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夜訪2
這不是季同第一次遭受箭襲,早在當初諾坎普逃生時,那一計毒箭就幾乎要了他的性命,但直覺告訴他這一次的有所不同,按理在這樣的距離季同應該可以避開,但內心深處竟生出避無可避的感受。微一躊躇間卻有人先動了,同樣是一支箭,在眼前化作一道驚鴻,快若電閃,可貴的是那後發的一箭準得出奇,不偏不倚地撞向那襲來的箭枝,是鄧肯,從取箭到開弓搭射,一系列連貫動作一氣呵成。
兩箭應聲相撞,意外地,鄧肯的驟然所射只是微微減緩了來箭的速度,那有些詭異的一箭路線不變,繼續前衝。彷彿早已料到了結果,沒等季同做出反應,鄧肯的第二箭已出現在季同的視野中,結果幾乎是第一箭的翻版,只是來箭的速度被進一步削弱。待到鄧肯的第三箭迎頭趕上時,那怪箭距離季同已不足一丈遠,一聲脆響過後,那強弩之末終於同鄧肯的第三箭雙雙墜落。然而這還不算完,鄧肯的第四箭已經出手了,視線的遠端猛然爆出一蓬血雨,一條身著護衛服飾的身影朝院外飛退,季同一楞,等到反應過來已經追之不及了。
整個過程都在電光火石間,前後四箭,沒有一絲偏差,而且都是在毫無瞄準時間的情況下。如果這個過程中有人一直注視鄧肯的舉動,一定會發現他的動作幾乎沒有停歇,連貫得像是在演繹一場唯美的舞蹈。這就是屠蘇級射手,大草原的驕傲,雄鷹的放飛者!侯爵府的一眾人都見證了鄧肯神乎其技的表演,心中狂呼,這都是些什麼人啊,不是傳說級的劍聖就是誇張到變態的神射手,還讓不讓人活了!
一如既往地面若石佛,鄧肯彷彿做了件微不足道的事,拍拍手將愛弓放回到背上。雖然無法判斷那箭到底能否傷到自己,季同還是忍不住一陣心有餘悸。可以肯定那是一支特殊的箭,想到這裡,季同向鄧肯投去詢問的目光。
「湮甲箭,加置了魔法鎖定工序!」簡潔明快符合他的風格,帶給季同的震驚卻掩蓋不住。湮甲箭,顧名思義是號稱可以輕易洞穿鐵甲的特種箭枝,製作成本高昂不說,能掌握這項工藝的人本身便寥若晨星,再加上只有高級煉金師才能浸『淫』的導引箭技術,到底是什麼人這般處心積慮地要置自己於死地?
一名普通護衛絕不可能擁有這樣的奢侈品,從剛才那射箭之人逃往府外可以猜想到這傢伙絕不是侯爵府的人,驟然受傷後的逃竄應該是下意識的,季同相信沒有人會在生命受嚴重威脅時還有心思去為他人掩蓋什麼。現在回想起來,開頭那一陣箭雨似乎也是此人在作祟。
越想越是心裡發毛,這番佈置不可謂不狠毒,今天若不是有鄧肯在,絕對夠自己喝一壺的,季同腦中飛轉,到底得罪了怎樣的勢力?季寒或許有這個能力,但如今自己地處偏遠,聲名未彰,似乎不太可能為他所注意到。心中忽有一道靈光閃過,那射手一箭不成毅然遠遁的決絕與前兩日所見的張三相當吻合,很有可能屬於同一個組織,因為壞了他們的計劃要殺自己洩憤,這理由也解釋得通。
大凡伏擊,都有一個先決條件,伏擊者需要精確地知曉目標的行止,剛才的射手顯然做到了這一點。然而對季同來說,前往侯爵府只是一個偶然事件,從決定到實施不過三天時間。消息的來源不難理解,季同給出承諾是在大庭廣眾之下,張三本身是披著地痞的外衣,市井中有他們的耳目絲毫不足為奇。困難的是要在不到三天內整理消息,制訂計劃,選出合適的人手,復而安插到這侯爵府的護衛群中,可以想見,這是一個能量極大的組織。
季同感覺很不舒服,這一路走過來,若說相對位置,他一直存在於暗處,如今卻落了個擺在明面上受人覬覦的境地,暗自下定決心,一旦處理完小羽的安危問題,必須想辦法讓這個潛在的敵人浮出水面。
經歷了一系列的意外,魯道南望向季同的目光從好奇變為肯定再到了敬畏,很明顯這個年輕人是那個隊伍中的首領,隨便拉出兩位成員來尚且如此厲害,更何況是帶頭的人。季同暗暗好笑,論戰鬥力自己未必比得上經驗老到的布賴恩特,只是在這個強者為尊的世界裡,許多不符合大眾邏輯的事實還是埋在心裡為妙。
「侯爵大人,如此對待遠來的客人是否嫌失禮了些?」望著一眾神情緊張的護衛,季同的語聲中不無戲噱。
魯道南終究是經歷過大場面的人,很快調整了情緒,臉上的尷尬一閃即逝,輕輕擺擺手,示意那些護衛都退下。老謀深算的侯爵大人自然明白,這種程度的護衛不管多少,在那位劍聖眼裡都是形同虛設。
