝處俊的觀感極差,此際一見又是其跳出來跟自己唱反調,臉色立馬便難看到了極點,陰惻惻地吭了一聲。

    「老臣不敢,老臣只是陳述事實,此帝陵之亂須得陛下親理方可!」

    郝處俊就是個強脾氣,雖也很是擔心武後的陰毒手段,但在大是大非面前,他卻是半點都不肯退讓,昂然地頂了武後一句。

    「說得好!」

    郝處俊此言一落,武後眼神瞬間便是一厲,剛要發飆,卻聽後殿與前殿的交接處突然響起了一聲大讚,登時便令武後神情一凜,顧不得去理會郝處俊,略有些慌亂地站了起來,轉身看向了後殿處,入眼便見高宗正大步行將出來,背後還亦步亦趨地跟著李旭輪與太平公主兩個小尾巴。

    「臣妾見過陛下。」

    一見到李旭輪與太平公主也出現在此處,武後瞬間便已明瞭她先前的諸般舉措已是徹底化為了泡影,心中不禁微有些慌,但卻並未因此而亂了手腳,面容一正,宛若無事人一般地款款迎上了前去,朝著高宗便是一福,禮數之周全實無可挑剔處。

    「哼!」

    高宗心中的怒氣並不因武後的見禮而有絲毫的減弱,冷哼了一聲,似欲就此發作武後一番,可到了底兒卻還是沒那麼做,只是一拂袖,大步走上了前墀,一撩衣袍的下擺,端坐在了龍床的正中,面色凜然地看著下頭的一眾大臣們,竟不似往常那般給武後讓出一半的位置,擺明了就是不打算再讓武後與其並排而坐的意思,武後見狀,面色雖不變,可眼神裡卻是隱隱有精芒在閃爍個不停,卻也沒再往龍床上湊,只是默默地侍立在了高宗身後。

    「臣等叩見陛下!」

    裴行儉等人這一見高宗氣色不對,自都不敢稍有怠慢,各自搶到殿中,大禮參拜不迭。

    「免了。」

    高宗並沒似往常那般和顏悅色地叫起,而是冷冰冰地凝視著眾人好一陣子之後,這才從牙縫裡擠出了兩個字來。

    「臣等謝主隆恩,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在場諸臣都是人老成精之輩,自是都看得出今日之事怕是難已善了了的,心裡頭難免有些個忐忑與激動,然則誰都不敢在形勢不明的情形下亂說亂動,只能是規規矩矩地謝了恩,各自退回了大殿的兩側,目不斜視地站成了一尊尊塑像。

    「都給朕說清楚了,『恭陵』之事究竟如何?為何不早說與朕知,嗯?真當朕薨了麼?說!」

    高宗火氣極大,這一上來便毫不客氣地訓斥了眾人一番,連珠炮一般的問題砸得眾臣工皆膽戰心驚不已,自是都知曉高宗這火氣是衝著武後去的,只是有著「上官儀」的前車之鑒在,一眾臣工們都不敢在此事上胡亂出頭,只能是靜靜地聽著高宗的呵斥,連口大氣都不敢喘上一下。

    「裴行儉,你來說,這究竟是怎麼回事,說!」

    高宗等了一陣子,見諸臣工全都在那兒裝聾作啞,火氣登時便更盛了幾分,眼珠子一瞪,直接點了左相裴行儉的名。

    「啟稟陛下,老臣亦是剛接到『恭陵』急報,言及民壯皆反,焚燬建築,四散歸鄉,據雲,起因乃是御賜之酒肉不曾兌現之故,詳情尚須待查,臣等方接到急報,尚未來得及處置,便已奉娘娘旨意到此議事,後,又聞太子殿下與英王殿下並諸般臣工大聚則天門前,要求面聖,臣等只能在此等候,前不久,高公公奉皇后娘娘懿旨前去宣召,卻因言語無狀,自取其辱,事遂起變,方自商議間,陛下已至,事情經過便是如此,老臣所言句句是實,還請陛下明察。」

    裴行儉身為首相,雖不變表態支持哪一方,可言語間卻是隱隱地幫了太子與李顯一把,直接抹去了李顯抗旨不遵的事兒,將罪過一股腦地全都推到了高和勝的頭上。

    「高和勝!」

    高宗原本對高和勝就不甚滿意,幾番想要將其撤換掉,奈何總是被武後所阻,此時一聽裴行儉如此說法,再聯想起孫全福領人幽禁自己的勾當,哪還能忍得下去,猛地一拍龍案,大怒地斷喝了一聲。

