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三三魔焰天馬,冥氣天幕(一)
孟寬現在樣貌雄霸威猛,說話時語調極緩,很有威儀,焦飛若不是認識他許久,根本就認不出來此人乃是自己兒時好友。
「我們兄弟乃是海外散修,此來中土為了訪友。這位羅浮道友行色匆匆,不知有何事兒發生?」
燕青梅見這兩人都是器宇軒昂之輩,相貌堂堂,口氣不禁就有了些和緩,說道:「最近不知怎麼,忽然有許多厲鬼橫行,剛才我們十餘同道好友,訪了此城張大戶家有這一頭厲鬼作祟,便要合力除了它。沒想到道友法力驚人,輕易便擊殺了此獠,到要替這一方百姓,多謝兩位海外道友仗義相助了。」
孟寬沉聲問道:「怎會忽然有許多厲鬼橫行?難道冥獄出了大亂子麼?」孟寬這話,讓這十餘名異派修士面面相覷,竟然不知孟寬在說些什麼。焦飛忙打了個圓場,問道:「諸位,難道除了這一頭厲鬼之外,還有其他地方也有這鬼物作祟?」
一個高冠博帶,貌似五十許人的男子,沉聲說道:「自然,就這數十日內,方圓千里至少出現七頭厲鬼,不但傷了許多凡俗之人的性命,連在此地修行的同道也隕落了七八位之多。」
焦飛心中倒抽了一口冷氣,暗道:「如此說,冥獄真是出了大麻煩。只是那些冥土鬼將也太玩忽職守,居然不去抓捕這些厲鬼,只想著尋找人間修士的法統,增進自己的法力。」
不拘是道門九大派,還是佛家四宗,都把中土作為最重要道場,蓋因為修仙,修佛之人,總也有家人,修仙,修佛之人數百年不死,元神高人長生不老,親族繁衍可能數千上萬,甚至連出身這一家的修行者也未必識得了。為了避免一時不慎,被人把自己後代親族滅了滿門之事,故而道門正宗,佛門四家,都不允許其他異派危害中土,也勒令門下弟子,少去攪擾凡俗之人的生活。
當然似查雙影這般肆無忌憚之輩,便做些出格之事,也無人敢說。孟寬這樣才入道門,滿把算來親人也不過是父母雙親,當然也不甚在乎此節,何況他跟了這麼個師父,便也學壞了。不過維護中土安定,已經隱然成了中土佛道兩家的傳統,饒是孟寬受了查雙影的影響,也覺得自己殺人放火沒得什麼,冥獄厲鬼居然也敢出來作祟,便是該死了。
聽了這名高冠博帶,面容儒雅的五十許男子這般話說,孟寬當即喝問道:「這位道友可知其餘六頭厲鬼都出現在何處?」
這十餘人雖然儘是煉氣成罡的修為,但是法力卻並不如何高明,聞言頓時有幾人露出懼色。燕青梅低聲說道:「這頭厲鬼乃是最弱的一個,我們才想行險一搏,將其擊殺。其餘六頭厲鬼都它厲害十分,這位傅青客曾跟其中一頭遇上,結果那一役死了三個同道,只得他一人逃了出來。這些厲鬼體質介乎陰陽之間,一切法術對它們都無用處,兩位道友雖然急公好義,但還是略等等方為穩妥。我們還有位同道乃是佛門高僧,法力恰好克制鬼物,等他來了,才有十足把握。」
焦飛微微尋思,先開口問道:「不知幾位可聽說本地有一邪教出沒的事兒?」
那位高冠博帶,面容儒雅的男子神色一緊,說道:「我聽說過這家邪門教派的事兒,聽說他們的教主,無意中得了一本桃花真解,煉就了一身六欲桃花劫的厲害法術,已經煉成了一粒欲仙欲死丹,法力震古爍今,凶橫霸絕。近幾年中,幾次被中土的道門圍剿,都屹立不倒,安然無恙。」
聽得震古爍今,凶橫霸絕這八字考評,孟寬第一個想到的是自家老師,焦飛腦海中轉了一圈,竟然發現自己所認識的元神高手,居然無一人當得起這個稱呼,轉到是那個輾轉聽過幾次的鍾神秀,約略近乎此評語,但是有五帝十祖,九大散仙,四大聖僧在,凶橫霸絕或者能湊一湊,那震古爍今說什麼也挨不上了。
焦孟兩人原本還不覺得這十餘名異派修士,有多麼孱弱,他們說傷不得那些厲鬼,還要等什麼佛門高僧來,兩人還不覺得怎樣。但是聽到這傅青客把桃花教的教主說的宛如蓋世巨擘一般,頓時面面相覷,有些好笑,卻又不好表現出來。
焦飛清咳一聲道:「我們兄弟剛才發現此地乃是桃花教的一處分壇,專事逼良為娼,拐賣人口的勾當,只是不能逼出他的後台來,沒想到就遇上這件事兒。」
傅青客忙道:「我亦跟桃花教有仇,若是兩位願意除此大惡,傅青客願意引路,我知他們總壇何在。」
焦飛聽了這位傅青客知道桃花教的總壇,頓時覺得在留在此地無用,反手一拳,把那個燃燒了信香,正在等著總壇來人的江湖大盜連著密室一起轟碎。
