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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見龍在田 第二百四十二章要玩就玩得個大的(上 文 / 鳳鳴岐山

    「兒臣參見父皇、母后!」

    李顯剛一轉過乾元殿寢宮門前的屏風,入眼便見高宗與武後正並肩端坐在胡床上,臉對著臉,似乎在低聲地議論著甚事,只是離得遠了些,縱使李顯聽力過人,卻也無法聽個分明,再一看武後的目光已掃了過來,李顯自是不敢有絲毫的怠慢,忙搶上前去,躬身行禮問安道。

    「平身罷。」

    高宗的氣色顯然不是太好,面上隱隱可見一絲絲的憂慮之色,可一見得李顯到來,高宗的臉上還是露出了祥和的笑容,虛抬了下手,溫和地吩咐了一聲。

    「兒臣謝父皇隆恩。」

    不用細想,李顯便很清楚高宗的憂慮何在,左右不過是卻不過武後的請求,想要說服李顯於審案時放那些涉案的後黨們一馬罷了,只不過身為帝王,這個明顯是枉法的口實在是有些難開,畢竟高宗雖懦弱,卻並不昏庸,當然了,心裡頭清楚歸清楚,李顯卻不會傻到自個兒去點破的地步,這便規規矩矩地謝了恩,垂手而立,一派聽憑吩咐狀,卻絕口不問高宗宣召的用意何在。

    「顯兒不必拘禮,此處並無外人在,就隨意一些好了。」

    望著李顯那挺拔的身形,高宗心中甚是欣慰,只是一想到即將要開的這個口,不免便有些訕訕然,一時間不知道該從何說起,也就只能是強笑著擺了擺手,胡亂地吩咐道。

    「是,兒臣遵旨。」

    李顯絲毫沒有就此鬆懈的意思,一絲不苟地躬身遜謝了一句,旋即再次站直了身,依舊是挺拔無比的軍人姿態。

    「唔,顯兒對敏之一案可有甚看法麼?啊,朕也就是隨便問問,顯兒姑且說說好了,左右就是自家人敘敘罷了。」

    眼瞅著李顯始終不問緣由,高宗沒了法,只好親自挑起了頭,只是心中卻不免有些發虛,話說得無甚條理倒是其次,關鍵是語軟弱無力,早沒了先前在朝堂上發飆時的那等氣勢。

    「父皇明鑒,孩兒尚未接手此案,並不清楚詳情,實不敢妄言。」

    李顯本身就尚未想好該如何辦理此案,又豈能說出個想頭來,再說了,縱使有甚想法,李顯也不可能當著這二位的面實話實說罷,面對著高宗的垂詢,李顯也就只能是公事公辦地應答著。

    「唔,也是,朕是心急了些,呵呵,顯兒無須緊張,就說說打算如何審明此案好了。」

    一聽李顯這明顯是敷衍的話語,高宗雖略有些不滿,可卻不好發作,再說了,李顯回答的固然是套話,卻並不是無根據的廢話,高宗就算是想要發作,也無從發作起,只能是乾笑了一聲,接著往下追問道。

    「回父皇的話,兒臣以為此案既是爭議頗多,審案自該依律而行,不枉不縱,若非如此,實難服眾。」

    明知道高宗希望的答案是「一切聽憑父皇做主」,可李顯就是不想如此作答,依舊是中規中矩地以套話為答案。

    「好,顯兒此言大善,娘相信顯兒定能審明根底,斷不致有甚冤情的。」

    面對著李顯的棉花糖戰術,高宗壓根兒就無處著力,實在是不知該如何再問將下去了,正自尷尬萬分間,武後已開口接過了話頭,一上來便給李顯戴了頂高帽。

    「母后謬獎了,兒臣自當勉力為之,斷不敢辜負了父皇、母后之厚望。」

    李顯可以從容應對心中有愧的高宗,可卻不敢小覷武後的狠辣,此際一見武後親自出馬了,心弦立馬緊繃了起來,只是城府深,並不曾將緊張感帶到臉上來,依舊是淡定無比地回答了一句套話。

    「嗯,如此甚好,只是此案牽扯過巨,顯兒一人怕是有些忙不過來,娘可捨不得顯兒過於操勞,如此好了,便讓希美(劉禕之的字)與申寧(侯善業的字)二人相助於爾,五日內便結了此案罷,長久拖著也不是個事兒,顯兒以為如何啊?」武後的臉皮可不比高宗,那是厚得跟城牆似的,睜著眼睛就敢隨便說瞎話,表面上看起來是一派為李顯著想的樣,實際上卻是幾圈緊箍咒毫不客氣地便套在了李顯的頭上。

    限時五天?哈,你個老賊婆還真是敢講,我勒個去的,走著瞧好了!李顯本來還猶豫著該不該下死手——並非李顯不想一舉整垮武後,實在是對李弘那頭有些不放心,李顯可不想平白做惡人,還是那等為人做嫁衣的傻惡人,此時見武後如此相逼,心頭的火氣「噌」地便竄了起來,只是靠著養氣的功夫深,並不曾表現在臉上罷了,面上神色雖不變,可心裡頭卻已暗自下了決斷,打算借此事跟武後來個大攤牌了。

