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北極元磁罡煞
焦飛在自家雲房中,細細思量。
本來他是準備在天河劍派裡,一直呆到煉氣第三層感應天地境界大成,這才離開天河劍派去尋找地煞陰脈。但是得了五百水蛇兵之後,他天河正法第二層心法煉成,其實就可以動身了。感應這一層境界,旁人無從指點,他留在天河劍派也無用,原本打算留在天河劍派過了這一境界,是先要增多幾分護身保命法力,現在有了這五百水蛇兵,護身的法力已經足夠。尋找地煞陰脈耗費時久,若是在路上修煉,感應天地元氣,煉氣到第三層境界,轉能節省許多時間。
元蜃幻景中的那個海外散仙,一身黃袍的荒木道人,雖然說了黑風島,玄霜洞的地理,但焦飛估計以自己的法力,恐怕駕馭烏雲兜飛不到那麼遠,還是需要尋一條海船,揚帆出海,來去最少也要三五年。三五年中,焦飛估摸足夠自己突破煉氣第三層,等到凝煞,煉罡成功,到時候郭嵩陽真人只怕也把劍丸祭煉成了,此後的修行,幾乎是一路坦途。
「唯一可慮的便是,黑風島現在是否還未被人佔據。那荒木道人已經被徐問師兄殺了三四十年,白駒過隙,日月變遷,說不定早就有人在黑風島上開宗立派。而且玄霜陰煞一旦修成,我唯一能選擇的冰魄神光,聽說這是北極寒冰道人的獨門秘傳,我卻到哪裡去學?其他的乾天罡氣都差了一籌,白浪費玄霜陰煞。」
焦飛心切凝煞,在元蜃幻景中把所有人都問過了一遍,心中也算是有數了。
天下地煞陰脈總有數千條,但都不脫七十二道地脈之外。最合天河正法根基的只有五道,玄霜陰煞是一道,真龍煞是一道,九陰地煞是一道,天蛇陰煞也是一道。這四道都是最合水系道法的地煞陰脈,還有一道五行真脈亦適合焦飛修煉,只不過比上述四道還難尋得,竹山教的大長老查雙影,就是尋得一條五行真脈,才能把竹山教的最高**,五行陰煞地極真火煉成,囂張跋扈,連藍犁道人都不放在眼裡。
天河劍派在通天河立派,就是因為通天河水流充沛,附近有十餘道地煞陰脈,都合適門中弟子修煉。焦飛所需的五道地煞陰脈,天河劍派附近就有兩道,真龍煞和天蛇陰煞。不過焦飛卻絕不會考慮在本門中修煉。原委無他,這兩道地煞陰脈前後有天河劍派,數十名弟子進去凝煞,地脈中的煞氣早就極為微薄,焦飛選擇在本門凝煞,日後成就至少要差五倍以上,甚至十倍,二十倍也有可能。
何況天河正法的優勢便是法力雄渾天下第一,一旦煞氣不足,這個優勢便全然沒了,便和普通的道門心法也差不許多,再也不配稱作三法四訣之列。還比不讓上尋找一條普通的地煞陰脈,只要煞氣充盈,也比那兩道煞氣微薄的地煞陰脈強。
把這件事兒想過了數遍,焦飛這才長歎一聲,自語道:「還是神宗魔門的心法,直指大道,也不用凝煞、煉罡這麼麻煩,所有的道法都是與生俱來一般。不過我沒福氣跟著藍犁師父,那條路已經走不通了。」
焦飛是個極有決斷之人,想不通,便即放下。
他亦有些好奇,萬載寒鐵的鐵胎,用來修煉葫蘆劍訣有什麼樣子,便隨手取出一塊來,試著用葫蘆劍訣吸攝其中的寒鐵精氣。他在吸攝過兩次銅無心的赤火元銅精氣之後,五彩十色的那粒金丸,就大部籠罩上了一層赤銅之色。寒鐵精氣一被吸攝,頓時有一股黑鐵之氣,融了五彩金丸之中,兩股金鐵之氣各不相干,化成了兩道彩虹般的色澤,外繞五彩金丸數匝,蔚為奇觀。吸攝寒鐵精氣已足,焦飛就抱元守一,緩緩煉化。在他丹田中的五彩金丸,已經開了兩百六七十個孔竅,待得焦把寒鐵精氣盡數煉化,便又多開了一孔。
