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為時已晚
曹丕望著子建,片刻,他無所謂地笑笑:
「你喜歡,拿去就是了!」
輕描淡寫的語氣彷彿此刻說得是一件再毫不起眼的東西不過。
曹植的臉上露出欣喜,單純的笑容又掛在了嘴邊:「謝謝大哥!」說完,又返回身去看了看神仙姐姐,確定她沒有什麼大礙,才戀戀不捨地和華佗離去了。
見二人離去,曹丕的臉上終於現出了複雜的神情。早已習慣在他人面前隱藏情緒的自己,今天,卻是第一次用這招來面對子建。
「我喜歡她。」
一句如此簡單的話,卻像一塊巨石一樣,丟入了他沒有設防的心湖,徹徹底底將他震撼了。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湧上心頭,讓他煩躁不堪。
他到底是怎麼了?曹丕陷入了沉思。
他自小習文習武,勤奮異常,年少卻二者皆有所成。他成熟內斂的個性,天賦異稟的軍事才能以及與生俱來的霸氣,都讓他深得曹操的喜愛,同時也被寄予了厚望。而子建不同,他雖然也文武皆修,卻偏愛詩文,性情淡泊,與世無爭。也正是因為如此,二人多年來親無間隙。曹丕也格外珍惜這份彌足珍貴的兄弟情誼。
這些年來,他作為兄長,總是盡自己最大的力量去滿足子建。記得四年前,偶然間得知子建喜歡屈原大夫的詩賦,卻只讀其詩未見其賦,時常為此感到遺憾。他就費盡心思去各地搜羅,花了三年的時間才找到一本載有二十五篇屈原賦文的孤本。
他至今還記得,他將這本書拿給子建時,子建沒有他想像中的驚喜,出乎他意料的,子建攥緊了書,臉上微現心疼之色:「大哥,這本書你一定花了不少周折吧。」
他只淡淡一笑,說:「只要是你喜歡的,大哥都可以給你找來。誰讓我們——是兄弟!」
子建嘴唇動了動,眼睛裡泛著淡淡的光彩,卻最終什麼也沒說,只是……將那書攥得更緊了。
可自打那時起,子建卻變得更加淡泊,似乎什麼都引不起他的興趣。反倒是處處竭盡所能地幫自己,所以他才能令父親刮目相看,有今天如此穩固的地位。為此,他一直覺得虧欠子建,想為子建做些什麼,卻再也找不到子建想要的東西。
直至最近——那次子建跑來向他討西域美酒,那副興沖沖的模樣是他久違了的。
再者,就是今天,子建竟向他討一個女人!而且這個女人,還是他的妻子。
那雙談起她時熠熠生輝的星眸,使子建那張俊秀的臉看起來格外神采飛揚,而他目光中的堅持亦是他未嘗見過的。
子建有了自己想要的,他應該感到高興不是嗎?可為什麼答應他後,自己的心會一陣一陣緊縮,而從那裡出來的痛苦流遍了身體的每一個角落。
他久久地凝視那張即使在睡夢中仍美得不可思議的容顏,記起他曾告誡自己的話:他的心,是用來裝載天下的,而女人,只是為他的霸業增添色彩的裝飾而已。自古以來,紅顏禍國,這是亙古不變的道理。
他曾以為,他的心,除了天下,便再也裝不下其他的東西了。可是,他漸漸發現,這個女人,在不知不覺中影響著他的情緒,他的思維,他的判斷。
猛然間,他好像明白了什麼似的雙眼一亮,緊接著卻黯淡了下去。一抹苦笑浮隨之現在曹丕俊美的臉上,他終於撥開了那團團的迷霧,看清了自己的內心,其實,事情就像子建說的那樣簡單——「我喜歡她」。
或許,他……也是……喜歡她的吧!
只是,他發現得太晚了!
昏黃的燭光將充滿了房內,給這屋子帶來了溫暖,他卻只覺得冷,或許——一個要成為王者的人,注定是要寂寞一生的吧!
曹府外——
曹植和華佗並肩走著,曹植步履輕盈,歡快的心情由此可見一斑。他終於又可以和神仙姐姐像以前那樣,過著簡單卻充實,平淡卻自在的生活了。
而旁邊的華佗卻和來時剛好相反,眉頭緊鎖,心中憂慮重重。剛剛看子桓的樣子,反映十分怪異,他不像是對甄宓毫不在乎啊?雖然早就知道他們兄弟二人親如一人,子桓向來對子建有求必應。可這次,子建要的不是一般的東西,是他的妻子。子桓雖然痛快地答應了,可華佗心中卻仍是隱隱覺得不安。看向一邊的子建,眉宇之間盡露欣喜,難道……是他在杞人憂天嗎?
但願——一切都是他多慮了!不然,如若他們兄弟二人為此反目,子建是絕不可能鬥得過子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