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破甲
季同心頭升起一絲怒火,但之後的變化讓他顧不得再理會敵人的狂妄。榮歸城的城門忽爾大開,一彪魔獸騎兵呼喊著衝向敵軍,大波龐的傲岸孕育了他們爭強鬥勝的脾氣,而前一日的所向披靡更滋長了他們的肆無忌憚。季同暗叫不好,野蠻人作戰英勇,實力強悍,但有一個最大的缺點,缺乏組織紀律,季同已經在努力教化,但在這關鍵時刻還是出了岔子。一種不好的感覺閃過,恐怕這一出去正中了敵人的下懷。
短暫的思慮間,蠻族鐵騎已迫近了敵人的陣營。出乎意料的是對方的暗虎軍依然按兵不動,只是冷冷觀望著,這讓季同有些疑惑,難道對方想憑借一支步兵來抵擋魔獸鐵騎?
魔法擴音器中的號令聲再次響起,這回季同看得清楚,對方的統帥是一名年齡與自己相仿的男子,大傷初癒的布賴恩特駕著四翼冥獅立於身後。
「臨!」
千人隊瞬間從嚴謹的戰士方陣變幻為相對散亂的隨機流動陣型。
「躍!」
所有人都把手按向了背後,淡金色裝甲閃起一陣氤氳的黃光,破甲團戰士的移動速度彷彿在瞬間得到了大幅度的提升,輕盈的腳步,如穿花蝴蝶般迎向狂奔的魔獸騎兵。季同直直地望向對方,吸引他注意的是那些裝甲,可以肯定的是那上面有可以提速的裝置,能要做到這一點的,斯拉夫煉金大師中都屈指可數,而眼前是整整一千件!真是知一屋而小天下,季同為之前的自負暗暗惶恐,也為妄自出擊的蠻族戰士們捏了一把汗。
秦漢嘴角露出一抹殘酷的笑意,事實上黃金戰甲的奧妙連他自己都不敢說完全瞭解,但有一點他是知道的——所有忽視它神奇的人都會為此付出代價!
大波龐魔獸的鐵蹄依然霸烈,每一位蠻族戰士都有著岩石般的肌肉,大山般偉岸的身材!他們揮舞著手中尺寸誇張的金屬鈍器,彷彿要將眼前渺小的的步兵們生生吞沒。
然而戰場畢竟不是一成不變的無聊小說,破甲團更不是那些任人踐踏的魚腩部隊。當蠻族軍團的粗獷遭遇黃金破甲團的靈動,一直掩藏的缺陷不可避免地開始暴露出來。在狂野的衝擊中,體型龐大的魔獸只能勉強控制自己的運動方向,巨大的慣性讓他們很難做出靈活的反應。而對面裝備了特殊戰甲的敵人像一尾尾游魚,快速移動讓他們無所適從。就如同龐然巨獸無法殺死渺小的飛蟲一般,張牙舞爪的魔獸只能眼看著對方一次次從自己身旁滑過。
季同一直默默地觀望著,臉色卻越來越陰沉。黃金戰甲的神奇超出了他的預料,而敵方對裝備的運用顯然已經相當純熟,這證明洛天驚在很長一段時間內隱藏了這支力量,否則該如雷貫耳才是。想到自己自從建城後行事一直有些張揚,不禁暗暗警惕,不藏頭露尾不等於將自己完全曝於光下,在這亂世,每一位期待有所作為的豪強都或多或少地保留著一些後手,至少在關鍵時刻不至一無退路。
思索間戰場上又有了變化。
「騰!」魔法擴音器裡的聲音愈發昂揚,季同的心為之一顫,到現在為止,對方主帥的每一道命令都會引發局勢的變革,不知這一次又要弄出什麼花樣。
隨著縹緲的聲音在戰場上空迴盪,所有人都瞪圓了眼,張大了嘴,那神情彷彿看到了一頭老母豬產下了一名活生生的嬰兒!只見破甲團的成員紛紛將手伸向背後,然後做了一個向上跳躍的古怪姿勢,千餘條身影竟那樣奇跡般離開地面,悠悠地浮在了半空。
季同在那一剎那陷入了呆滯,但有過諸多奇詭經歷的他畢竟比其他人更有免疫力,很快從失神中恢復過來,腦中開始飛快地轉動。毫無疑問,這並不是舞空術,如果說對方陣中能有上千名劍聖,那自己這邊還不如立刻投降來得痛快。只要稍微具備常識的人都知道那絕對是天方夜譚!
