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那個穿藍色道士袍的中年人道:「內腑受傷不過是小事,還是我來看看吧,」方名揚圓臉上立時堆滿笑容,恭敬地連聲道:「是,是,您肯出手自然再好不過,這是我家文俊的造化。」
藍袍道士也不理他,逕自走到床邊,伸手搭在了方文俊腕脈之上。
候先生雖然有些不服氣,但見東家一付唯唯諾諾之態,也知道這藍袍道士怕是來頭不小,所以倒沒說什麼,不過一雙眼睛卻一眨不眨地盯著在他把脈的手上,倒要看看他能看出什麼不同之處。
藍袍道士的手只在方文俊脈上搭了一下,便即拿開,看了候先生一眼道:「你醫術不錯,確是胸骨震裂,五臟有些受損,」說著伸手從懷中掏出一顆鴿卵大小,以蠟密封的丹丸,遞給候先生道:「把這個給他服下去,」
候先生接過藥丸,只見上面的蠟封外殼竟以金漆細繪了圖案,他老眼昏花,將藥丸湊到臉前仔細看了看,見上面繪的竟是一龍一虎,這一雙龍虎不但繪得極為傳神,活靈活現,而且在龍虎之上,還有一輪紫色的烈日高懸。
候先生手一哆嗦,差點將藥丸扔了,顫抖著道:「龍虎紫金丹,這是龍虎紫金丹。」
藍袍道士微微一笑,傲然道:「不錯,這正是龍虎紫金丹。」
周忠聽說是龍虎紫金丹,渾身不由一震,心道:「龍虎紫金丹乃是大武修仙大派紫陽門的秘傳靈丹,這道士莫非竟是紫陽門人?」想到這兒望向藍袍道士的目光頓時變得崇敬起來。
旁邊的方名揚儘管心中大喜,但面上卻一付誠惶誠恐之色,道:「范仙長,這怎麼行,龍虎紫金丹是起死回生的靈丹聖藥,文俊的傷又不是治不了,這也太……,」藍袍道士擺了下手,一臉風輕雲淡地道:「方兄怎麼忘了,前幾天我不是已經答應讓令郎免試成為內門弟子了嗎,我們紫陽門有個規矩,凡是內門弟子都可得服一枚龍虎紫金丹,你可能不知道,這龍虎紫金丹不僅能治癒任何內傷外傷,而且還可固本培元,一枚可抵普通修練之士的十年苦功。」
聽說這龍虎紫金丹居然能增加修為,不說周忠,連方名揚心中都是一陣羨慕,暗道:「不虧是大武第一修仙門派啊,好大的手筆,一個內門弟子就給一枚能增加十年靈力修為龍虎紫金丹,這可是萬金難求的寶貝啊。」
在藍袍道士的示意下,候先生將龍虎紫金丹外層繪有龍虎紫陽圖案的蠟層捏碎,一股奇異的清香立時飄滿了整個屋子。
候先生使勁嚥了幾口唾沫,竭力控制著有些不聽使換的雙手,捏開方文俊的嘴,將龍虎紫金丹塞了進去。
藍袍道士見方文俊服下丹藥後,臉色迅即紅潤起來,不由點了點頭,對方名揚道:「藥力行開,應該沒事了,只是他根基還淺,龍虎紫金丹藥力過於磅礡,要想全部吸收最少也得五六天時間,這其間不要讓人打擾他。」
方明揚自然點頭,對王管事吩咐道:「這裡就交給你了,一會兒把門關了,記住不要讓任何人進來,」隨後又對藍袍道士和周忠道:「我們去會客廳中坐吧。」
德生堂的會客廳在正廳右側,幾走出了診室,到了會客廳落座。
方名揚陰沉著臉看向周忠,道:「周師傅,你說說吧,犬子怎麼被人打成這樣的。」
周忠把今天方文俊與凌蒙比鬥的事說了一遍,然後一臉歉疚的道:「方東主,這事全是我的責任,我沒有及時阻止兩人比鬥,以至後來兩人打出真火,都下了狠手,所以才讓方文俊受了重傷。」
方名揚只有方文俊一子,平時愛若珍寶,被打成這樣,自然肝火大盛,聽了周忠的講述,他一句話都沒說,只哼了一聲,便轉臉盯著滿身灰塵,衣衫不整的凌蒙,不言不笑地道:「是你打傷了我家文俊,」
剛才周忠已將事情經過詳細說了,見他這麼問,凌蒙知道再說別的也沒用,所以點頭道:「是,」兩簇火苗般的光芒在方名揚眼中一閃,他厲聲道:「小子,你小小年紀,怎麼這麼歹毒,乘文俊不備將他打成重傷了不說,現在居然還反咬一口,說他屢次重擊,卻傷你不得,所以才被你反擊打傷。哼,你的靈氣這麼差,文俊去年便已練氣成形,我就不信在他全力而擊下你會毫髮無傷,你說的這些話騙鬼恐怕鬼都不信。」
他聲音放得極大,而且這話顯然是不信周忠剛才所講的一切,周忠臉一陣紅一陣白,雖然方文俊數次下毒手重擊凌蒙,凌蒙平安無事是事實,但這話說出來確實很難讓人相信。