「季先生,不知深夜造訪有何貴幹,如果是前日小女無禮之言冒犯了諸位,老夫願代為道歉,還望季先生莫與她一般見識。」
魯道南這一番言語可以說是相當客氣,甚至已經帶了點懇求的意味,但眾人絲毫不覺得他失了身份,一位坐擁幾大高手的神秘人,且不論他的真實出身就已經有資格享受這份尊榮。
「魯兄言重了!」季同樂得架干隨棍上,先在稱呼上將自己擺在了與對方同輩的位置。
「事實上我與令千斤也沒有多少恩怨,只是有一樁關乎在下親人的疑慮需要她親自為我解惑而已!」
「哦?」魯道南大感意外,一直在潛意識裡以為對方來意不善,卻原來是自尋煩惱,心下更是放心了些,「如此老夫現在就把她叫來!」
「不用了!」平淡的聲音在人群外響起,面色冰冷的平凡徐步而前,身後跟隨的正是面如土色的魯大小姐。
魯道南後腦勺上冷汗涔涔,女兒這時候出現在這裡意味著什麼他很清楚,自己佈置在她住所周圍那些自以為綽綽有餘的防禦力量,看起來已經被輕易突破了。想到這裡就有些後怕,若來人真存了歹意,莫說是女兒,就是自己也難逃厄運啊。
季同在佈置今晚行動時作了兩手準備,一方面由自己領著幾人在正面製造事端,吸引侯爵府的防禦力量,另一方面由平凡在暗中搜索,尋找到魯家小姐的蹤影,必要的時候可以加以挾持。這個計劃是相對謹慎的,侯爵府的真實實力如何季同一無所知,對於未知事物他一向保留著一份小心的態度。
「大小姐,咱們又見面了,人生何處不相逢啊!」季同嘿嘿一笑,不鹹不淡地打著招呼。
魯大小姐正心中氣苦,見了魯道南彷彿看見了救星。
「爸爸,快把他們都抓起來,這個臭流氓欺負我了!」說完憤怒地指著季同,換來的卻是對方的一臉笑意
「放肆!」魯道南有些氣急敗壞「承影,還不向季先生道歉!」
季同饒有興趣地默念了一遍,承影,倒是個好聽的名字,只是可惜配了個如此暴躁的人兒。
魯承影楞住了,印象中父親從來都是一副和藹的形象,對自己這般疾言厲色還真是天字第一回。腦子終於清醒了些,那些人敢把自己帶到這兒來顯然是有恃無恐,他們到底是什麼人?似乎連父親也對他們頗為忌憚。
「季先生,小女管教不力,見笑了,千萬莫往心裡去。」魯道南呵呵笑著開始打圓場。季同也樂得就驢下坡,手中提起那平安符,正色道:「魯小姐,沒有什麼別的意思,只是這東西是在下一位親人的隨身之物,不知為何會出現在你的手中,可否給我一個明確的解釋?」
季同這話一出口,魯道南原本放下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自己女兒的為人他是知道的,雖然經常耍些小姐脾氣,有些叼蠻,但本性並不壞,可誰知道她到底做沒做什麼出格的事。心裡暗暗悲歎,後悔這些年對她過於放縱了,若真是承影傷害了此人的親戚,說不得自己這一世英明今天要斷送在這裡。
魯大小姐這時也意識到了情況不對,季同突然嚴肅的表情讓周圍都瀰漫著淡淡的壓迫感。有些緊張地偷望了季同一眼,聲音有些唯唯諾諾:「這是府裡的小三子給我的,聽說……聽說是從靖山鎮帶過來的。」
「靖山鎮?」聽到這個名字,魯道南心理咯登一下,忍不住出口確認了一遍。
「怎麼?這個靖山鎮又是個什麼地方?」狐疑地望了望侯爵大人,季同感到有些不對,這地方肯定有什麼蹊蹺。
泯了泯嘴唇,魯道南的表情不太好看。「靖山鎮本是我西廬州境內的一個普通小鎮子,只是近年來成了個熱鬧的所在。」
「那是為何?」侯爵的回答顯然沒有觸及實質。
魯道南有些遲疑,但最終還是決定說出來。
「那裡如今是鄰近3省中最大的奴隸交易市場……」
季同一股無名之火在胸中燃起,幾乎生出殺戮的衝動,一旁的淺淺雖不太清楚是怎麼回事,但也看出了季同的異常,輕輕拍了拍他的後備,讓他冷靜一下。
衝動終究只是一瞬間,緩過頭來的季同漸漸鎮定下來。小羽怎麼會在那裡?季同曾經想過小羽已經被嫁到某個貴族家庭的可能,但怎都無法將妹妹與一個奴隸市場聯繫起來。莫非只是遺失了此物輾轉流落到那裡?這個假設連他自己都不信,小羽是個細心的人,而且這平安符的意義不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