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駕,駕!」
周王府離周國公府其實並不遠,也就是一里多一些的距離罷了,奈何兩府都位於繁華之地,街道雖寬,可街上行人卻眾,熙熙攘攘地擠得寬闊的街道擠擠挨挨地,尤其是街道中心的馬道上滿是往來的馬車,縱使李顯心急如焚,卻也無法快得起來,好在李顯馬術奇佳,這才勉強算是能縱馬奔行,只是這速度麼,那可就不敢恭維了的。
「讓開,快讓開!」
急了,李顯這回是真的發急了,一路狂吼不已地縱馬飛奔著,只因他很清楚賀蘭敏之是個啥貨色,太平公主落到其手中,斷不可能有個好的——對武後滿懷恨意的賀蘭敏之無疑是把好用的小刀子,以李顯的智謀,自是不可能輕易放過,早在數年前李顯便已在周國公府裡佈置了些暗手,前番之所以能神不知鬼不覺地將賀蘭敏之擒下,靠的便是這些暗手之威,至於能及時發現太平公主的危難,卻不僅僅只是靠著這些內線的能耐,而是出自李顯的事先交代——李顯記得很清楚,前世,也差不多是此時,賀蘭敏之趁著太平公主前去周國公府探望外婆的機會,冒天下之大不韙,逼姦了太平公主以及隨侍之宮女多人!前世的悲劇李顯無力解決,可今世,李顯卻絕不能再讓此等慘劇發生!
「殿下……」
李顯一路縱馬狂奔到了周王府門前,剛一轉過照壁,李顯壓根兒沒管馬正奮力狂奔著,縱身而起,腳尖在馬背上用力一點,人已如雄鷹騰空般地落在了府門外的台階上,腳步不停地便向府裡衝了進去,一眾看傻了眼的宦官們方才開口招呼,李顯便已跑得不見了人影。
「嗒嗒……」
就在一眾宦官驚疑不定間,又是一陣急促而又凌亂的馬蹄聲驟然響起,立馬便將眾人的目光全都吸引了過去,入眼便見渾身大汗淋漓的李旭輪正手忙腳亂地策馬從照壁後轉了出來,一派狼狽不堪之狀——李旭輪雖也習過騎術,可也就是演武場上轉兩下的水平罷了,見不得真章,這會兒大街上一跑,立馬便好生出乖露醜了一回,這不,都已快撞上台階了,還沒見其勒馬減速,偏生他又沒有李顯那等借馬勢飛身而下的能耐,直慌得狂呼亂叫不止。
「殿下小心!」
「快勒馬!」
「攔住!」
……
一見李旭輪連人帶馬衝了過來,一眾小宦官們全都慌了神,喊的喊,叫的叫,嚷嚷得倒是響亮,可真衝上去幫忙拉馬的卻是一個都沒有,好在李旭輪反應不慢,總算是在最後關頭拽住了馬韁繩,但見胯下駿馬人立而起,一聲長嘶中,李旭輪已狼狽地從馬屁股後頭滑落於地,若非站在一旁的一名小宦官眼疾手快地拉了其一把,只怕李旭輪便難逃被馬蹄踏身之厄運。
「殿下,您沒事罷?」
「殿下,傷哪呢?」
「殿下……」
沒等李旭輪喘上一口大氣,一幫子捧臭腳的宦官們已團團圍了過來,七嘴八舌地表達著關切之情。
「沒,孤沒、沒事,七、七哥人呢?」
望著兀自在台階前亂蹦亂踏的驚馬,李旭輪心裡頭一陣後怕襲來,原本就白的臉色瞬間便更慘白了幾分,只是記掛著李顯所言之事,顧不得後怕,緊趕著便出言追問了一句道。
「回殿下的話,周王殿下剛進了府,不知您這是……」
這一見李旭輪第一句話便問起了李顯的去向,眾宦官們全都面面相覷了起來,愣是搞不懂這小哥倆是不是鬧意見了,自是全都不敢隨便開口,好一陣子的沉默之後,這才有一名小宦官壯起了膽子,試探地應了一句。
「啊,已進去了?快,快,全都跟本王走,快!」
這一聽李顯已進了府,李旭輪立馬一骨碌從地上跳了起來,不管不顧地撞開一眾宦官們的包圍,大嚷大叫地便往府內衝去,一眾小宦官們見狀,雖不明所以,可卻不敢不從命,只能是亂紛紛地跟著李旭輪向內院闖了去……
「小表妹,別怕,表哥一准好好疼你,來,香一個!」
面對著即將臨頭的大難,太平公主拚命地掙扎了起來,小身子胡亂地扭著,雙腳蹬踏個不停,奈何人小力弱,再怎麼掙動都於事無補,賀蘭敏之只伸出一隻手,便已掐住了太平公主的細腰,只一捏,可憐太平公主只覺得腰間一麻,人已無力地軟塌了下來,面色蒼白如紙,然則賀蘭敏之卻並未就此收手,而是賊笑著嘟起了嘴,湊到太平公主的臉上,胡亂地親了一下,嘻嘻哈哈地調戲著。