凌蒙也知道有口難辨,但總不能就這麼被問住,那樣豈不更加證實了自己說謊,當下沉聲道:「方東主,你信也好,不信也好,事實就是這樣,當時在場學武的有上百人,都目睹了經過,你可以去問。」
方明揚嘿的一聲冷笑,森然道:「小子,你少跟我鬼扯,我用不著問別人,我只知道我家文俊若真的下了重手,你就算不死,也不可能活蹦亂跳的站在這裡,今天我把話說明了,我家文俊已經是紫陽門的內門弟子,你打傷了他,不要說紫陽門,就是當今大武朝庭也不會放過你。」
方名揚說的雖有些誇張,但也非無的放矢,紫陽門在大武確是泰山北斗般存在,其門下弟子被打傷,其事自然可大可小。
凌蒙對紫陽門自然也耳熟能詳,聽方名揚這麼說,也不由一陣忐忑,心中發虛,但瞥見周忠神色萎靡,不吭一聲,心道:「事情已經做了,怕也沒用,」暗中一咬牙,挺胸抬頭道:「紫陽門在大武人人敬仰不假,方東主財雄勢大也是事實,但天下之事原抬不過一個理字,方東主既然不信令郎方文俊全力之下不能傷我,不妨親自動手試試。」
「你……,」方明揚也沒想到凌蒙小小年紀居然這麼難纏,如果自己真的動手,不管後果如何,傳出去怕都要落個以大欺小,仗勢欺人的惡名了。
坐在廳中正座上,一直閉目垂睛的藍袍道士這時突然睜開眼睛,對凌蒙招了招手,道:「凌蒙,你過來,我問你幾句話。」
憑凌蒙的機靈,自然早就看出此人才是關健人物,所以恭敬地點頭道:「是,」當下毫不遲疑地走到了他面前,躬身施禮道:「不知范仙長有什麼話要問,小子恭聆教益。」
見他不卑不亢,且頗知禮儀,藍袍道士暗地點頭,神色和藹的道:「剛才那位周師傅說,方文俊曾數次下重手攻擊你,你把當時他所用的招式和你中招後的感受詳細說一遍,」
凌蒙知道他顯然也不太信周忠所說的話,想要從當時交手的情況推斷真假,不過這倒是澄清事實的好機會,當下連說帶比,把自己遭受的幾次重擊仔仔細細的說了一遍,他口舌便己,又確有其事,所以說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讓人一聽便知事實確是如此。
在座的不說藍袍道士,方名揚和周忠都是練氣期以上修為,凌蒙這一說一演試,自然更分得出真假,方明揚神色有些尷尬沮喪起來。
藍袍道士卻連看都沒看他,只盯著凌蒙,眼中露出感興趣的神色道:「你給我說說,你當時被打倒在地,怎麼會想到用對方的招式去攻擊對方的,不怕受到反擊嗎?」
凌蒙道:「我和方文俊都跟周師傅學過柔掌,我會的招式他都會,而他用的招式我見都沒見過,所以當時非常被動,總覺得空有力量卻使不出來,後來被重重擊倒,更覺憋屈之至,一下子就失去了理智,想也沒想就衝了過去,但衝到近前卻突然發現他眼中儘是輕蔑之色,心中一驚,覺得怕是還會被擊倒,也不知怎地,心中一動就突然縱了起來,用了他之前攻擊過我的招式。」
藍袍道士點了點頭,而方名揚與周忠卻神色各異,他們都是習武多年,對敵經驗豐富之人,自然明白這種在臨敵之際,觀察對方的神色,甚至眼神而憑直覺變招,需要無數的實戰拚殺,有了豐富的經驗積累才能做到。
而眼前這個只有十三四歲的少年連一次真正的搏鬥怕是都沒經歷過,卻做到了,幾人各自感受不同,但腦中卻不由同時想到兩個字,天賦。
藍袍道士沉吟子一下,問道:「你受了幾次重擊,其中有三次都在足以致命之處,不但無事,而且能立即反擊,你是不是吃過什麼仙丹靈藥?」凌蒙立即搖頭道:「沒有,我家雖然是開藥房的,但比德生堂小得多,哪買得起仙丹靈藥。」
他知道本木靈髓非同小可,所以連父親都沒說,怎會告訴別人。
見凌蒙一直平靜地站在自己面前,對答如流,既沒有任何不安,也沒有一絲不耐,藍袍道士不由微笑著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好孩子,你不錯,很不錯,」
看似誇獎,實則他的手在接觸凌蒙肩頭的一剎那,五指倏然分張,瞬間將凌蒙頸骨、鎖骨、肩骨等處摸了個遍,同時掌心中一股奇異的淺藍靈氣一湧,化作無數細絲無聲無息的鑽進了凌蒙體內,迅速遊遍全身,隨即又流回到了他的掌心,由於他的手法實在太過巧妙快捷,連凌蒙都沒感到有什麼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