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身後沒有追兵,楚天揚漸漸放緩了車速——/在一片有茂盛乾枯樹林的地方將車子調整為巡航定速狀態,然後如同一隻靈貓一樣輕盈地跳下了車,鑽進枯黃而又茂盛的樹林裡不見了蹤影。
鑽進一片灌木叢之後,楚天揚立刻一動不動的趴伏在地上,支起耳朵仔細地傾聽周圍的聲音。在確定安全之後,才悄悄地拿出剛剛從車上取下的牛肉罐頭,一點點的塞進了嘴裡。
飢餓的味蕾瞬間泛起了豐富的唾液,可是楚天揚的心卻十分的淒涼悲傷。閉上眼睛,那些無辜女孩兒的身影依然能夠讓他的心生出一種痛苦。這些和自己年齡相仿的女孩本應該幸福的活在這個世界,每天辛勞地工作、嫁給一個疼愛自己的男人、生幾個孩子,可是她們,卻因為這些瘋狂又變態的傭兵失去了生命。那些漫天掉落的殘肢竟然就是她們最後的歸宿,楚天揚第一次意識到,這片廣袤的土地比自己想像中要陰暗危險得多,在短暫的接觸當中,楚天揚第一次看見了這些泯滅了人性的傭兵所犯下的滔天罪行,同時也深深地感覺到自己的無力和渺小。
楚天揚也第一次清晰地認識到,要想在這片土地上生存並且完成任務,根本就不是一身本領就能行的。即使有上天入地的本事,在這些詭計多端隨時可以背叛可以殺戮的傭兵世界裡,也會因為一時的疏忽而喪命。要想活著,就必須比別人更謹慎更狡猾更奸詐更陰險。楚天揚在吃下最後一口牛肉罐頭,將頭上的偽裝網小心地罩好,又將阻擊步槍的槍管對準樹林的入口處,倒頭睡了過去。
睡夢中,那些猩紅又殘忍的畫面不斷湧入楚天揚的夢鄉,那些小女孩絕望的恐懼讓楚天揚忍不住在夢中拿起槍對準那些喪失了人性的傭兵瘋狂地掃射。可惜的是,那些傭兵卻獰笑著將他吊在一顆大樹下,用軍刀將楚天揚雙腿上的皮肉剃開,讓聞到血腥味的獅子圍在楚天揚的身上啃噬。而那些女孩在被他們**之後,大卸八塊地拋屍荒野。夢境太過真實,以至於楚天揚甚至都能感受到那種刺骨的疼痛。
「媽媽,他醒了!」
楚天揚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是一座用茅草搭建的低矮的民房。一個黑人小女孩兒正饒有興致地蹲在楚天揚的身邊,望著這個和自己膚色完全不一樣的外星人。
「水……」楚天揚張嘴,被自己的聲音嚇了一跳。那是一種彷彿來自另外一個世界的嘶啞聲音,跟自己從前的聲音完全不一樣。
蹲在身邊的小女孩顯然聽不懂楚天揚的話,這個看上去只有四五歲樣子的小女孩連忙站起來,歪歪扭扭地跑出去喊媽媽。
走進來的黑人婦女看上去有四十歲左右。長期貧困而又操勞的生活讓她看上去蒼老異常。褪了色的背心被隨意地套在身上,卻不能完全掩蓋那巨大的黑色**。
跟在她身後進來的顯然是她的丈夫,一個看上去非常憨厚的黑人。有著和其他黑人一樣的厚厚的嘴唇和一頭黑色的卷髮,一身精壯結實的肌肉讓他看上去如同一隻慢慢走進來的猩猩。
「上帝!」婦女用英語比劃了一下,回頭衝自己的丈夫驚喜地說道:「這孩子簡直就是不死的精靈!」
黑人男子在確認了楚天揚甦醒之後,也笑著點點頭。他要將這個好消息趕緊告訴酋長。
一口氣喝光了黑人婦女遞給自己的水,楚天揚那乾涸已久的嗓子又重新恢復了正常。悄悄地實驗了一下自己的力量,又看見自己那些詭異的武器正隨意地矗立在牆邊,這才稍稍的放下心來。經過這幾天的事情,楚天揚知道,在這片隨時能夠喪命的混亂的土地上,要想不被殺死,就要隨時保持最高的警惕,哪怕,你對面站著的僅僅是一個五歲的手無寸鐵的小女孩兒。
不一會兒,茅草做的門再一次被打開,一個身材高大神情威嚴滿腦袋插著羽毛、腰上還別著骷髏頭的黑人走了進來,跟在他後面的,正是黑人婦女的丈夫。