「來來來,該更衣了,嘿嘿,來,讓表哥服侍小妹子更衣嘍。」賀蘭敏之口中話語不斷,手頭也不慢,「撕拉」一聲悶響之後,太平公主的裙子已被撕開了一大道口子,露出了兩條光潔溜溜的小腿。
「彭!」
就在太平公主心灰意冷地閉上了雙眼之際,突地一聲巨響暴起中,原本緊閉著的兩扇門已轟然倒下,人影一閃間,李顯已出現在了房中,左手一伸,一把將賀蘭敏之當胸提溜了起來,只一揮,賀蘭敏之便已如騰雲駕霧一般地被摔到了牆壁上。
「太平莫慌,為兄在此!」
李顯甩開賀蘭敏之之後,壓根兒就不曾再去看其一眼,左手並指如刀,一揮之下,吊著太平公主的白綾便已斷成了兩截,右手一撈,已將面色慘淡的太平公主抱入了懷中,一邊溫言安慰著,一邊輕輕地取出太平公主口中的布塊。
「哇……」
太平公主本已是自忖在劫難逃了的,卻沒想到竟有此峰迴路轉之事發生,這一見到李顯的面,忍不住伏在李顯厚實的胸膛上,嚎啕大哭了起來。
「沒事了,沒事了,七哥在呢,莫哭了。」
李顯愛憐地撫了撫太平公主的腦袋,溫聲地勸慰著,卻不料他越是勸,小太平便哭得越是傷心,淚水綿綿不絕地狂湧著,瞬間便將李顯的胸襟打濕了老大的一片。
「七哥,小妹沒事罷?」
正值李顯被小太平哭得手忙腳亂之際,一陣紛雜的腳步聲響起,李旭輪已領著一大群的宦官衝進了房來,這一見滿屋子的狼籍狀,李旭輪登時便被嚇了一大跳,忙不迭地竄到了李顯的身邊,焦急萬分地喚了一聲。
「沒事,小妹受了些驚,並無大礙,走罷,先回宮再說。」
李顯冷著臉回了一句,抱著大哭不止的小太平便要往門外行去,完全沒理會正在地上哀嚎呼疼不已的賀蘭敏之——並非李顯不想宰了賀蘭敏之這混球,而是不能,理由很簡單,這貨已經是武後的一塊心病,有他在,武後就得時不時地為其惹出來的破事擦屁股善後,李顯自是沒理由為武後去斬斷這麼根難看的尾巴,再說了,榮國夫人垂垂將死,賀蘭敏之的末日也已是不遠了,李顯實無必要在此時髒了自己的手。
「打死你這混蛋,混蛋東西,你這該死的狗賊!」
李顯不屑於動手,可李旭輪卻不肯就此罷手,如怒獅一般竄了過去,抬腳對著賀蘭敏之便是一陣猛踹,可憐賀蘭敏之偌大的一條漢子,只因被李顯那一甩弄斷了兩根肋骨,這會兒正疼得氣血倒灌,哪經得起李旭輪這麼折騰,登時便白眼一翻,竟就此昏迷了過去。
「八弟,夠了!」
李顯雖不想殺了賀蘭敏之,不過麼,倒是樂得讓其好生受番折磨的,故此,他並沒有及時出言制止李旭輪,而是等到賀蘭敏之暈死過去之後,這才不鹹不淡地吭了一聲,而後,也沒管李旭輪跟沒跟上,自顧自地抱著小太平便出了房門,李旭輪見狀,顧不得再折騰賀蘭敏之,一溜煙地跟在了李顯的身後,一大幫人等蜂擁地出了周國公府,乘車向皇城方向趕了去。
「七哥,那混球竟敢動小妹,真真該死,七哥您為何要手下留情,依小弟之見,這廝就該碎屍萬段!」
馬車廂中,或許是哭累了的緣故,車剛起步沒多會兒,貓在李顯懷中的小太平竟自暈沉沉地睡了過去,兀自在興奮中的李旭輪卻是不依不饒地咋唬著,小臉蛋上滿是氣惱之色。
「父皇聖明,自會有決斷,哎,小妹經此一嚇,怕是要大病上一場了。」
不殺賀蘭敏之自然有李顯的道理在,然則卻無跟李旭輪多做解釋的必要,故此,對於李旭輪的怨氣,李顯並無甚特別的反應,只是微皺著眉頭,歎了口氣,說出了句語帶雙關的話來。
「病?哦,是啊,可憐的小妹,唉……」
李旭輪人小鬼大,一聽李顯將「病」字讀成了重音,只略一愣神,便已明白了李顯話裡的意思之所在,左右不過是在指點其借此事裝病罷了,這便順著李顯的話感慨了一句,眼珠子轉了轉,突地露出了個心領神會的微笑來。
呵呵,這小子反應還是滿快的麼,有意思!李顯原本還擔心李旭輪裝病的理由不好整,然則今日之事一出,李旭輪的「病」自也就是順理成章之事了的,此際一見李旭輪臉上那絲賊兮兮的笑容,自是明白其已領會了自個兒的提點,心中不由地便是一樂,可臉上卻依舊是憂心忡忡的樣子,默默不語地低頭凝視著小太平那張兀自驚魂未定的小臉,長長地歎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