燕青梅,傅青客這些人見到這個相貌俊美無匹的男子,動輒殺人,宛若無事一般,都是心頭一震。雖然焦飛殺的是桃花教的惡徒,可是這般做派,也讓他們這些自命正道的散修頗為心驚,原本的幾分結交之心,頓時都散了去。
焦飛也不在意這些人的看法,只是問道:「我想請諸位先把那六頭厲鬼的所在說知,先去看上一眼,好明斷這些厲鬼的實力。」燕青梅還待再勸,孟寬忙插話道:「我等兄弟有一件護身之寶,就算被那些厲鬼發現影蹤,也可以從容退去。」孟寬把多寶訣一展,化出了一件紫金缽盂,這缽盂迎空一轉,佛光大盛,竟似有陣陣禪唱之聲,天花亂墜的香氣。
這些旁門修士,見了孟寬變化出來的這件法寶,頓時都放了心,傅青客道:「既然如此,那邊是我來帶路罷!」
焦飛和孟寬對視一眼,同了眾人飛起,一路上互相交談,孟寬捏造了個身份,自稱海外飛龍島二島主,稱呼焦飛為大島主,眾人頓時刮目相看。這些人是來自七八個門派,都是雲南府本地的修士,向例和十萬大山中的修士不睦,只是沒什麼厲害的人物。燕青梅雖然是羅浮派弟子,但是他父母皆是雲南府散修,修道有成之後,便回家來跟父母一同居住。
焦飛是真去過海外的,加上口齒便給,這些人問起海外風光,焦飛便一一說了。他見這些人似乎對海外頗為嚮往,便把自己當初在琉球海市買的一些東西,隨手分贈了幾人,倒是頗有些傾蓋如故,化路人為知交的意思。只是這些人對焦飛出手狠辣頗有微詞,總覺得他們兩個不似端人,雖然有心結交,卻又顧慮重重。
傅青客也算是家學淵源,自祖父一代有了些仙緣,便在雲南府的一處荒山中,開闢了一處洞府住下,傳到了他這一代,已經有了三百餘口。他這一家被同道稱作無極門,一手度危金針也頗奧妙,除了道法,醫術也十分受同道推崇。傅青客為人最是古道熱腸,這次圍剿逃出冥獄的厲鬼,便是由他來主持,並且邀約同道。燕青梅身兼兩家真傳,在這些人中法力最高,和傅青客隱然為眾人之首。其餘的人,焦飛問了名諱,一一都記在心底。
那六頭厲鬼在雲南府出沒已經有些時日,因為久無對手,都膽大之極,行蹤也極明顯。傅青客帶路,很快便落在一家村落之外,指著村子上空的黑氣說道:「這頭厲鬼不知用了什麼法術,竟然能從冥獄召喚出來無數鬼族,附身在這座村子的村民身上,已經煉出了一支鬼軍。前幾日四下裡討伐,攻打了十餘家村鎮,把人口都擄掠了回來,最近倒是沉寂下來,不知正怎麼害人。」
焦飛把黑水真瞳開了,仔細看了一回,心頭暗道:「這景象倒似上一次在凰牙獄中見到的黃泉大營,萬鬼陰池的模樣,難不成這頭厲鬼居然把這兩件東西從冥獄中帶了出來不成?」
黃泉大營,萬鬼陰池定須是冥土鬼將級別,才能擁有一座,換句話說,這頭厲鬼至少是擊殺過這個級數的冥土鬼將,才能奪得這兩件寶貝。
這個村莊已經徹底變成了一座兵營,刁斗林立,鹿角撐住,壕溝遍地,時有號令之聲。自來冥獄的人物到了陽世間,法力都會大弱,剛才焦飛輕易就擊殺一頭,泰半原因也是為此,只有到了夜間,羲凰光芒不再,鬼物的法力才會漸次恢復。這頭厲鬼像是也知道此節,居然佔據了一場村莊,把自己附體到了凡人身上,借助凡人身上的陽和之氣,抵禦羲凰光芒。
焦飛約略一算,這頭厲鬼最少擄掠了一萬五千人口,此刻已經盡數化為冥土鬼卒,那些人都已經魂飛魄散,再也恢復不回來了。
一念及此,焦飛心中便有幾分羌怒,正自尋思是否該下手除鬼,就見村莊中衝出了一彪人馬,騎了耕牛,劣馬,山羊,叫驢,手持種地的鋤頭,摟草的釘耙,各種棍棒,樹杈,一窩旋風般在村莊前列開了陣勢。為首一個大爺,想是常年勞作,一身肌肉甚是結識,把手中一桿纏了件花褂子的長桿一抖,大喝道:「吾乃渾天大帥帳下先鋒,來敵通明,某家手下不死無名之鬼。」
焦飛讀書甚多,聽得渾天大帥四個字,忽然想起三朝之前的一位武將,忙問道:「你是馬劉蘇張四先鋒中的哪一位?」
沒想到那位大爺居然應了一聲,喝道:「我便是蘇定南,人稱白先鋒便是。」
焦飛亦沒想到,此刻居然遇上了古人,這位蘇定方一靈不昧,居然還記得幾分前世,只是看他眼神呆滯,說話語無倫次,想是也只有這點神智,其他的記憶卻差不多殘缺了。連自己已經化身為鬼也不記得。
燕青梅,傅青客,見到這一路鬼兵出來,都有幾分畏懼,但畢竟這些只是普通鬼卒,也不好露出怯懦,倒還能夠鎮定。只是衝著焦飛、孟寬亂使眼色,希望他們能夠盡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