    「陛下息怒,陛下息怒,奴婢冤枉啊,奴婢實不曾有所失禮,奴婢……」

    這一見高宗的怒火朝自個兒發了來,高和勝登時便慌了,顧不得許多,一頭跪倒在前墀上,可著勁地磕頭哀告了起來。

    「爾這廝好大的狗膽,如此大事不通稟於朕也就罷了,還敢讓人隔絕朕之視聽,朕要爾這等狗才何用,來人,拖下,杖斃當場!」

    高宗不好拿武後撒氣,可對於高和勝這麼些狗腿子,卻是沒半點的憐憫之情,剛杖斃了一個孫全福兀自不解氣,這便打算將高和勝同樣炮製了去。

    「諾!」

    高宗金口一開,恭候在大殿下的持戈衛士們自是不敢怠慢,各自高聲應了諾,蜂擁地便衝進了殿中,架起高和勝便要往殿外拖了去。

    「陛下饒命啊,陛下饒命啊,奴婢實是冤枉的啊,娘娘,娘娘……」

    高和勝本就不是甚膽壯之輩,這一聽高宗如此下令,登時便嚇得屁滾尿流,狂亂地掙扎著,呼喝著,卻又哪是魁梧有力的殿前武士之對手,生生被拽著便拖下了前墀,面對著必死之局,高和勝自是顧不得許多了,直接向武後這個主子求救了起來。

    「且慢!」

    高和勝的死活武後其實並不在意,然則卻不能讓其死於此時,若不然,武後苦心營造出來的所謂權勢只怕就得盡皆化成了泡影,而這,顯然不是武後能接受的結果,故此,哪怕明知道此時出頭會進一步激怒高宗,武後卻也顧不得那麼許多了,這便沉著臉斷喝了一聲,止住了一眾殿前武士們的行動,而後行到了龍案前,對著高宗款款地福了福,溫言細語地開口道:「陛下還請暫息雷霆之怒,容妾身說上幾句可好?」

    「哼!」

    高宗此時正在火頭上,對武後的畏懼之心雖尚存,卻已是淡了不老少,自是不會給武後留太多的臉面,不過麼,太過分的話高宗也同樣說不出口,只能是冷哼了一聲,以示心中的不滿之意。

    「陛下明鑒,先前高和勝前去宣召賢兒、顯兒乃是奉了妾身的令諭,卻不知何故竟起了衝突,以致顯兒當眾毆打高和勝,其中想來必是另有緣故,若不查個分明,恐失了天家的體面,而今賢兒、顯兒還在宮門處候著,不若一併宣了來,分辨個是非再做懲處可好?」武後絲毫不因高宗的冷遇而作色,依舊是款款地述說著,言語間倒也頗有些道理。

    「宣!」

    面對著武後的軟言相勸,高宗實在是拉不下面子朝武後發飆,無奈地沉默了片刻之後,不耐地揮了下手,氣咻咻地斷喝了一聲,算是同意了武後的請求。

    「諾!」

    高宗話音剛落,一名隨侍在前墀上的小宦官見機極快,搶在其餘宦官之前應了諾,大步流星地便衝下了前墀,向著宮門方向趕了去……

    「七弟,怎地還沒動靜?不會出甚意外了罷?」

    宮裡已是翻了天,可等候在宮門外的諸般人等卻並不清楚,眼瞅著太陽已是漸漸西沉,議論聲漸起漸響了起來,直吵得李賢也因之心浮氣躁了,斜眼看了看神色依舊從容淡定的李顯一眼,忍不住出言問了一句道。

    「太子哥哥請放心,不會有事的。」時間已過了如此之久,李顯也不敢肯定事情一定會按自個兒預計的那般進展,心裡頭不免也起了些忐忑,可卻不能也不敢在此時說甚喪氣的話兒,只能是強自鎮定地笑了笑,一派風輕雲淡狀地安慰道。

    「這……」

    李賢的心虛得很,哪怕李顯已是再三保證了,可他依舊放心不下,狐疑地看著李顯,嘴角抽搐不已地待要再問,卻又不知該從何處問起,直急得耳根都有些子紅了起來。

    「太子哥哥快看,有動靜了!」

    李顯眼神好得很,早早地便發現了一名正朝著宮門處跑來的小宦官,心中不由地便是一動,小聲地提醒了李賢一句。

    「哦?」

    李賢聞言之下,自是顧不得在追問個不休,忙不迭地將視線轉向了宮門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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