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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此心安處是吾鄉 573 似是故人來(下) 文 / 小魚聯盟

    573似是故人來(下)

    江之寒問:「寒假沒有回國?」

    女孩兒答:「回去了,今年我們全家聚在京城給爺爺慶生,所以中州只回去呆了三天吧。」

    江之寒哦了一聲,「這樣啊……回去見誰了麼?」

    女孩兒說:「還真沒見誰……嗯,和林墨一起吃了個午飯。」眨眨眼,看著江之寒,「聽說……這一年,你……發生了好多事呢。」

    江之寒手托著下巴,「是啊……每一年都不安生。」

    女孩兒嘴角揚起,露出個笑容,「還真讓林墨這個小丫頭說准了!」

    江之寒問:「她又說什麼了?」

    女孩兒笑道:「她說,謝天謝地,終於出去禍害金髮碧眼的姑娘了。嘖嘖,卡琳可是再典型不過的金髮美女!」

    江之寒輕輕哼了一聲,「其實……」他打住話頭,「別說我了,你別告訴我,這次來找我,什麼特別的事兒都沒有。」

    女孩兒凝視著他,「我沒事就不能來找你?」

    江之寒扁扁嘴,「以前也許會吧……現在嘛……」

    女孩兒問:「現在怎麼了?」

    江之寒輕聲說:「好像逾行逾遠了……」

    女孩兒張了張嘴,半晌,低下頭喝自己的咖啡。

    抬起頭來,她說:「你說的也對也不對。事兒嘛,是有一樁,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不過……就是……想說給你聽聽。」

    江之寒看著她,「有男朋友了?」

    女孩兒眼裡神采閃過,「嗯……算是吧。有個人,追我好一陣了。那時候去英語培訓學校考g班遇到的,後來恰巧又到了一個學校,所以就開始交往。」

    江之寒輕輕的問:「喜歡他?」

    女孩兒回答:「不討厭……」

    江之寒愣了愣,「這個要求……也太低了吧?」

    女孩兒說:「讓我不討厭……挺難的。」帶著幾分可愛的傲氣。

    江之寒不由得笑起來,「我能做什麼呢?芳芳。需要我把你們加進我的早餐祈禱裡面麼?」

    女孩兒白了他一眼,「這人……有些古怪……」

    江之寒哦了一聲,「越來越有趣了。」

    女孩兒說:「我們交往有一段時間了吧。別的都好,一談起他父親,他好像就有些支吾其詞。我原以為是有什麼事兒。後來有一次,大概就是上上個月吧。你知道,現在大使館的人不是常常在各個高校輪迴嗎?通常組織些座談,還帶兩部國內的電影來放映,來的時候多是國內的傳統節日。我們那裡離華盛頓紐約都還算近,所以大使館的一年總要來這麼兩三次。不過這一次呢,帶隊的不是通常的一般工作人員,而是一個參贊。中國學生會的人說挺少見的。那天晚上,我是跟著去看了電影,電影放映前那個參贊還講了十分鐘話。看完電影,我去他家裡取樣東西。他說喝杯茶,我說太晚了,不用了。正說著話,有人打他的手機。然後他就說,正好有人過來,也找不到地方,他送我下去,順便去接一接。於是我們兩個人下來,我剛進了汽車,他等的人就到了,卻是那個參贊。我坐在車裡,看到那參贊滿臉堆笑,很恭敬的樣子。他說,上次見你,還是在你伯父家裡,一轉眼你都這麼大了。這次來之前見到鍾大使和黃部長,他們都說以前一直不知道你在這裡讀書,叫你有空去華盛頓見見。我聽了沒幾句,就開車走了。下次見面,我沒有提起,他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我問起他家裡的情況,他只說爸爸是政府部門工作的,大概過幾年就要退休了。他是小兒子,上面還有兩個哥哥。我總覺得……他有些言盡不實。」

    江之寒點點頭,「是個tzd?」

    女孩兒說:「我不知道。」

    江之寒輕歎口氣,「芳芳,如果他父親真是中央大員的話,照你說的,估摸著大概部長級別是最少的。那會影響你的決定麼?」

    女孩兒答:「我不知道……不過呢,我不喜歡這樣遮著藏著的,算怎麼回事兒呢!知道了,心裡才能仔細想清楚。」

    江之寒盯著她,「真想知道?」

    阮芳芳凝視著他,「你不是告訴過我,要長大嗎?長大了,就要仔細思考,認真抉擇,不要想幹什麼就幹什麼。」

    江之寒說:「那就直接問他唄。」

    阮芳芳說:「我不是問過幾次了麼?懶得再問,免得搞得像我在要求什麼一樣。」

    江之寒抿著嘴,微微點頭。半晌,他說:「把他名字告訴我,再發一張你們倆的合照……」

    阮芳芳低頭喝了口咖啡,忽然道:「他出獄了……」

    江之寒說:「我知道。」

    阮芳芳問:「你找人關照過的?」

    江之寒說:「我沒有……他表現不錯吧,又有立功表現。」

    阮芳芳道:「我……偷偷的去看了他一次。」

    江之寒摸了摸鼻子,這個女孩兒對過往的眷念,讓他有些驚訝。

    抬頭看她,眼裡似乎有光在閃,是淚光嗎?

    阮芳芳吸了吸鼻子,「這樣講,我知道……我知道不好,可是,他……他看起來像是已經三十了。」頓了頓,她接著說:「銳氣全被磨掉了,背有些佝僂,……看起來是最老實不過的人。」

    她低下頭,「就一點沒變……還是不愛說話。」

    阮芳芳說:「現在勞改出來的人,很難找工作,他家裡條件又不好。如果你沒有打招呼,他應該進不了你那個餐館兒打工吧?」

    江之寒淡淡的說:「我再關照,也關照不回他五年的青春和你熟悉的那個人了。不過,世事無常,福禍相依,他磨平了稜角,平平淡淡工作過活,未嘗不是件好事。我們現在看著他,好像免不了同情。其實,我們真的比他過得好很多?芳芳,借用我最近被灌輸的一句話,只有上帝可以裁判我們。如果你連上帝都不信的話,沒有人可以評判你過的好還是壞。所謂好壞,不過在乎一心。」

    阮芳芳一眨不眨的盯視著他,半晌,噗嗤一笑,「你悟了?!什麼時候出家呢?」

    江之寒舉舉咖啡杯,「酒肉穿腸過,佛主心中坐。」

    喝了口咖啡,他今天加了奶油,甜和苦混雜在一起,有股奇怪的味覺。江之寒柔聲問:「他……還在你心裡?」

    阮芳芳的眼彷彿籠罩著一層霧氣,有些迷離模糊,「其實不是的……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我已經……似乎忘記這個人了。有那麼一兩年的時間,這個名字從來沒在腦海裡出現過一次。但不知道怎的,那天……那個人請求和我交往的時候,我突然想起了他,想起了過去的那些事情。所以,後來寒假回中州,我去看了一眼。」

    坐在美國中部小城的一個咖啡館裡,江之寒看著對面近在咫尺的天使一般的白衣女子,好像這是一個幻覺。天花板上垂下的小吊燈,就在他們的頭上,暖黃色的光暈中咖啡的熱氣像大江晨起時裊裊的煙霧,慢慢的模糊了她的面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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