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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 被改變的歷史 712 恍如昨日相對時(二) 文 / 小魚聯盟

    712恍如昨日相對時(二)

    江之寒微笑,「聰聰,我變化很大嗎?」

    「小寒耶!……」吳聰拖長了聲音,轉頭朝著妹妹大叫。

    吳茵覺得自己的耳膜都快被他震破了,但她眼裡滿是疼愛的笑,「聰聰,該去換衣服出發了,不要聽別人和你亂講。我讓董哥哥陪你去,你都聽他的就不會有事。」

    「不!」吳聰堅決的搖頭。

    吳茵抹下臉。

    吳聰一把抓住江之寒的胳膊,露出個無邪的笑容,「小寒,陪我去迎親!」

    江之寒被他用力抓著,給吳茵一個詢問的眼神。

    看著自己生命裡最重要的兩個男人,吳茵溫柔的笑。

    「去吧,」她說。

    經年不見,這是見面迄今為止她說的唯一兩句話。

    來了?去吧……

    就像自己當年那樣,來了又去,從此千里相隔,經年一會。

    吳茵雖然離開了公司,但梁浩堅持在頂樓給她留了一間辦公室,畢竟她還是大股東嘛。也許,他真正想留下來的是自己曾經的一份眷念和綺夢。

    從辦公室的窗戶往外俯瞰,樓下燈火通明,晚上的宴席還沒有散。雖然春寒襲人,但熙熙攘攘來往的人們似乎都揣著一團火,完全感不到涼意。

    吳茵收回目光,柔柔的說:「昨天思宜打來電話,說最近實在太忙來不了……她送了聰聰一輛車,你知道他喜歡開車的。我和她講,未免太貴重了些……」

    就像很久以前他們的很多談話一樣,話題圍繞著旁邊的人開始。

    江之寒說:「思宜前段時間躲在香港策劃一個大買賣呢。你知道平崗集團吧,他們經營不散,現在通過審核準備股份化出售了。香港有好幾家大財團對這個大蛋糕垂涎欲滴,但政府的意思好像是希望能有內地的企業出面和參與。不知道她找了誰的關係,思宜前不久去香港見了九港集團的老郭,老郭你一定聽說過吧。他們在談合作收購平崗的方案。因為這個,我前些天接到她的電話,正在把c&j和開曼投資的大部分流動資金往國內轉。接到她電話之前,我也以為她失蹤了呢……」

    歎了口氣,江之寒評論說:「我最近才發覺,思宜確實是比我更有商業資質的人。」

    吳茵微笑,「青出於藍?」

    江之寒說:「我們不太一樣。我也許對市場前景和進入時機看的準些,自認為有些心得和天賦。她呢,對怎麼建立商業關係和人際網絡比我強太多。而且,她的商業嗅覺也很敏銳。我這兩年才忽然覺得,她的雄心也比我要來的大……」他微笑歎息,「要不停激勵自己,真的需要把企業當作自己的情人或者是小孩兒,不斷的設定新的目標。在這一點上,她已經超出我很多了。」

    吳茵嗯了一聲,「我挺佩服她的……不瞞你說,若不是她大力扶持,這幾年我們這個公司也不會發展這麼快。」瞥了他一眼,「當然,你的扶持也居功不小……」

    苦笑了一聲,江之寒不知道這是表揚還是諷刺,但他並沒有回嘴。

    吳茵又說:「對了,小墨這次也沒有來。她打電話來道歉說她生病了。你前幾天不是在青州嗎,有沒有見過她?」

    江之寒揚眉,「她生病了?」

    吳茵說:「應該病的不輕吧。小墨這個人最是禮貌周到,不是大病的話答應了要來一定不會失約的。」

    江之寒垂下頭,沒有答話。

    吳茵看了他一眼,眼裡有幾分疑惑,但她很快把那拋在腦後,「對了,舒蘭和小誠要訂婚了,你應該知道了吧?」

    江之寒點頭,「嗯……我到青州之前,專門去了趟他們那裡。」

    吳茵說:「你不知道我有多高興。我覺得小誠這個人真的很適合做丈夫。現在我和舒蘭挺好的。回酒口鎮之後,以前青大的朋友跑到這個偏僻的地方來看過我的就只有四個人,其中就有小墨,思宜,和她。」

    今早才見面的時候,兩人都有種相對無言的默契,或者是尷尬。就像很多曾經很親密的人一樣,時光流逝,滄海桑田,再相逢時反而比一般的人更不知道如何相處。因為曾經隔得那麼近,兩個人都似乎成了一個,現在離了一段距離,似乎連稱呼都奇怪起來,心理的落差一時很難調整。

    這便是吳茵的聰明和細心之處。他們談起共同的朋友,說起些似乎無關的瑣事,慢慢的好像又回到那些個在青州的夜晚。兩人在同一輪明月下,悠閒自在的談論那些朋友和那些事情。

    然後,忽然間她發現,不僅是她,大家的變化都好大好大……

    江之寒抬起眼,在燈影下深深的看進她柔和漂亮的眼。

    良久,他才開口道:「小茵,我這次來,有兩件事……」

    吳茵翹起嘴角,「嗯……」

    江之寒說:「小剛你還記得吧……他這次和我一起來的。我有個希望……嗯,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你能允許他跟在你身邊。」

