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往殤1()
「嚦郗郗~~~!」一聲淒厲的長嘶傳來。人群如潮水般分作兩邊,一匹白馬狀若瘋狂,拖著個華麗的車廂,發足狂奔。季同的車伕老陽老眼昏花,一時竟來不及閃躲,「砰!」地一聲,撞個正著,對方的馬明顯比季府那匹來得健壯,又有速度在身,只聽一聲悲鳴,老邁的牲口還不知道怎麼回事就軟軟地癱在地上,連車廂都一陣劇烈的晃動才險險站住。季同等車廂稍穩,忙走出車來,張口欲問何事。
「怎麼回事!」一個暴怒的男聲從對方車廂內響起。
那車伕明顯是自己不小心驚了豪斯,唯唯諾諾不敢應聲。
門簾輕啟,一名三十餘歲,眉目俊朗卻稍顯暴戾的男子一臉的怒色,懷中隱約是一名絕色
「哪來的賤民,竟敢衝撞本王的坐駕!」那男子在怒喝。季同只看了一眼便呆住了,腦中轟地一聲,一下子變得空落落的,彷彿丟掉了整個世界,四周的喧鬧聲,男子的叫罵聲都聽不見了,只是呆呆地站在那裡。
那懷中的女子微微探了探身子,露出一張傾國傾城的臉,也同時看清了場上的局勢。在目光掃過面容呆滯的季同時,臉色微微一變,一絲詫異一閃而過,迅疾恢復了平靜。
「王爺,他們也不是故意跟您過不去,要不就算了吧!」聲音裊裊娜娜,說不出地好聽。
那王爺臉色一蕩,斜眼瞥了瞥季同,沉聲道:「既然夫人都這麼說了,本王就放過你,回頭把招子放亮嘍!」說著一伏身鑽進車內。那車伕見沒什麼事,心中暗喜,吆喝了一聲,打起豪斯,慢慢遠去了。
驚魂未定的老陽猛擦了把腦際的汗水,扯了扯一旁還發呆的季同,低聲喊了聲「五爺」。季同全身一震,從混亂的思緒中走出來,臉色有些慘然。
「那個男人是誰?」不知為什麼,這個問題不自覺地從季同口中蹦了出來。
「五爺,您是長年不在京裡,連他都不知道!那是當今大帝的親兒子,三皇子洛天驚,大帝親封的烈王,帝位的最熱門繼承人之一啊!剛才可夠玄的,那可是天子腳下都能橫著走的人物。」
「哦對了,烈王去年沒了夫人,剛那位是前幾天新過門的,吏部張公爵家的千斤,人長得跟天仙似的,心地又好……」
老陽還在喋喋不休,季同已經痛苦地抱上了頭,默默上了車。那馬半天才站起來,一步一瘸,晃晃悠悠地拖著車廂走著。
「你…嫁人了!」不停念叨著,季同想起那年情竇初開時的海誓山盟,終究成了鏡花水月。胡楊樹下的青澀年華,早已經恍如隔世。幾年的風霜讓季同更多地明白了現實的殘酷,本也沒抱什麼希望,甚至在內心中一直刻意地避開這段記憶,但當事實擺在眼前的時候,還是不可避免地心碎神傷。季同發現自己從來不曾忘記她,但那又能怎樣。一個是有可能登上權力終端的皇子,一個是馬上就要淪為平民的魔法白癡,只要是個正常人都不會選擇後者,她剛才的表情不就是明證麼!痛苦地閉上眼,季同第一次對他一直唾棄的權力產生強烈的渴望。仰望蒼穹,季同斬釘截鐵地在心中發下誓言:只要能活著走出這西京城,再次回來時,決不再是任人的草芥!
季府坐落於西京城中心地帶,與皇城西北角僅有一巷之隔。在寸土寸金的帝都,擁有一處寬敞的府邸是許多富豪甚至沒落貴族的畢生願望,而府邸的位置越靠近皇城,則越能顯示出地位的不凡。季同走出車廂時,已經將憂傷深深埋在心底,重新露出那一副雍懶的紈褲表情,他深深明白,儘管不再懼怕被看出虛實,但只要在言行上有一點閃失,同樣會陷入萬劫不復,他可不認為憑著剛剛達到的導士階實力可以在這高人無數的季府暢行無阻。
季府門前沒有任何銘牌標記,只有一塊滿是風霜的石碑,刻著兩個飛揚的大字——兄弟。那是帝國開國皇帝洛飛用鬥氣生生刻寫出的無上榮耀。相傳炎黃九姓始祖都與大帝情同手足,其中季氏先組曾在戰場上先後三次捨命救主,洛飛感激莫名,遂以此碑留於後世——洛家王朝一日不倒,便有季門一日榮華。可在今天,季同覺得這石碑上字是那樣諷刺。呵呵,兄弟!季同自嘲地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