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僧侶
「自我介紹一下,我叫季同,大師可以直接稱呼我的名字!」清了清嗓子,季同的語氣有些嚴肅起來,「不瞞大師,我並不屬於眼前的空間!」
吟輝眼中的異色一閃而過,轉瞬化為了熱切,清秀的臉龐上漾起幾屢紅暈:「您的意思是……?」
「在這片天空的上方,有一個別樣的世界,一場意外,讓我出現在這裡。」季同的語氣依然是那麼平淡,吟輝的表情卻變了,連呼吸都急促起來。
「故鄉!菩提在上!是故鄉啊……那是我們的故鄉。」吟輝的聲音像是夢囈,瞬間又好像想起了什麼,結結巴巴地問:「您是說您通過了元素神結界麼?」語氣中透著無限的不可思議。
季同微愕,本能地想起那層給了自己好處壁障,轉瞬又被自己否定了。元素神的結界,這名字一聽就是異常牛逼的存在,那道壁障雖然神奇,但沒有任何阻擋作用呀。況且聽他的語氣要突破元素神的結界好像是不太可能完成的任務,以自己這點魔法水平跟人差了十萬八千里,季同臉皮再厚,也不敢胡亂承認。
「抱歉,我不太明白大師指的結節是什麼,具體來到這裡的過程很難說清楚,當時的我一直處在不太清醒的狀態。」
吟輝聞言若有所思,片刻後露出有些抱歉的笑容:「對不起,季檀越,是小僧有些急切了。實在是因為這件事關係到我們整個部落的命運和夢想。」看著季同露出的詫異,吟輝繼續道:「族內故老相傳,我們的故鄉在一片無限美好的大陸,因為元素神的詛咒,才被封印在了這片不毛之地。」
季同很有些不以為然,就衝著這片大好森林,也不能用不毛之地來形容呀!吟輝沒有看見季同的表情,還在聲情並茂地講述著,季同聽了半天,總算瞭解了些大概的情況。這是一個被稱為遺忘之淵的空間,相傳是遠古的神明用來囚禁一些光怪陸離的種族的地方,面積十分廣大,卻大多是窮山惡水。很多亂七八糟的歷史季同聽得模模糊糊,吟輝這傢伙顯然也是一知半解。有一點讓季同格外注意,據說這裡有四五個出口可以通向外面的世界,分佈在空間的不同角落。它們並不是同時存在,而是在相同時間內只有一個出口會顯露出來,這讓季同想起當初那種氣旋的詭異消失。出口表面有一層結界,傳說中是元素神的傑作,曾經有無數這個空間的強者都嘗試過,從來沒有人能成功地出去。
「因為小僧年少,眼界還很淺薄,季檀越如果願意,請到我們的族地作客,相信我們的長老能揭開您的許多疑問。」吟輝在最後禮貌地向季同發出了邀請,季同正想多瞭解下這個世界的情況,自然是求之不得。
守望森林地域遼闊,心禪族的聚居地寂靜谷就在森林邊上,很有一些距離。傷癒的大黑多帶了一個人後並沒有什麼不適,依然御風疾行如履平地,油頭滑腦的二黑今天特別安穩,不知道又在打什麼鬼主意。季同發現這個年輕的苦行僧性格開朗,挺容易相處。
「季檀越,有個問題不知道當不當問?」
「大師請說。」
「您是一位強大的戰士,但我在您的身上感受到了很強的元素波動,難道您還是一位偉大的法師嗎?我們心禪族一直以魔法天賦自傲,連當初被囚禁據說都是因為遭到了元素神的嫉妒,想不到一直在坐井觀天,真是慚愧!」
季同聽得一楞,馬上明白過來,自己身上因為入體而沒有被削弱的元素力量確實比吟輝還強了不止一籌,但那也僅限於魔力,在魔法層次上,吟輝的境界讓季同望而興歎,要是單憑魔法對打起來,自己未必能佔到多少上風。
想明白以後,季同不禁微微苦笑,道:「大師錯了。我只是一名小小的法師,在魔法境界上比大師差了不只一個等級,我這一身戰士的力量也是偶然得到的,運氣好罷了。」
吟輝明顯以為季同是言不由衷,澎湃的元素氣息在他的魔力之瞳下無所遁形,但他明智地選擇了就此岔開話題。一般來說,隨意探巡他人的修煉情況無論在哪個位面都是不禮貌的行為,只是吟輝太過好奇才口不擇言。季同元素入體的情況太過詭異,不好跟人明說,而惡魔果的事連他都不確定是不是對誰都有用。
遺忘之淵的山帶著病態的青灰色,大森林的盡頭,群山錯落,谷壑連綿。寂靜谷就在峙立爭鋒的兩山之間,一水古色古香的小屋,格外顯眼。寂靜谷並不寂靜,季同在大黑背上老遠就聽見喧赫的人聲。從容降落,吟輝對著空蕩蕩的谷口有些發楞,季同拍了拍他的肩膀:「有事?」