    吳茵輕輕的嘟嘴,「嗯?」

    江之寒說:「是這樣的……」他輕輕歎了口氣,「你還記得嗎?我曾經和你談起我做過的一個夢。」

    吳茵嗯了一聲,「我記得呢……不過你沒有很仔細的說起過。」

    江之寒道:「在我高一的暑假,有一天我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只是一種感覺你知道嗎?覺得那個夢足有好多年那麼長,但醒來的時候什麼都記不得了,只剩下最後一個場景,有一列火車在一個似乎沒有盡頭的隧道裡前行。我能聽到車輪壓在鐵軌上行進的聲音,還有……就是一個女孩兒的聲音,她說,我叫,後面那個名字總是聽的不是很清晰。她一直重複著那句話,和那無休無止的火車聲混合在一起,是我醒後留下的唯一記憶。」

    江之寒舔了舔嘴唇,似乎神遊千里,又回到那個炎炎的夏天,「醒來以後,我有種很奇怪的感覺,沒辦法用詞語去描繪。總之呢,我忽然有種非常非常強的衝動,想要有一種截然不同的生活,不要像以前那樣緩慢的節奏,單調的讀書,或者是安逸於中等偏上的成績,一日一日的吃飯睡覺上學,等待高考,然後是每個人都要走過的那段路。我忽然間似乎對自己很有信心,覺得我可以與眾不同,可以改變周圍的很多東西,那灰敗的印刷廠的圍牆,或者是為了幾十塊錢費盡心思的母親。」

    說著說著,他嘴角不由勾出個很純真的笑,「我那時候傻傻的,並不知道怎麼開始,只能想盡辦法把一個閒散的暑假變得無比繁忙,每天清晨出去鍛煉,成日泡在圖書館裡,和周圍每個人熱情的套近乎,努力去加入大人的談話……我媽後來說,她那時覺得我有些奇奇怪怪的,還好並沒做什麼壞事,所以就懶得管我……很奇妙的是,自那以後,真的很多改變就出現在我生活裡,在七中的操場上救了鵬飛,認識了小顧,偶遇了老爺子,初遇林師兄。在市圖書館裡結識了明礬,後來是姍姍姐和小芹姐,通過他們又認識了大師姐和荊教授。然後呢,思宜,倪裳,凝萃,她們都出現在生活裡,忽然變得很親近起來。然後呢,是幫媽媽創業,通過凝萃認識了她父親承包下學校的食堂,開始投資股市……總之,真的就像推倒了多米諾骨牌的第一張,源源不斷的人和事出現在生活裡,我的整個人生從此改變,一齊改變的當然有我人生的態度和做事的方法。我覺得比以前的自己自信了百倍,也積極主動了百倍,然後所有這些似乎都得到了回報。」

    江之寒從記憶裡找回自己,「所以,這個夢在開始的時候是美好的,我把很多神奇的力量歸功於它。那個暑假以後,偶爾的我會做同一個夢,但頻率並不高,而且很古怪的是,很長一段時間我再沒有過別的任何一種夢境。」

    輕輕歎氣,他接著傾訴,「然後就是高二夏天的雷雨夜,那之前我忽然做了好幾次同樣的夢,結果呢……以前我從未和你說過和倪裳是怎麼分手的。其實開始很簡單,她是那種很守規矩很孝順很一絲不苟的女孩兒,我呢,自從改變以後總覺得自己與眾不同,不需要被一些世俗的條條框框所限制。應該說,隨著我們的關係越發親密,我在那段關係中就顯得越發強勢,所以更多的時候她順從的跟著我的腳步。那天晚上,她爸爸本應該在外面出差的,她害怕打雷的夜晚,於是我便陪著她,睡在她的臥室裡。然後,她父親忽然出現了。然後,我們有了很激烈的衝突。中間有些事,也不想再提。但總的來說,我確實對她心懷歉疚,尤其是等我長大以後,那歉疚似乎越發的深。那時候我們才十六七歲,她雖然能幹,但還是個孩子,生活在父母的羽翼之下。我帶著她往前狂奔,最後卻沒有負上應負的責任,因為……我自己其實也還是個小孩子,不知道怎麼去應對很多事情。當理想中的完美被打碎時,心裡更多的是憤懣和失望,而不是理智的去挽回補救。我後來有時候忍不住想,如果按照她的意願,我們不要那麼早開始去談那場戀愛,等到大家長大成熟,也許真會有一個不同的結果。」

    吳茵在燈下若有所思的沉靜微笑。

    他說:「那是第一次,那個夢和現實中的噩夢聯繫在一起。但不幸的是,那遠遠不是最後一次。」

    吳茵柔柔的開口,「舒蘭出事的時候?」

    江之寒點頭,「嗯,那時候你是知道的……還有那年去萍鄉之前,我有一個不太一樣的夢境,那裡面就有林墨。然後是楚楚姐那次……到了後來,我開始恐懼這個夢。它很少光臨,但每次降臨,似乎都預言著厄運。更糟糕的是,那厄運往往加於我身邊親近的人身上。」

    吳茵看著他,「這一次,你夢見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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