焦飛心中暗道:「天河正法那般難,這葫蘆劍訣卻太易了,如不是我無心為此法耗費精力,只怕早就煉氣入竅大成。而且葫蘆劍訣在凝煞,煉罡這兩關也最容易過。不說那些合適金系道法的地煞陰脈,只說偏冷門的地煞元磁,恰好本門的北極閣下就有一道元磁精煞,因為心法不同,從無人去修煉。元磁精煞凝聚接下來便是三十六道乾天罡氣中最容易收煉的北斗天罡。元磁精煞,北斗天罡次第修成,便能合成北極元磁罡煞,這個法力還有個名號,叫做先天五色神光,那是一等一厲害的罡煞。只不過到了這,葫蘆劍訣的就沒有了後面心法……」
葫蘆劍訣到了凝煞層次,便有兩條路分開,一條是專修五金之氣,一條是借助五金精氣,轉去修煉元磁真氣。焦飛不知道適合金系道術的地煞陰脈,但是地煞元磁卻知道一條,北極閣便是借了這條地煞陰脈,煉成了一座北極磁光大陣,防護這門中高深修士閉關之所。
焦飛心中煩惱,煉化了手中那塊萬載寒鐵的鐵胎碎塊之後,就推門而出,此時月光輕盈,把整座通天峰都籠罩了一層輕紗也似,夜風習習,只傳來輕微的樹枝搖動之聲。
他在院子裡站了不多一會,心中暗道:「來了通天峰許久,還未在這座山峰上下走過,今日有暇不如尋幽探勝,看看數百年來,那麼多外門弟子在此居住,都留下過什麼痕跡。」
焦飛從通天峰上漫步而下,縱然這座山峰陡峭無比,卻也難不住他這等修道有成之士。不過通天峰最高處的幾處洞穴,都有人居住,這也不奇怪,一來高處風光甚好,二來靠近通天觀,方便前來聽講,那些外門弟子總覺得住處選的高些,通過內門弟子考核的可能也大些。
焦飛不想訪友,何況他跟這些外門弟子也沒什麼可說,便一路往下,爬了二三百丈,才見到有那空置的洞府,焦飛興致起來,逐一拜訪,倒也見到了許多趣致好頑的東西。
有個不知哪年來拜師的弟子,應是畫工甚好,便在自己曾居住過的洞府中繪畫了許多猴子,滿洞壁上都是各色果樹,果樹上果實纍纍,那些猴子千姿百態,採摘果子,好聲玩耍,焦飛看多了一會,居然發現這許多猴子居然蘊含了一套武藝,拳腳靈活,縱躍輕靈,居然極是高明。
等他走去下一個洞府,卻發現裡面空空如也,卻在石壁上書了孟神機到此一遊字樣,字跡意態橫飛,豪邁不羈,換去人間定是大家手筆,不知能價值多少銀子。
有些洞府可能是太過不如人意,似乎從未有人住過,卻偶然有黃白之物留下,那有人住過的洞府,多少都有些痕跡。這些外門弟子放在人間,個個都是不凡之人,只消有人留下墨寶,就一定是上上手筆。焦飛原也是個讀書人,如果不是跟隨藍犁道人出來修道,只怕過得幾年也要跟其他同窗一樣,去踏上漫漫趕考之路,成與不成還在其次,但這條路也是讀書人唯一能走,他亦沒甚選擇。
這些外門弟子洞府中,或詩文,或畫卷,或者就是隨便幾個字,都大見功夫。焦飛看了七八十個洞府,不由得心中替這些當年才俊惋惜。這些外門弟子也都極努力,只是或者天資不足,或者機緣不好,在通天峰住了數年,乃至十數年,都不能入選內門,修煉真正的道門法術,最後也只能黯然下山。或者他們下山之後,也能成就一番功業,但是數十年後,就是一捧黃土,終究被人遺忘。
畢竟能夠從門弟子,重重甄選中脫穎而出,成為內門弟子的是極少數。便是這些極少數的內門弟子,也大多不能證道長生,苦苦修煉數十年,數百年,就此止步。
焦飛看一處,便歎息一處,他一路往下閒行,忽然看到一座洞府雅致,但是久無人打理,顯然也是荒廢了,就生出了興趣,心道:「再看此一座,就回去了。」他隨意踢門而入,把手一晃,九字大日光明咒就放出了光明,卻見到在洞府的角落裡有一人蓬頭垢面,抱膝而坐,見到他進來也不招呼,呆呆愣愣的似是癡呆。
焦飛當然不信通天峰上有傻子能混進來,只當這人有東晉遺風,好做此瀟灑之態,忙抱腕一禮,歉意十足的說道:「焦飛不知這是兄台的洞府,冒昧闖了進來,還望兄台原宥!」
哈哈哈!