「檀越不知,小僧外出遊歷已久,剛才才想起今天這日子有點特殊。」說著也不管季同的疑惑,一把拉著他往裡面走。
小道曲折,四周圍的木質建築錯落有致,處處透著精巧與恬淡的味道,比起西京城那種大氣磅礡,也別有一番情調。吟輝帶著季同轉過幾道彎,小巷的盡頭露出一個大大的廣場,此刻卻是人聲鼎沸。廣場方圓有數十丈,疏疏朗朗站了幾百人還顯得有些空曠。季同發現那些人容貌打扮都涇渭分明,一邊都是舉止斯文,穿著與吟輝一般地典雅,大概便是這裡的東道主心禪族。另一邊卻是相貌粗獷的猛漢,人數不多,卻個個肌肉遒結,全身上下充滿狂野的氣息。為首的是一位中年人,站在一群肌肉男當中,顯得有點瘦削卻透著精幹,與他遙遙相對的是一名鬚髮皆白的老者,一身白袍有些破舊卻洗得很乾淨。
季同一直被拉著手擠進了人群裡,周圍不時有人與吟輝互相行著僧侶特有的「合十」禮,然後好奇地打量他幾眼。
「是愷撒族!他們擁有最強大的戰士!」吟輝在耳畔輕輕的解說著,本來鑿鑿的語氣在目光掃過季同時微微遲疑了一下。
「據兩族世代傳下來的規矩,每過五年,就會有一次這樣的切磋,對戰雙方是兩族的第一強者。愷撒和心禪關係一直很融洽,當初的意氣之爭,到了如今早已經演變成兩族魔法和武技的交流盛會。」季同聞言大感興趣。
「慈恩長老!家父正在境界突破的閉關中,未能履行此次五年之約,臨行前再三叮囑我向您表達歉意。」中年人聲音並不響亮,卻在嘈雜的人聲中清楚地送進了每個人的耳朵裡。要知道戰士的鬥氣練到一定的境界,什麼切金斷玉,破石開山,那都是單純憑借強度,落了下乘。真正的高手,更多的是去追求力量和鬥氣的運用方式,就像這中年人能將虛無縹緲的聲音都控制到這等境界,那可是純粹的技術活。季同表情熱切,眼神中分明寫了兩個大字——高手,自從憑空得到一身力氣就有的那點飄飄然也在這一刻消失得一乾二淨了。
那慈恩長老動作不疾不徐,緩緩打了個「合十」,聲音飄飄渺渺,彷彿自天外而來:「菩提無量!」
僅僅是四個字,卻好像一個接一個擊打在心房上,無端地讓人一顫。季同腦中情不自禁地浮現出當初仙學院那四個莽莽蒼蒼的古篆,竟生出種朝拜的衝動。場中的大多數人也都露出震駭的表情,中年人早就聽父親說過慈恩長老的莫測高深,卻還是忍不住為之色變。
長老的語聲一變,化為親近與平和,恍如一陣暖風吹散了所有人心頭的陰霾。
「布賴恩特檀越!你的父親賈巴爾檀越與貧僧相交多年,不用那麼客氣!」中年人布賴恩特只感覺自己的心境不自覺地被這淡淡的語聲所感染,臉上的表情很複雜,既有些頹喪,又有釋然和頓悟。「大長老越來越反璞歸真了!」吟輝在一旁感歎。
「家父一直以追趕您作為畢生的目標,常年苦修,好不容易踏足天位臨界點,如今看來,倒是過於著相了,恐怕長老早已登上修煉的頂峰了吧!」
「極道無涯啊!」長老的聲音少有地帶了點感歎的語氣,「貧僧八百歲前苦研魔法,達至族中記載的紅日至境。八百歲後,方知天地寬廣,修煉之道,終究沒有什麼窮盡!」布賴恩特聞言,眼中的崇敬之色越發明顯。
季同聽得兩眼一白,忙拽了拽吟輝表情古怪:「哥們,說句實話,你幾歲了?」
「貧僧年幼,尚未及弱冠,虛度一百零六歲!」
「弱冠」這個概念季同不是沒有聽說過。古代東大陸以男子二十歲為「弱冠」,含義與現今的成年禮類似。只是一百零六歲的未成年人實在太過駭人聽聞,瞠目結舌之餘,季同腦海裡浮現出那種頭首四肢都能伸縮自如的甲殼類魔獸,通常被用來比喻妻子暗地裡出軌的倒霉漢。
吟輝見季同臉色不善,一時不解,不久就反應過來,笑道:「我們心禪族除了魔法天賦,還有漫長的生命。族裡的普通人都能活五六百歲,像大長老那樣的極道高手,如今已經九百多歲了,壽命幾乎沒有窮盡。」季同除了翻白眼還是翻白眼,心裡不斷歎息,果真是那千年什麼萬年什麼的。
「慈恩長老!雖然自知不敵,但既然代表父親來了,我還是不想放棄這次機會,希望能得到您的指點。」布賴恩特爽快地說出了想法,感覺舒服了許多,大長老微微一笑,擺了個請的手勢,表示無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