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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此心安處是吾鄉 596 軍功章上 文 / 小魚聯盟

    596軍功章上

    晚上的家宴,是替吳父慶祝生日。後天週末還會擺八桌,招待親戚朋友。

    吳茵本來說自己回去買菜做飯,但吳父堅持讓老伴操持。和以往一樣,在家裡他還是絕對的權威,吳茵也沒法和他爭執。吳聰在滬寧呆了四個學期,說話和人交流還有一些基本的算數什麼的都進步了很多。除了性子還完全是小孩子的模樣,很多時候他看起來已經很正常了。對於這個轉變,吳父吳母都是看在眼裡,喜在心裡。

    吳茵和滬寧的專家詳談以後,這個暑假把吳聰接回了家。一來,這兩年遠在滬寧,吳聰和父母相處的時間很少。父母年齡愈大,也不方便經常造訪滬寧。去年在那邊呆過一段,他們對那裡的環境天氣也不是很適應。二來,專家建議說,第一階段的治療培訓已經結束,看起來進步可喜。這以後呢,如果條件允許,吳聰可以適當的給他找個簡單的工作,讓他在真正的工作環境裡做事,在社會環境裡學會和人打交道,才能培養他的一些生活技能,也能鞏固在學校裡學到的一些東西。

    吳茵琢磨著把吳聰安排在木材公司,徵求他的意見,問他最想幹什麼,吳聰回答說想開車當司機。這下子,吳茵有些為難。不管怎樣,她對哥哥還是有顧慮,而開車這個工作,不是沒有危險性的工作。但話一旦問出口,吳聰最近老纏著她要落實學開車的事兒,讓她很是頭痛,心裡一下子沒法決斷。

    昨晚睡覺前,吳茵還在想著這個事情。她私下裡咨詢過父母的意見,兩人和她有一樣的擔憂,但又覺得不好拂了吳聰的意願,一時間都有些左右為難。

    所謂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吳茵把這個大難題一直帶到了夢境裡。在夢裡,她如同往常一樣,抓著他的胳膊,問,聰聰說要開車,你說到底讓不讓他學呀?

    那人不說話。

    她追問道,之寒,你倒是說話呀。

    那人忽然搖了搖頭,站起來問,真的是你說的?

    吳茵心裡一緊,但還是堅強的點了點頭。

    他似乎歎息了一聲,逕直走出了房門。

    她探頭去看,那背影漸漸模糊,最後消失不見。

    砰的一聲,似乎是大門關上的聲音。

    那瞬間,女子覺得自己的心被生生的挖出去一塊兒,留下個老大的空洞。一陣心悸,她睜開眼,銀色的月輝正灑在窗前。

    吳茵坐起來,從高樓的單元房裡看外面的月色。

    夜色深沉,吹來一陣風,帶著些寒氣。她略略縮了縮肩膀,把自己裹在薄被裡,渾然不覺眼角悄悄的有了些許濕潤。

    最近幾個月,大概是因為吳聰看起來越來越聰明,又回到家和父母同住的原因,吳父的身體也愈發好了,臉上紅光煥發,看起來好像年輕了許多歲。

    吳家的家宴,氣氛一如從前,有些過於的沉默。吳父不說話,其他三位也說的不多。吳聰今天好像有些懶懶的,除了和妹妹一起敬酒祝過父親生日快樂,只是撿著最愛吃的菜隨便吃了兩口,不像平常那麼呱噪。

    吳茵上周問過父親,要不要替他準備一個生日蛋糕,被一口否決了。吳父說,那是什麼玩意兒,我們祖宗幾十輩子,從來都不興這個規矩。

    吃完飯,吳茵幫著母親收拾好碗筷,去廚房洗了,又替父親哥哥泡好茶,端出來。

    吳父問:「你媽好了?」

    吳母在廚房裡回答:「好了好了。」

    吳父說:「都來坐下,我說兩句。」

    於是,一家人圍著桌子坐下,洗耳恭聽家長發話。

    吳父喝了口濃茶,清了清喉嚨,「去年這個時候,唉,我覺得自己大概是翻不過年關那個坎兒了。沒想到啊,這幾個月倒是越來越好起來。胃口好,睡的也好。不過,我活到這個歲數,比我爹我媽都已經活的長,也知足了。」

    吳茵小心翼翼的,「爸,現在條件不同了,活個七八十不過是個平均呢。」

    吳父擺擺手,「總有要走的那天。說不准的,說不準!我說兩句。」他噴出口氣,好像還帶著些酒氣,「聰聰!」

    吳聰唉的應了一聲。

    吳父說:「你最近很好啊……啊……我,還有你媽,是沒法照顧你一輩子的,你曉不曉得?」

    吳聰乖巧的點點頭。

    吳父又說:「你年紀不小了,我就還指望著一件事兒,趕快娶個媳婦兒,給我生個孫子。說起這個娶媳婦兒,關鍵啦,是要和你齊心。人漂不漂亮,不是要緊的。你看……你看……你看」帶著些酒意,舌頭有些大。

    他終於想起了名字,「你看那個二丫,漂亮吧?漂亮!一轉眼,人給你跑了,幾年連老爹都不見一面,那怎麼要得?這樣的媳婦兒娶進門,是要遭殃的呀!」

    吳聰皺起眉頭,好像很有些不滿。

    吳父自顧自的指著他,「我說的對不對?」

    吳聰皺著眉頭,不回答他。

    吳父歎口氣,「靠得住的,還是只有家裡人,你要記住了。哪一天,你媽和我照顧不了你了,就只有……靠你妹妹了。」

    吳茵抬起眼,難掩三分訝異。

    吳父似乎真的喝醉了,他半閉著眼,身子往後半靠在椅子上。半晌,才睜開眼,對著吳聰說:「記住了,聽你妹妹的,沒有錯……」

    好像沒有感覺到女兒看過來的目光,他閉上有幾分渾濁的眼睛,喃喃自語道:「她能幹啊,比我們都能幹!這個世道……是真的不同了喲。」

    吳茵彷彿一座雕塑般,坐在那裡,半天連根小指頭都沒有動過。從小到大,父親叫她辦過的事情有千百件,卻從來沒有當面表揚她一次。

    吳母看了眼女兒,又看了眼丈夫,對吳聰說:「聰聰,你妹妹這些日子為你操了不少心,你要記在心裡!」

    吳聰有幾分不滿,大概覺得父母說的不過都是廢話。

    他端起酒杯,遙遙的朝吳茵舉了舉,嘻嘻笑著說:「謝……謝謝妹妹!」

    今晚的月色,絲毫不比昨晚遜色。

    吳茵坐在面窗的梳妝鏡前,怔怔的看著外面的月色。小城的高樓,灰撲撲的建築被那月色一渲染也不再醜陋。遠處的一角,隱隱能看到山丘和上面樹林的陰影。

    她面前放了個高腳酒杯,往裡面倒了小半杯紅酒,拿起來喝了一小口,體會那酸酸澀澀的味道。

    輕輕的歎了口氣,吳茵好像是在對自己說,或者是在朝著某個不存在的幽靈,「親愛的,我爸媽謝謝我了……你說的,我終有一天能做到的。」

    她舉起杯子,一大口喝乾了杯中的酒,「我做到了……你知道嗎?你看到了嗎?你能感覺到嗎?說起來,這裡面,有一大半都是你的功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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