「又是那該死的戰甲!」季同氣得牙癢癢,除了這個,他實在很難找到其他的理由!這樣的裝備,不敢說史無前例,但至少在如今的大陸還沒有聽說過有誰能製造出來,就算斯拉夫的昆庭斯托賈科維奇也一樣無法做到。蠻族的坐駕大都有著巨大無倫的體型,就算是最「袖珍」的也有二三人高,那些相比之下異常渺小的步兵原本無法對其造成威脅,但如今的局面卻有了質的變化。儘管對方在空中的身影無法做到舞空術那般翩翩自如,而飛行的高度也有著相當的限制,但用來欺負此時略顯笨拙的魔獸軍團卻已經綽綽有餘了。心中驀然升起不祥的預感,季同忙讓傳令兵吹響後退的號角。
望著敵人那一張張驚惶訝異的面孔,一臉沉靜的秦漢終於露出了笑顏。
經歷了冗長的歲月,這片遼闊的大陸上不知埋藏著多少新奇和未知的事物。它們不曾隨文明更替和年華流轉而改變分毫,只是默默地見證著一段又一段風花雪月的故事。然而總有那麼些人畢生致力於如何讓它們重見天日,這些人有著五花八門的稱謂:探險家,尋寶者…不一而足。
眼前破甲團的制式裝備便是那些事物中的一種,更準確地說,正是因為這些不知名神奇戰甲的出現,才有了如今黃金破甲團的應運而生。初到西北時,一位寶藏獵人的誤打誤撞在不經意間揭開了這些古物的面紗,所謂貨賣帝王家,盤踞西北的洛天驚成為了唯一的受益者。數不清的歲月並不曾磨滅它們耀目的光輝,而曲奧艱深的內部結構和戰甲背後古怪的符文都昭示著它們曾經屬於一個偉大的文明時代。
「飲!」秦漢眼中閃過一道冷酷的光芒,是到了圖窮匕見的時候,這個飲,是飲血的飲!
古拙的牛角巨號聲響徹天際,魔獸軍團也終於意識到了戰局的不利,開始向榮歸城的方向且戰且退,但此刻的對手卻像是蓄謀已久的虎豹,露出了他們鋒利的獠牙。
軍旗漫卷,早春的寒風一如大波龐的積雪般凜冽,戰場上卻已經如火如荼!一直曲意閃避的「破甲士」們身形依舊飄忽,但手上飛揚的利刃卻像一條條飢餓的毒蛇,不停地擇人而噬,寸寸凶險的厚背刀比任何傳統武器都更富攻擊性,所走的路線也更加刁鑽古怪。有著龐大的體格,又受坐騎的牽絆,蠻族戰士們著定很難抵禦這種無孔不入的攻擊方式,對手從不戀戰,一觸即走,旋疾又從另一個角度捲土重來,墨多克重甲的物攻免疫力遠不似它的魔抗般出色,一聲聲悲憤的咆哮卻換來一道道鮮血淋漓的傷口。
小小已經殺紅了眼,酷愛戰鬥的他在布賴恩特等人的指導下,技巧進步可謂一日千里,儘管身材比普通蠻族戰士更誇張,但卻有人狸貓般敏捷的動作,在如此慘烈的戰況下,也只有他能跟上對方進攻的節奏。
「喝!」一聲怒吼,小小在不斷的嘗試中終於找到了一個恰到好處的進攻機會,巨大的魔金戰斧帶著絲絲冷風,彷彿可以劈開虛空。那名「破甲士」動作已做出,此刻是萬萬無法停止,眼看著便要一嘗巨斧的鋒芒,詭異的一幕就在這一刻上演了。當斧刃已經迫近對方的身體,小小忽然感覺一股巨大的的抵抗力憑空地作用在自己的兵器上,越是靠近,這股力量越是龐大,終於大到了無法抵擋的程度。帶著寒光的斧刃劃過一倒奇異的弧線,堪堪錯過了攻擊目標。
「磁屬裝備!」城樓上發出一聲驚呼,是斯拉夫族的「未來之星」尤格維奇。
季同微楞,對於煉金領域他一無所知,疑惑的目光投向了年輕的內行。
「這是一種近乎絕跡的稀有材料,它的存在融合了兩個極端,吸引和排斥!」尤格娓娓道來,「磁屬金對於大多數金屬都具備極強的敏感性,剛才那一斧就是磁力的排斥作用,越是靠近,排斥便越強烈!」
望著紛亂的戰場,尤格微微沉吟,終於望向季同道:「老大,如果我所料不差,這種戰甲內部就是依靠磁力的引動來實現各種功能,嚴格來說這已經超越了煉金的範疇,磁的作用是一個很有趣的領域,可惜族裡一直沒有足夠的條件去涉足,我所知道的也不過是一鱗半爪罷了。」
季同眼神一黯,尤格這麼說基本上就代表了整個斯拉夫族無法從技術角度遏制對方的戰甲。但來不及沮喪,戰場上的變化已讓他睚呲欲裂!
彷彿是收到了某種暗示,那些「破甲士」猛地加速了進攻節奏,憑著一身磁屬戰甲不懼刀兵的優勢,瘋狂地發起一**衝刺,每一刀都奔要害而去,另類的兵器免疫讓他們越發肆無忌憚。
淋漓的鮮血染紅了大地,諾坎普頃刻間折損了數十騎,幾乎每一刻都有蠻族戰士飲恨,小山般的魔獸轟然倒地,揚起一天煙塵。破甲團的阻撓大大延緩了魔獸騎兵的撤退速度,而一直袖手旁觀的暗虎軍也開始不甘寂寞,從兩翼飛速包抄,妄圖截斷對手的退路,好一口吞沒。形勢已到了千鈞一髮的危急關頭。
濃濃的悲憤情緒圍繞著城頭,作為一名諾坎普人,在場都每個人都懷著一份驕傲。當家園的安危受到威脅,同城的兄弟身陷囹圄,所有人都熱血沸騰,狠不得立刻將滿腔怒火傾灑在敵人的腦袋上。四週一片反常的寂靜,就連一直撒歡的二黑也似乎感受到了壓抑的氣氛,縮著腦袋躲在角落裡。無數道目光都投向了同一個方向,是的,他們在等待一個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