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禁制之外,凌蒙透過薄薄的晶壁向裡望去,發現那個瘦削軍官也正盯著他,近距離相視,凌蒙才發覺這傢伙的目光有些古怪,陰森森的,充斥著狡詐、陰狠,像是妖獸的眼睛,讓人有種不寒而粟,不敢和其對視的感覺。
通過剛才仔細觀察這瘦削軍官與六名少年相鬥的過程,凌蒙也並非一無所獲,最起碼他學會了在對敵之時要冷靜,所謂定靜生明,神意匯聚,只有不慌不亂,時刻保持著一顆清醒的頭腦,才能明察秋毫,致敵先機,才能以己之長克敵之短。
所以此時凌蒙雖然感覺到心頭有些微跳,但卻絲毫沒有閃避他的目光,反而衝他微笑著點了點頭,這才走進了禁制之中。
進入禁制,凌蒙沒有表現出任何特別之處,先是催動了青龍甲木盾護在身前,隨後便祭出了飛劍,掐劍訣一指,一抹灰黑色夾雜著純青的森寒精芒直掠而起,帶著刺耳的厲嘯向瘦削軍官斬落。
瘦削軍官並未有任何行動,但手中的重劍之上忽然湧起一片金燦燦的光芒,隨即金色光芒突然顫動、升起、迸射,「錚」隨著一聲震人心弦的金鐵交鳴聲,強烈的勁風氣旋呼嘯著向四外散開,一觸即分的灰黑色與純青光芒向上騰起一丈來高,淡淡的金色劍光則向下疾落,瘦削軍官雙目中精芒一閃,面色凝重了幾分,而凌蒙面色突然一白,但瞬間便恢復了紅潤。
這一劍,凌蒙略略吃虧,不過他主要是想試試瘦削軍官的靈氣修為,所以並未用全力,感覺到這瘦削軍官的靈氣比宗雄要渾厚得多,最少也應該相當於練氣三層中期的水準,也就相當於六甲子三百五十年左右靈力,
凌蒙知道,即使自己全力施為,也相差不少,所以他沒有任何猶豫,右手以令人眼花繚亂的速度,瞬間完成了三十六個劍訣。
懸在空中的灰黑色飛劍嗡的一聲大震,絲絲勁氣四溢,突然幻出了一條條,一道道劍影,如漫天烏雲遮蓋下,狂舞而出的千百條漆黑電蛇,向下猝斬而下。
正想邁步逼近凌蒙的瘦削軍官突然感到頭頂威煞之氣大盛,如怒滔翻湧般向下罩來,不由臉色大變,手中的重劍之上淺淡的金光突然暴漲,瘦長的身軀也猛地疾旋起來,只一剎那間,燦爛的金黃色光芒就將他的軀體完全包含了進去,隨即這條粗若水桶般的金黃色光柱凌空而起,帶著轟隆隆的呼嘯聲迎向了頭頂那片由三十六個不同角度,交叉層疊,聚合向下的玄異劍影。
「錚錚錚,」隨著密集的劍吟與靈氣暴鳴聲,灰黑色的劍影突然紛紛向四外崩飛散去,而那道絢爛晶瑩的金黃色光柱也微微一暗,不過緊接著便如一道經天長虹般直射凌蒙。
凌蒙無論如何也沒想到這瘦削軍官會有這樣高超的劍術,隨著飛劍與瘦削軍官身劍合一的重劍連繼三十六次相撞,他只覺腦中嗡嗡直響,一次比一次漲痛,到了最後簡直像是要炸裂了一般。
而更讓他駭然的是那道隨之而來的金黃色的劍光,速度居然不下普通飛劍,眼見避無中避,凌蒙猛一咬牙,一邊催動青龍甲木盾迎向那道劍光,一邊捏了個劍訣向回一招,那柄靈氣盡失,重新變回精芒耀目的飛劍一閃便回到了他的手中。
而幾乎與此同時,轟,那道粗大的金黃色光柱正撞在甲木之氣所凝的青龍甲木盾上,隨著一聲暴響,號稱無物可破的青龍甲木盾竟然被絞得粉碎,化為一絲絲的甲木靈氣,消散在空氣之中。
眼見比原來暗淡了許多的金黃色劍光已電射而至,凌蒙猛地一振手中的飛劍,一片瑩澈的精芒向前一湧,準確而凶狠地迎向了金黃色劍光,在一片令人心魂震盪的金鐵交鳴聲中,凌蒙連退幾步,但就在這時,他的左手突然抬起,並迅速拉長伸展,像是章魚延伸出去的腳爪般,扭曲著從被飛劍破開的微微縫隙中穿入了金黃色劍光之中,一拳擊在瘦削軍官的右胸上。
隨著一聲暴響,金光一斂,劍嘯乍息,瘦削軍官悶吭了一聲,身軀向後急劇翻騰著飛了出去,不過他的武技確實高明,身軀在半空中一扭,竟硬生生將倒飛的身姿調整了過來,一個翻轉,雙腳落地,不過也踉蹌了幾步。