    「母后有令,兒臣自當遵循,此事確實不該久拖,只是倉促結案恐也有不妥,若是有所疏忽,怕是不美。」李顯心中雖已有了計較,可該爭取的李顯卻並不想就此放過,這便不緊不慢地回答了一句道。

    「顯兒多慮了,此案辦到何處便算何處好了,早些結了也罷,終歸不能影響到朝堂之運轉,須知穩定乃是社稷大要,輕易顛覆不得。」武後意志極為堅定,認準了的事自容不得李顯含糊了之,李顯話音剛落,她便已截口拒絕了李顯的請求,毫不客氣地又是一圈緊箍咒扣到了李顯的頭上。

    「顯兒不必擔心過甚,萬事自有朕為你做主,這案,唔,這案早些過了也好,五日是短了些,可將將算去,卻該也是夠了的,若是實在不行,下次早朝前辦妥了也行。」高宗到底是疼心切,雖懼內,卻捨不得李顯太過受委屈,此際見武後逼迫過甚,唯恐李顯不開心,忙從旁解說了一番,將時限悄悄地放寬了去——按唐律,早朝的規矩是七日一大朝,當然了,高宗甚少按這個規矩來,時常是十天半個月ル上一回朝,遇到病重時,更是數月不上朝,眼下高宗身體雖稍有好轉的跡象,可也難說下一回早朝是何時。

    「是,兒臣謹遵父皇聖諭。」

    李顯自是能感受得到高宗的善意,不過麼,卻也沒怎麼放在心上,只因整件事李顯心中已有了些定算,卻也不怕時日不夠,更不虞那兩位後黨的「協助」,然則該表忠的時候,李顯自不會有所失儀,這便恭恭敬敬地謝了一聲。

    「嗯,那就好,回頭朕給你旨意,道乏罷。」

    高宗可不想武後與太之間的矛盾沒解決之際,又迎來李顯對武後的不滿,這一聽李顯應了諾,也不等武後有甚表示,直截了當地便下了決斷。

    「是,兒臣遵旨,兒臣告退。」

    李顯也沒打算在此時此刻與武後爭執不休,這一聽高宗如此說法,立馬便躬身道了乏,一轉身,退出了寢宮,大步向宮門外行了去。

    好個老賊婆,跟老玩這一手,嘿,美了你了,想玩麼,那咱就玩個大的好了,看看究竟鹿死誰手來著!一走出乾元殿的大門,李顯的臉色瞬間便陰沉了下來,不自覺地握緊了雙拳,暗自發起了狠來。

    「殿下,您可算是出來了,不單奴婢等急了,那邊兩位怕更是急得跟熱鍋上的螞蟻一般無二了。」

    李顯剛走出則天門,正在門前不遠處團團轉的高邈立馬躥了過去,賊笑嘻嘻地撇了下嘴,冒出了句俏皮話來。

    「嗯?」李顯一聽這話古怪,順著高邈撇嘴的方向看了過去,入眼便見王德全與張徹這兩個宦官頭正相隔數丈地對峙著,大眼瞪著小眼,一派各不相讓地扭著勁兒,不由地便是一陣好笑,可也懶得多囉嗦,大步便向停靠在廣場一角的馬車行了過去。

    「啟稟英王殿下,我家殿下請您務必過府一敘。」

    張徹眼神好,率先看到了李顯的到來,自是顧不得再跟王德全鬥氣,忙一溜煙地躥到了李顯身前,哈著腰,陪著笑地轉達了其主李賢的邀請。

    「英王殿下請留步,太殿下有口諭,請殿下到東宮一行,有要事相商。」

    一見到張徹跑了開去,王德全先是一愣,而後立馬便回過了神來,趕忙緊跟著奔行到了李顯面前,很是客氣地宣了太的口諭。

    這兩混球還真都不是省油的燈,這時候了還玩這麼一手,搞沒搞錯,真嫌老的麻煩不過多是不?李顯怎會不知曉兩位兄長心裡頭的小九九,不過麼,此時此刻李顯卻並不想與他們見面,這便眉頭一皺,冷哼了一聲道:「孤沒空,回頭再說好了。」話音一落,也不管兩位宦官頭是何表情,一掀馬車的簾,哈著腰便鑽進了車廂之中。

    「殿下……」

    「殿下,您……」

    這一見李顯如此果決地拒絕了自家主的邀請,王、張二人全都慌了神,各自張嘴欲呼,可高邈卻不給二人再次進言的機會了,一揚手,高呼了一聲:「起行!」此言一落,數百名王府侍衛們簇擁著馬車便就此啟動,沿著長街向英王府駛了去,只留下王、張兩位宦官頭在原地瞠目結舌地發著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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