看著那人腰上的骷髏頭,楚天揚頓時想起了自己曾經聽說過的非洲食人族。摸了摸空空如也的褲襠,又摸了摸手臂裡的逆天,楚天揚渾身上下都悄悄地繃緊,準備在危險的時候給出致命的一擊然後逃之夭夭。
現在已經完全清醒了,也就回憶起自己當時的情況。自己應該是趴在樹林裡準備小睡一會兒,但是卻莫名其妙地被抓了回來。那就說明這些人有一些稀奇古怪的招數,自己不小心中了他們的招數。這些如同巫術一般神奇的邪招,根本就不是武力能夠抗衡的。
酋長和顏悅色地坐在楚天揚的身邊,對著楚天揚說了一大堆聽不懂的話。這個時候,楚天揚才覺得,原來英語的用途是那麼的廣泛,白人世界的榮光竟然播撒到這個原始的部落裡。讓楚天揚更驚訝的是,酋長從口袋裡掏出了一隻精緻的手機,比劃了一下信號源之後,衝著電話哇啦哇啦說了一頓。沒過十分鐘,從外面跑進來一個同樣皮膚黝黑身材魁梧的年輕人。
「拉爾夫,你去過亞洲,看看這個神奇的孩子究竟是哪個國家的?」
拉爾夫驕傲地挺起胸膛,這個歐洲人的名字曾經給這名黑人少年帶來許多的困擾,甚至當他從國外流浪回到部落的時候,他的父母都為他感到羞愧。
可是沒過幾年,這名從小就被貧困和飢餓出賣到歐洲的孩子就成為了部落的驕傲。部落中的衛星電話、太陽能的發電機、那些能夠救命的阿司匹林,甚至抵禦其它部落入侵的ak47等武器,都是這個從歐洲漂泊回來的孩子帶來的。有了它們,整個部落迅速地壯大,成為了附近最強大的部落之一。這些常年在草原上奔跑狩獵的人們發現,子彈比任何的弓箭、淬毒的飛鏢都精準,有了它們,即使在非洲最乾旱的時節,整個部落的人都不會挨餓。
於是,這個拉爾夫便成為了整個部落除酋長和巫師之外,最受歡迎和尊敬的人。
楚天揚看著這個和自己年紀相仿的少年,心中升起一種莫名的好感。這個少年有著一雙睿智真誠的雙眼,潔白得有些耀眼的牙齒一顆顆齜著,表達著自己的友好。
看了看楚天揚的長相,拉爾夫絞盡腦汁地想起了已經好多年沒用過的柬埔寨語言。
「酋長,他不是柬埔寨人,對我的話毫無反應,看他的長相也不像日本人和韓國人,我現在用華夏國的漢語問問他。」聽到拉爾夫說這名孩子有可能是亞洲華夏國的人,人群中明顯的出現了一陣**。在上一屆政府沒有被軍隊宣佈解散之前,這裡曾經是剛果金的統治地盤。每一年的旱季,政府總會派人來到這裡,為部落送上潔白噴香的大米,政府告訴過他們,這些大米就是從遙遠的亞洲、那個神秘的華夏國運送來的,是華夏國政府無償捐獻給他們的。
所以,非洲部落和許多國家,都對華夏國的人有著巨大的好感。
「拉爾夫,你倒是快問呀。」看到拉爾夫低著頭沉思,旁邊有人著急地說道。
拉爾夫翻了一下自己的眼睛,潔白的眼白在皮膚的映襯下,更顯得白得有些刺眼。
「你知道華夏國的漢語是世界上最優美最複雜的語言嗎?它可不是咱們說的英語或者本地部族的語言所能夠比較的,那是世界上最偉大的語言!我得好好想一想,畢竟我已經好多年沒去過華夏國了。」
又想了一會兒,拉爾夫試著將舌頭捲起來,發出了一聲艱難又晦澀的問候:「你好?」
聽到這聲久違的母語,楚天揚頓時感到自己渾身上下舒坦得不得了。沒有溝通的世界是最讓人難受的,現在終於有一個人會漢語,最起碼能讓楚天揚知道自己究竟怎麼了。
「我好個毛啊!兄弟,我都快憋死了!你快跟我說說我這是在哪,我怎麼睡著睡著就跑到你們這裡來了?這些人不是食人族吧?那個像酋長的人怎麼腰上還繫著骷髏頭?真是嚇死人了!……」
拉爾夫張大嘴巴看著楚天揚,這樣的語速對於拉爾夫這個半吊子來說,根本一句都聽不懂。
「你……你慢慢地說,我不行……」
於是,兩個年級相仿的少年坐在草蓆上,連比劃帶猜的開始了艱難的溝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