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帆的疑問一出,眾人就都下意識地看向了那只凶暴鯨,而且看向的方向都是它那黑漆漆的巨口,如果這操縱室真的存在,而且是存在於這只所謂的「守衛鯨」的身邊的話,那麼就只有一個可能,是在它的體內。
一個瘋狂的想法突然湧入了古帆的腦海,就像是被什麼東西強行塞進去一般,古帆要用盡全身的力氣,才能夠對抗這種衝動。
不行!如果是只有自己和古峰兩個人駕駛著白帆號,他們或許會不顧一切地去做。
但是現在他不只是白帆號的船長,他還必須為紫菱號上的人負責,即便是現在白帆號完好無損,他也不能自己駕駛著白帆號進入凶暴鯨體內,而把紫菱號的眾人丟下,因為這裡還是在敵人的腹地。
「如果在這大傢伙的體內的話,我們是不是可以進去看看?」古峰卻已經開始考慮技術性的問題了。
這名聖服學院最年輕和最傳奇的駕師教官興奮地一屁股就坐到了操作台前,龐大的身軀把消瘦的大副完全籠罩在自己的陰影中,問大副道:「能破譯更多的信息嗎?」
「我……我試試……」面對突然放大的巨大面孔和那猙獰的笑臉,大副下意識地回答道,古峰卻是抬起頭來,嫻熟地操作著飛船的操作台,運用著各種儀器,開始對守衛鯨進行一番測量。
想要檢測暗物質的實質很難,但是想要檢測暗物質的輪廓卻非常簡單,宇宙中充滿了被稱為背景輻射的微波,而暗物質卻是完全不散發出任何人類已知輻射的存在,它就像是陽光下的一個巨大影子,雖然看不清細節,卻可以從輪廓去推斷。
在古峰的操縱之下,無數的細小無人探測器從紫菱號上被釋放出去,這些無人探測器在古帆的操縱之下。排成了一個緊密的陣型,向守衛鯨的巨口飛去。
在漆黑宇宙之中,那些無人探測器只是肉眼難見直徑不超過一毫米的微塵,但是在飛船的投影之上。密密麻麻的光點卻如同深海的魚群一般密集。
那密集魚群一般的探測器,向凶暴鯨的巨口飛去,古峰非常熟悉地操縱著探測器群,發出了各種命令,命令集群的探測器變換了幾個不同的陣型。
「哦……」大副一聲輕呼,轉過頭來,有些呆滯地看著古峰。
「分佈式探測」是船長必修的一門課程。而一般來說,飛船上的大副和二副需要親自操作這個環節,對飛船的環境作出評估數據,以供船長使用。而「集群探測」則是分佈式探測的一個分支,探測器不像飛船,需要絕對精確的操作,但是對戰雙方往往會在戰鬥之前先清除對方的探測器,這種時候。如果通過精準的操作和優秀的戰術素養保全自身的探測器,在戰鬥中就會佔據有利局勢。
正如大副他所說的一樣,他的各門課程都是a。其中自然也包括分佈式探測。
但是包括他的導師在內,他從沒看到過有人可以把這種戰術性的探測玩到這個程度。
因為本身不反射任何的波,所以凶暴鯨無法通過波去探測,但是在古峰的操縱之下,那些微小的探測器自己就起到了「波」的作用。
數以億計的微型探測器在進入凶暴鯨的巨口之前,突然炸開,化作了一團棉花糖一樣蓬鬆的螺旋狀分佈。
「叮叮叮叮」幾聲警告聲響起,在投影之上,標示出投影的綠點之中突然亮起了幾團紅色的小點。
暗物質不反射和發射任何的波,反過來說。它對於各種能量都擁有吸附作用,它的吸附力量並不太強大,不會強行掠奪,但是微塵探測器本身的能量儲備就非常少,接觸的一瞬間,就被吸走了能量。停止了運行。而這些停止運行的探測器,也勾勒出了凶暴鯨的內部輪廓。
以這些紅點為基準,古峰調整了其他探測器的運行,數億探測器就那麼無聲無息地飄入了凶暴鯨的內部,同時擴散開來。
「啟動軌跡模擬。」古峰命令道,大副立刻應了一聲是,啟動了軌跡模擬,在飛船的投影之中,凶暴鯨巨大的陰影之內,內部的構造慢慢被勾勒了出來。
凶暴鯨完全沒有注意到探測器的存在,對它來說,探測器和宇宙中無所不在的灰塵非常相似,它完全沒有防備。
凶暴鯨的體內,出乎預料的寬敞,它本身五十公里長的體型,一張比普通的空港還要大的巨口就已經佔據了十多公里的長度,之後就是它的食道,從身體的構造上來說,凶暴鯨和真正的鯨魚,也很相似。
