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忍辱1()
季同收起雍懶的表情,十二分鄙薄地望著老維爾扭著肥碩屁股的背影,一股無力感不由地升起。
季同是一名火系二級法師,也是艾爾斯大陸唯一的仙學院數百名在校生中碩果僅存的翰林士。
二級法師有一個泛大陸被認可的別名叫「見習法師」。在元素大風暴後第五個千年,在一個魔法理論幾臻完美,魔法學院星羅棋布,各系魔法百家爭鳴的時代,一名見習法師,就像南桑坦德森林裡的一株苦羅木(一種丈餘高的常見木本植株)般不值一提。在季同這個年紀,那些元素神的寵兒,皇家魔法學院的天之驕子們有的已經達到了六階**師境界,甚至一隻腳已經跨入了導士階的門檻。
月上中天,清冷而皎潔。
三年了!季同有些感慨。離開那個地方已經三年,自己一直杜撰著各種理由而滯留在外,那個人可曾放鬆了警惕?母親臨終時的諄諄告誡猶在耳邊:韜晦!可歎當時才十一歲的自己還有些懵懂,面對這簡單而玄奧的兩字,頗有些雲裡霧裡,直到半年後驚才絕艷的三哥季靈一夜之間變作癡殘,才品味出那小小二字中蘊涵的厚重。也是從那一年開始,在魔法上頗有天賦的季府五少爺漸漸流於平庸,繼而淪為貴族圈中的笑柄。偌大的西京城裡,常有家長遙指季府教育那些恃才傲物的少年:「小時了了,大未必佳!」誰又知道當初貌似每天苦苦冥想卻無所長進的季同每一天都如臨深淵,如履薄冰。
沉穩幹練的二哥季岳在隨軍赴北疆的途中遇刺身亡,算起來只有從小流於紈褲的四哥季空一直安然。想起那個四哥,季同心中又是微凜,一直被人看不起的老四眼中偶爾閃過的一絲厲芒,可以躲過那位陰狠長兄的雙眼,卻未瞞過看似無害的季同。這個家中幾乎每一個人都戴著一張面具,有的為了利益,有的為了生存。季同心如明鏡,一切的一切,都因了頭頂這個「季」字,一個重若波龐的「季」字,這是炎黃九姓中的季!是季青城的季!
季青城,當世七位世襲黃金公爵之一,帝國元帥,也是季同的父親。對於這位以冷漠和鐵血聞名,被整個唐夢帝國視同拱壁的父親,季同幾乎沒有什麼印象。
唐夢帝國西靠大陸天險大波龐山脈,有「萬重山」之名,飛鳥難過;南臨「死海」,自古便是天塹;東面與桑坦德森林接壤,傳聞在森林深處有一些古老而神秘的種族聚居;而北面,便是號稱「日不落」的泰穆爾帝國。泰穆爾的哥薩克鐵騎霸烈無比,號稱「鐵蹄踏過的地方儘是泰穆爾的疆土」,然而季青城的炎龍軍團令他們遭受了有史料記載以來的第一次慘敗。永興十九年,也就是魔法歷4761年,帝國北疆,由六千哥薩克率兩萬常規軍的泰穆爾南征旅面對一萬炎龍軍鎮守的牧野城,強攻不下,在後續糧草盡被季青城暗派魔法機動小隊焚燬的情況下,無奈丟下萬餘屍體,慘淡而退。
牧野之戰,季青城一戰成名。
也正因為有了炎龍軍團的牽制,泰穆爾才沒有餘力向西擴張,整個大陸東面處於一種微妙的平衡狀態。季青城長年鎮守北疆,數年難得一回,對於季同,這個眾多兒女中的庶出子,本不是一句「冷落」所能形容的。
炎黃族有一條古訓叫「長兄如父」,季寒原本就不是什麼善類,這些年藉著掌控府中人事,暗中培養自己的勢力,羽翼漸豐,卻越發地猜忌起來。按照帝國律法,世襲爵位只能由一人繼承,其餘後代年滿十八週歲之日便是離家之時,或得些須錢財,或領幾畝土地,從此兩不相干。除非新任家主特許方能留下,卻往往受人歧視,難逃寄人籬下之感,個中遭遇,可謂天差地別。季寒就像一個守著一株幼瓜的老農,瓜雖未熟,卻再也容不得他人靠近。
想起那個人的嘴臉,季同不覺露出一絲冷笑。艾爾斯大陸有一個人盡皆知的典故:傳說在元素大風暴後第二個千年,在那個萬國爭霸的時代,曾經有一位小國的君王,在自己的領土被鄰國吞併,成為屬國以後,整天裝瘋賣傻以逃避他人注意,暗中以荊棘灌木為床,每日嘗動物膽汁的苦楚,用以隨時警惕自己奮發圖強,最終大仇得報。季同常以那位君王的經歷自勉,雖不敢真正冥想增強魔力,卻將眾多魔法知識和應用技巧默默記在心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