那人聽到焦飛的名字,忽然放聲大笑道:「原來是焦飛師叔,怪不得你來踢我的門?是不是嫌我虞過在這裡霸佔了天河劍派的洞府,提早來攆我回家了?我把我弟弟虞元攆走,也把我攆走,再有一日,把我姑姑也攆走,便是皆大歡喜了。」
那人猛縱起來,焦飛看出,這人原本是個極英俊的少年,只是滿臉怒氣,面容也扭曲了,但依舊能看出十分忠厚來。他大聲叫道:「我明日就請辭離開,回家去等死。我虞過也是一心求道之人,平生自問,從未犯過任何大錯,便是狠話也不跟人說一句,做事處處留有餘地,怎麼這條路上就沒我?倒是你這樣的奸佞小人,能夠走的一路坦蕩?」
焦飛後退了一步,他倒是幾次聽說過虞過,也知道這個少年便是虞元的三哥。但是他從不參與通天峰上的講道,除了水盈兒之外,倒是真不認得幾個外門弟子,也從沒有見過虞過。他見虞過貌似瘋癲,心中長歎了一聲,也不知該如何勸慰起。從那個女孩兒季紅仙的口裡,焦飛倒是聽說虞過為人忠厚,遠不似虞元張揚,從小到大人人都喜歡他。
可是在拜入了天河劍派之後,虞元一路修為突飛猛進,拜入了內門,虞過卻幾次三番都沒能通過考驗。這一次他被靈音三姐妹知會,讓他可以下山回家了,虞過本來是個極講究情趣的人,把自己的洞府也打理的一塵不染,極為雅致,平常也總有同門來探訪。但在知道自己求仙無望之後,虞過頓時萬念俱灰,再也無心打理洞府,便是自己也好久沒有洗滌一下了。
他聽聞眼前之人便是焦飛,就把一腔怒火都撒在焦飛身上,疾言厲色的怒斥了百來句,卻一直都顧重身份,絕不口出污言穢語,偶有罵詞也極文雅,焦飛便這麼靜靜的聽著,直等到虞過嗓子都沙啞了,這才淡淡的說道:「你求仙不成,與我無關,今日我闖入你的洞府,是我的不是了。你說了這久,心頭也該明白,把這件事兒來怪物,卻是無妄之災。」
虞過放聲大哭,衝著焦飛一揖到地,哽咽道:「小子無狀,倒是讓焦飛師叔笑話了,我怎不知被逐出通天峰,只因為我天資有限,不能修道長生。真的和師叔沒有半點關係,只是不知怎地,一股邪火上來便壓不住,說了許多無禮的語言。現在想起,汗顏無地,還望師叔能當做沒聽過,不要跟晚輩一般計較。」
焦飛淡淡一笑道:「虞過師侄兒年紀比我為大,雖然輩分相干,你稱呼我一聲師叔,但自稱晚輩就不必了。此事我也不怪你,這一股火氣憋悶在心裡,只怕你回去要大病一場,罵出來也好,我便承受了。」
虞過長髮披面,語氣冷冷的道:「只是師侄兒這裡實在不方便待客,還望師叔諒解。」焦飛聽得虞過逐客,倒也不惱,只是長長一禮,便即出了虞過的洞府。他受了一場罵,倒也再沒閒心去走訪其他的洞府,把烏雲兜召喚了出來,直飛回自家居所去了。倒是虞過的傷心欲絕,給他感觸頗深,心中暗道:「我答應了靈冰師侄兒,幫她妹妹煉丹,只怕她姐妹心中渴盼,尤勝虞過。我不曾答應便罷了,既然答應,就該辦好此事。罷了罷了,這件事兒不好求陳太真師兄,還是我煉了罷。大不了煉丹失敗,我陪她一丸上上龍虎如意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