「大副,幫忙進行一些辨別模擬。」古峰道。
「這傢伙……哪裡學會的這些東西?」古帆的嘴巴都快合不上了。
「嘿,你以為我在聖服學院只是在玩嗎?」古峰得意地搖晃著自己的大腦袋。
就像是從最深沉的夢魘之中逃脫出來,金澤從前所未有的驚恐與絕望之中清醒了過來。他睜開眼睛的一剎那,下意識地呼出了一口如釋重負的氣息,似乎那難以置信的恐怖,終於要成為過去。
「爺爺?你在哪?」眼前是朦朧的光影,金澤覺得自己的一雙眼睛似乎被黏住了,澀澀的非常不舒服,就像是曾經哭過。
他茫然四顧,遠處有一個朦朧的影子,但是非常粗壯,並不是記憶中爺爺的樣子,除此之外,就只有無盡的白色。
「轟!」似乎有一聲爆炸聲在腦海之中炸響,記憶如同滾滾巨雷連綿而來,把金澤震得呆若木雞,他雙手抱頭,發出了嘶啞的哭聲,拚命搖著頭,似乎要把一切都從腦海裡甩出去。
「哭,哭什麼哭!」一個不耐煩的聲音響起來,「之前那個敢用刀子捅老子的人哪裡去了?還哭!」
金澤茫然地抬起頭,看到剛才那粗壯的身影已經走了過來,就站在金澤的面前,他的面上滿是怒容,金澤下意識地向後一縮,顫聲問道:「你……你是誰……」
「哼,老子是誰?有膽捅老子刀子,竟然沒膽認老子?我們黑橘可沒有這種懦夫!」
「是你!」金澤終於想起來,這個男人就是黑橘派來救援他,卻被他刺傷的那位。
「這裡是什麼地方?是你們的飛船?黑潦星怎麼樣了?黑潦大人呢?」
「只會關心你們的黑潦大人?虧我們黑橘為了救援黑潦星死了那麼多人,救回來的竟然只是這麼一個沒良心的混蛋!」那男人怒沖沖道。
「黑橘大人他……他該不會也……」金澤顫聲問道。
粗壯漢子凶悍的面孔下,難以掩藏無盡的悲傷,他輕輕點了點頭,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事實上,他之所以能夠活下來,還是因為金澤,金澤刺傷了他,他的同伴就把他放入了醫療艙,在飛船被擊中時,醫療艙會自動脫離飛船,變成一個小型的救生艙,而他的同伴們,都已經死在了黑潦星上了。
現在的他,也是黑橘遠征黑潦星的所有人中,唯一活下來的一個,其他人都已經在飛船的爆炸中陣亡了。
金澤雙手抱住頭,無法言語。雖然他當初就已經知道了會是這個結局,他也曾經經歷過,但是當他從無盡的夢魘之中掙扎出來時,心中多麼希望,這一切真的只是一場夢啊。
但是真正的現實,往往比夢境更加恐怖。
黑星聯盟之中,黑潦與黑橘這兩個勢力,前者已經全廢,後者已經深度傷殘,現在留在黑橘星上的,就只有一些老弱病殘和最基本的留守軍隊了。
「你願意跟我一起回去黑潦星嗎?」看著眼前的少年,粗壯漢子內心輕輕歎了一口氣。
其實他知道眼前少年的身份,下代的黑潦。事實上黑橘星上也有一位這樣的少年,不過往往只有這位少年自己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他們是在普通的環境之中長大,過著看似普通,卻是由專門負責培養接班人的老人集體培養著,那些老人都是從各艘飛船上退下來的精英,在他們真正成為首領之前,還有許多的路要走。
「我……我不知道……」金澤迷濛地抹抹眼淚,眼睛卻已經干了。
就在此時,一個柔和的女聲響了起來:「黑星正在向你的方向移動。」
黑星大人?金澤的雙眼之中立刻冒出了無盡的光芒,「大首領來了?」
「什麼大首領?」壯漢迷茫地四顧,依然是那個醫療艙,依然簡單整潔,沒有什麼大首領啊。現在黑潦覆滅黑橘半殘,黑星大人事情正多,哪有時間來關注他們兩個小人物?金澤雖然身份特殊,但是他並不是真正的黑潦,地位上可沒那麼重要。
就在此時,艙門無聲無息地打開,身材消瘦的黑星大步走了將來,身邊還跟著兩名黑星聯盟的重要人物,那壯漢立刻起身行禮,黑星並沒有看他,而是把目光轉向了金澤。
雖然還是沙啞撕裂的聲音,但是在那沙啞撕裂之中,顯然多了一些柔和在內,黑星道:「金澤,你沒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