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黑水真法(四)()
看完這一場鬥法,焦飛忽然心中想道:「連我都能看出來,那老道士遠遠比那黃袍道士強,為什麼那黃袍道士卻不覺得?他剛才得意洋洋,似乎穩操勝券,可不是假裝的,難道他居然看不出來對手的強弱麼?總不成,他的法術比我還差。」
焦飛想到這裡,又覺得不太可能,明明那黃袍道人顯露的法術,怎麼也比他才修煉月餘的淺薄法力,要強橫百倍,這個疑團他想不明白,便打算回到道觀,去問師父。
這會功夫,又有一名虯髯大漢,躍上了高台,這大漢雙手上綻放起紫色雷電,看起來威勢無雙,揚手發雷,宛如神祇般威風凜凜。這次那老道士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不但把拂塵化成了一張銀色大網,還把一縷拂塵的銀絲,化成一條銀鞭相仿,蛟龍般飛舞,幾次都險些把那虯髯大漢抽下高台。
這一場鬥法,比剛才那場又精彩了幾分。焦飛看的入神,偶然回頭,卻見蘇環似乎神不守舍,一雙妙目,盯著人群之中,他順著蘇環的眼神望去,恰好看到那舞弄赤鱗大蛇的乞丐,心頭微微一愣,忖道:「這乞丐有什麼好看?蘇環似乎跟他有仇一般,不過若是這乞丐上台去,只怕那兩個加起來也不是他的對手。」
老道士跟那虯髯大漢斗了不過一炷香的功夫,皇城樓上就傳下了旨意,讓兩家罷鬥,喚兩人到皇宮內款待。這兩人表現各不相同,被小太監領入了宮中,卻讓台下的那些人好生羨慕。不旋踵又有一名胡僧腳踏五彩光華上了高台,這一次不用有人上去爭鬥,皇宮內就再次有旨意出來,把這名胡僧也喚入了大內。
焦飛這才看的明白,原來的蘆席鬥法,並不一定要分出勝負來,只要上去之人顯露出一身的法力,就會被召喚入宮。顯然那大唐天子並不在意誰人勝負,只要是有本事的便會延請,只要能為他延壽一紀,自然是有本事的人越多越好。
晃眼間,就有十三四人被喚如了皇宮大內,那些小太監跑進跑出,倒也頗為熱鬧。那些沒有本事,只有幾手哄鬼的法術之人,雖然極為心熱,卻不得大唐天子召喚,顯然李家天子身邊也有懂行的高人。
焦飛偶然試著往皇城頭一望,只見一條五爪金龍,似雲似霧的在屋簷上盤旋,自己什麼也看不清。這才明瞭,世人所傳,皇帝乃是真龍之言不虛。只是那條五爪金龍奄奄一息,似乎全無精神,垂垂老態,盡露無遺。
晃眼天已過午,皇城樓上有大太監傳下話來,皇恩浩蕩,賞賜諸位參加水陸大會的法師午宴,很快便有宮中的力士,抬了百餘桌酒席到了朱雀大街,那些各路的奇人異士,都一一入席。那十幾位被選入宮中的,自然有更好的招待,比朱雀大街上這些,又更勝一籌。
焦飛肚內咕嚕一聲,卻是忍不住也有些腹饑了。蘇環聽到這聲音,嫣然一笑道:「尚書府中,定然有許多飲食,他們也吃不了,不如我們偷偷去廚房找些吃的,再回來看這水陸大會的精彩關目如何?」
焦飛匆忙搖了搖頭,說道:「出來這半日,已經極為難得,我再不回去,只怕師父惦記。」
雖然這水陸大會,到了蘆席鬥法,比之前遊街更加精彩十倍,但是焦飛也知,這蘆席鬥法只怕沒有個十天半月都比不完,自己總不能一直就這麼看下去。雖說師父藍犁道人那裡,並沒讓他及早回去,但是焦飛深自珍惜這份求仙的緣分,隨時自警,不想惹惱了師父。
畢竟人生不過百歲,歲月如白駒過隙,便是一朝天子也渴望能夠長生不老,焦飛有了這般天大的機緣,向道之心極為堅定,硬是壓下了心猿意馬,舉手跟蘇環告辭。蘇環小臉上極為失望,但是她同焦飛不過素昧平生,縱然想要挽留,也不知該用何許言辭。
何況蘇環趕來長安,並非為了見識水陸大會,而是另有意見重大的事情要做。
焦飛下了大鵬明王塔,也不禁有些悵然,蘇環面目可喜,落落大方,兩人又是一見如故,這麼分手之後,只怕是別無相見之日。雖然焦飛不知師父來長安有何事情,但是想必不會在這繁華之地久居,日後不知是天涯海角,還是深山古洞,在和蘇環見面的機會,微乎其微。
他正要尋了路徑,離開尚書府,偶然扭頭,卻見大鵬明王塔上黑氣如柱,衝霄幾十丈高,不由得心中大驚,失語道:「剛才還不見塔上有什麼動靜,怎麼這就衝起如此高的一股黑氣?聽師父說,玄神釋雜四家,修行各有不同,身上的靈光也迥然有別,但是這一股黑氣,污穢邪祟,定然是不是人類的修士,只有吞噬過無數生靈的妖怪,才會釋放出來如此陰暗的妖氣來。」
焦飛記掛了蘇環還在塔上,連忙大步就往回趕,大鵬明王塔共有一十三層,雖然焦飛修煉了黑水真法,體力大增,但是這一下一上,也讓他氣喘吁吁。好容易爬上了第十二層,焦飛聽得一個男子的聲音,陰沉沉的笑道:「蘇娘娘,你也有五百年道行,不過卻定然不是貧道的敵手。若是束手就擒,我奪了你的內丹之後,還會放你殘魂一條生路。若是定要頑抗,我這渾天幡還差了幾個主魂,待會擒下你可就不客氣了。」
「果然是有妖人作祟,不過蘇環姑娘怎麼又是什麼蘇娘娘了?難道她是當朝天子的嬪妃不成?」
焦飛心思敏銳,並未有一鼓作氣,衝上去,而是隱在樓梯口處,向上仰望,見到一個年約五旬的黑袍道人,手持一桿丈八長幡,長幡的桿似乎是精鋼打造,幡面卻不知用什麼織就,黑森森的,繪著周天星辰,那黑袍道人,把手中長幡隨意翻轉,隱有一股似霧非霧的氣息,在幡面上翻騰纏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