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拳頭把她雙腳曾經踏過的地面碾成了粉碎,幾乎能覆蓋她整個身體的腳掌如果攻城錘般地掃過,刮出的氣流讓人感覺如同一陣怒潮湧過身周。
但她絲毫不為所動,手中的劍刃翻飛,六個鮮艷的血符文閃動著不詳的光芒,化為一次次威力驚人的攻擊斬在眼前這頭由無數血肉拼湊出的怪物身上。沒人受過和血肉巨人戰鬥的訓練,可是她仍然可以從容自如地應對,就像是她身體中對著切割血肉有著某種天生的才能和激情,這種狂熱操控著她,讓她一再地舉起武器,沿著血**補的線路切開敵人的身體,讓大塊的腐肉轟然落地。
可是她根本沒有動過任何戰鬥的念頭,身體卻脫離了她的意志,在跳躍,在砍擊,在躲避甚至在發出狂野的咆哮。一切就像是場在她眼前上演的噩夢,除了看著這狂暴而血腥的表演,她唯一能夠做的,就是忽略那個男人的癲狂笑聲。
終於,就連那樣的巨大怪物也在她的攻擊下變得搖搖欲墜,它的身體開始變得七零八落,就像是一具瀕臨散架的古怪玩具。但就在此時,她突然感覺到那種狂暴的血腥**正在她的身體中消退,彷彿是耗盡了某種她根本不清楚來自何處的力量。
身體的操縱權又回到了她手中,狂野的戰法也隨之變成了保守的防禦戰術,她重新讓寒冰靈氣覆蓋著自己的身體,埋藏在雪風中的符文能量也感應到了主人的意志,其中四個符文褪去了血色,重新開始灌注冰霜和邪惡力量。
她能夠感受到眼前這個天災軍團的造物就算是被重創的現在也能夠對她造成的威脅,於是便越發地小心,刺骨的凜風從她手中湧出,封凍了對方的腳步,死亡纏繞擊打在失去血肉保護的骨架上,腐蝕著這脆弱發黃的鈣質。手中的大劍嗡鳴著,隨著灌輸在其身體上的寒冷力量而高聲歌唱,鋒銳的刃端切過爛肉,釋出的低溫甚至能夠讓實體也瞬間變為封凍的肉塊。
勝利在向她招手,突然,一陣惡寒纏上了她的雙腳。那是一叢突然冒出的冰鏈,她愕然地看向高台,卻發現那張原本沉浸在狂喜中的面孔正因為某種難以別人理解的狂怒而扭曲,他閃著藍色寒光的瞳孔直直地盯著她的面孔,想要在上面搜尋到某些已經完全消失的神情:猙獰,嗜血,狂熱和超乎想像的殘忍。
除了迷茫,他一無所獲。
「你還不完整!」
血肉巨人的手掌一堵城牆般地掃來,她想要躲開,但纏繞住腳步的冰鏈讓她步履蹣跚,還沒來得及邁開腳步,可怕的力量直接撞上了她的身軀。
身體如同斷線風箏般在半空中飛舞,她心中卻泛不起半絲漣漪,然後,巨人的另一個拳頭毫不留情地將她砸進了地面中。
這一記重擊超過了她身體內部的通靈術負荷,她還沒等到落地就失去了意識。
------------------------------------
黑笑大人是個瘋子,就和多數還願意留在巫妖王手下的死亡騎士一樣,這種瘋狂根植在他們的靈魂當中,死亡和復活那副身軀的通靈術只是放大了這一點。但有一樣東西他說對了。她心裡的確有一個洞,深不見底黑不可視的洞,裡面埋葬著她的過去,她的人格和她的靈魂。過去她曾不停地窺視這個無底的洞穴,想要尋找到哪怕是一點兒關於她自己過往的蹤跡。但她從來沒想到,當她真的從這個洞穴看到了有關於她自己的真實面目時,會感到如此地害怕。在這個洞中爬出來的,不是一個凡人,而是一頭相貌猙獰的怪物,但卻長著和她一樣的面孔。
那就是血刃薇姬,巫妖王的勇士,黑笑大人口中的好拍檔,一個瘋狂而嗜殺的亡靈,一個被剝奪了所有人性後製造出來的破壞者,一個她從來沒有想像過那便是自己的怪物。
她面無表情地笑了,心中泛起的卻是無比的荒謬感。曾經,她最期盼著的就是重新回想起自己的過去,找回那丟失的記憶,而現在,她卻發現自己對於瞭解曾經的自己充滿了懼怕。她很明白自己作為一個死亡騎士的身份意味著什麼。但在內心的最深處,她總是安慰自己那一切都已經過去了,她就像是給過自己指引的寇爾提拉,已經掙脫了巫妖王的意志束縛,得到了自由,開始為了艾澤拉斯世界上的所有凡人的存亡而戰,開始向著那個曾經奴役她的弒君者展開帶著狂怒的報復。
可是她從來沒有想過--不,或許她曾經隱約地想過,但又迅速甩開了這當時在她看來非常荒謬的念頭:如果她沒有離開過巫妖王,如果她仍然是這個君臨北地的邪惡帝王的走狗,如果她根本就從來沒有想過要詛咒這副冰冷而邪惡的身軀,那她要怎麼辦?
她沒有答案。但她卻很明白一件事情。那個曾經給了她手中這把武器的人,那個曾經不顧一切想要把她從積雪中拯救出來的人,想要保護的,不是一個巫妖王的黑騎士,而是一個能夠並肩作戰的夥伴。
在她下決定之前,命運就已經給了她答案。
棺材被粗暴地打開,狠狠錘進木板的鐵釘又連同破碎的頂蓋一同被掀起,映入她眼簾的還是黑小大人那張扭曲而陰鬱的臉。除了不正常的狂喜,他臉上彷彿就只有這麼一副神情。
彷彿是審視一塊豬肉質量般地上下掃視了她仍然破碎的身軀,他彷彿驅趕蚊蟲般地揮揮手。
「把這個廢物丟進符文熔爐中當燃料。血刃薇姬消失了,這具會走動的身體不配頂著她的面孔四處走動!」
憎惡的肉勾穿透了她的胸膛,勾起了殘破的身軀,提著她搖搖晃晃地朝著閃動著碧藍火焰的熔爐走去,她渾身使不出一點力量去掙扎,卻用雙手緊緊地把那柄長劍抱在了胸前,彷彿那冰冷的武器卻能夠帶給她一絲最後的溫暖。
呼地一聲,帶著殘破的盔甲和武器,她被整個投進了能夠燒燬靈魂的烈焰當中。
ps:這篇應該昨天就更的,不過新年對我這種沒有固定工作又沒結婚的人來說就是一年一度的批鬥大會,箇中的不愉快就不分享給大家了,總之,大家還是開開心心看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