不等他站穩,凌蒙急進幾步,右腿捷逾電閃般猛地飛起,砰的一聲,踢中瘦削軍官的右胸,兇猛地勁道震得他向後連退了十幾步,凌蒙得理不讓人,乾脆收了飛劍,向前一撲,斗大的灰黑色雙拳左右飛出,砰!砰砰!砰!拳頭不像是落在皮肉上,反而像是擊中巨鼓般彭彭直響。
由於打擊快速而連繼,瘦削軍官根本沒有還手之力,共挨了七拳之多,雖然他用重劍護住了丹田及襠下,左手護住頭部,但胸膛和小腹卻沒有保護,七拳記記擊實。
每中一拳,瘦削軍官便連搖帶退,歪歪斜斜,但卻仍沒有倒下。凌蒙也不由暗暗吃驚,他現在的**力量已在七千斤以上,再加上所顴注的靈氣,每一拳的力道何止萬斤,但這瘦削軍官竟好像一點傷都沒受,當真算得上是鋼筋鐵骨了。
由於怕他反過勁來,對自己不利,凌蒙乾脆催動了丹田內的天木戮魂針,由於距離太近,加之又連繼遭受重擊,瘦削軍官連針影都未看到,便覺眉心一震,緊接著眼前一陣發黑,當郎!一聲重劍落地。
他雙眼中的神光已經渙散,臉上露出難以置信之色,呆呆的站了一會兒,腳下突然踉蹌了兩下,緊接著身體猛地前衝,同時伸出雙手,向前虛抓,好像要抓住凌蒙,又好像是要抓住自己即將流逝的生命般。
看著面容扭曲,眉心有一個細小血洞,直衝過來的瘦削軍官,凌蒙冷靜逾常,連眼皮都未動一下,就好像一尊石像般,全身的每一絲肌肉,每一個細胞都已凝結,直到瘦削軍官撲倒在他腳下,抽搐幾下便寂然不動了,凌蒙面色才突然一陣發白,垂在身邊的雙手也微微發顫抖起來。
這是他第一次殺人,雖然彼此以死相拼,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時候,他能夠冷靜對待,但真的斬殺了瘦削軍官,看到他艱難的,不甘也不想死去的樣子,和他臨死之時,痛苦的抽搐與呻吟,凌蒙心中卻突然泛起了一種難以遏制的顫慄,他只覺心中狂跳,喉部發乾,腦中亂轟轟的。
心道,「就這麼死了嗎,怪不得書上說生死猶如一張紙,只隔一面而已,生難死易,看來確實不錯,死亡,不過一剎那,就結束了,就什麼都沒了,真是簡單啊。」
他的耳邊不由又迴盪起紫靈殿外殿之主黃圖昌的話,每一個人只有一條命,只有一個身體,所以你必須珍惜,因為這才是真正屬於你們自己的東西,一頭活著的豬遠比一隻死了的魔獸高貴,所以你們要想活著,就要千方百計除掉你的敵人,甚至是潛在的敵人。
想著這幾句話,凌蒙的眼神堅定起來,暗道:「是啊,活著才是最重要的,死了就什麼都沒了,不過,一頭活著的豬雖比一隻死了的魔獸高貴,但這頭豬早晚會被殺了吃肉,所以要想活著,還是得要有實力。」
一個正常的人,在初次殺人後,精神會受到強烈的衝擊和震憾,這是後天所受的禮教和道德規範造成的,隨著時間的推移,這種衝擊和震憾會越來越淡,而世俗的禮教與道德的約束力也會越來越弱,
這是每一個習武或修道之人必須經歷的,本沒什麼出奇,但在這心靈巨震的一刻,紫靈殿外殿主黃圖昌的一席話,卻成了一種誘因,終於把凌蒙塑造成了一個為了自身利益,橫行無忌,殺人不眨眼的凶魔式人物。
體會著生難死易,凌蒙心潮洶湧,一時忘了要收取魂魄的事,站在那兒竟呆呆發起愣來。
而此時禁制之外的大多數人,表情也都與他差不多,賀長天、刁虎及負責考查弟子表現的另兩名管事自不必說,能被御靈宗選中的少年們基本上也都是各國的世家子弟,見聞也都相當廣博,因此瘦削軍官人劍合一,發出御劍成氣的一招時,人群中驚呼聲不斷響起。
御劍成氣,又叫御劍術,是天下八大宗門之一的靜虛劍派的一種高級劍訣,與御使飛劍不同,這種御劍術講究的是身與氣合,氣與神合,神與劍合,也就是天地之氣與人合一,人即是劍,劍即是人,以劍護身,以人御劍。
由於御劍術是將整個人的精氣神完全融入劍中,所以威力極大,不但可越階挑戰,而且應付群攻更是所向披靡,但缺點是這種劍術對靈氣和精神力的消耗極大,並且對修習者的資質要求也極高,非有大恆心、大毅力者極難練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