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5有緣自會再見
晨光照進小屋的時候,江之寒睜開眼。
金髮女孩十足的像一隻波斯小貓,蜷縮在懷裡,頭髮有些凌亂,肌膚細嫩,彷彿嬰兒一般。
她睡的很淺,江之寒輕輕一動,便慵懶的睜開一條縫,模糊不清的嘀咕道:「很晚了麼?」
江之寒拍拍她的臉蛋,「還早著呢,快睡吧……」
女孩兒嗯了一聲,翻了個身,弓著身子,像只小蝦米一樣躺在那裡,胳膊和腿不安份的從被子下面伸出來,羊脂白玉一般。
江之寒跳下床,披上衣服,走到窗前的椅子上,坐下來往外看去,只見白茫茫的一片。
又是一夜的大雪。
他忽然覺得口渴極了,赤著腳走到冰箱前面,拉開看看,裡面零零星星的沒幾樣東西,但啤酒卻是不缺的。伸手抓出一瓶,輕輕扭開瓶蓋,江之寒走回到窗前的座位上,咕嘟嘟的往肚子裡灌了一大口冰冷的啤酒。深吸一口氣,覺得這個新年的開始無比的奇妙。
江之寒喝著啤酒,把腿翹起來,放在書桌上。看著外面白茫茫的大街和偶爾路過的幾個行人,他的腦子就像大雪覆蓋的街面一樣,一時間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良久,第一個清晰的浮現在腦海裡的,居然是以前看過的那些西方電影裡面的情形。一夜盡歡,然後應該是怎樣的呢?
拍拍屁股,轉身走人,下次見了,很自然的說聲你好?
留個字條,若無其事的去上班。下次有緣,再續前緣?
還是……留下來做好早飯,等她起來一起享用?
在江之寒有限的經驗中,他完全不知道如何和有親密關係的西方女性相處。他所有的知識都來自於第二手的經過藝術加工的資料。看電影電視的感受,是這裡的女生把性和愛分得很清楚,前者完全不需要和後者搭配贈予。
真是這樣的麼?江之寒問自己,他根本沒有答案。
很有趣的是,這似乎是他曾經尋求的東西:偶遇,一點點的好感,寂寞的人找個伴侶,然後拍拍手走開,不需要去奢談任何責任或者是愛戀。
這世界原本沒有那麼多情,兩個人的關係也不用搞的那麼複雜……
初遇吳茵的時候,他試圖把關係定位在這個層面。但慢慢的,又走回到老路-認真的戀愛,沉重的牽掛,猜測對方的心思,小心翼翼的不想互相傷害,最後越陷越深,即使分手了還免不了牽掛,少不了心疼。
江之寒想起好多往事,和那些故人,一時沉迷其中,不知不覺的一瓶啤酒已經見底。
忽然聽到有人叫他的名字,丹尼爾。
江之寒搖搖頭,從無邊無際的聯想中甦醒過來。
他回頭看了眼床上的女生,不由得啞然失笑。
這裡是vansas,不是青州或者中州。
而躺著的那個金髮女孩兒,她來自瑞典,和以前的人兒不那麼一樣……
到頭來,江之寒還是覺得睡完一覺拍拍屁股就走或者留個字條的作風,太好萊塢太狗血,不是自己的風格。他耐心的等到卡琳起床,很貼心的煎了兩個荷包蛋,烤了兩片切片全麥麵包,拿出黃油和果醬,倒好兩杯牛奶,一頓中西結合的早餐就準備完畢了。
卡琳甜甜一笑,說謝謝。
隔著桌子坐下來,開始第一頓一起的早餐。
屋裡的暖氣開的很高,卡琳穿著一件短袖的大號tshirt,蓋住一截大腿,下面除了一條三角褲什麼也不穿,不經意的露出很多性感。她半瞇著眼,好像很享受這一頓早餐。
吃完了麵包,卡琳拿餐巾紙擦擦嘴,開口問道:「你什麼時候回中國?」
江之寒說:「後天早上的航班。」
卡琳哦了一聲,「呆多久呢?」
江之寒說:「差不多兩周吧?」又問她,「這兩周沒有課,你準備幹什麼?」
卡琳說:「除了下午的工作,又找了兩個。一個餐館是供應午餐的,還有一個是在學校圖書館。」卡琳拿的是半獎,只免除學費,每個月的生活費是不提供的。江之寒總覺得她家應該不是窮人,但看起來她的生活費都得自己做侍應打工一分一分的掙。
卡琳看看牆上的鐘,「呀,今天就要開始工作了,早上是十一點上班。我先去化妝……」
江之寒眨眨眼,站起身來,說:「那我先走了……需要我開車送你去餐館嗎?」
卡琳說:「謝謝,不用了。這個餐館,就在旁邊兩條街的地方。」
江之寒擺擺手,轉身往門外走。
嘿,聽到卡琳叫他,他在門邊回過頭來。
女孩兒走過來,踮起腳尖,在他嘴唇上輕輕的啄了一下,很溫柔很溫柔的說:「一路順風……」
出了卡琳住的公寓,坐進奧迪車裡,江之寒還有一點恍惚,好像昨晚不過是一場美夢,總覺得有些不太真實的感覺。
後天早上就要回國,他也沒什麼可做的。隨身攜帶的行李一向簡單,不過是衣物和筆記本電腦。給父母和林墨買的小禮物他都提前準備好,其他的人也懶得一一去買禮物。
橫豎無事,江之寒便開車去了城中心的一家白天也營業的酒吧,就在上次請倪裳吃飯的餐館對面。在vansas,這是江之寒最喜歡的一個小酒吧,放的音樂很合他的胃口,白天的時候人不多,正好坐著自斟自飲。
通常來說,在這裡單身去酒吧的,借酒消愁或者無所事事的是少數,勾搭異性的是多數。而且絕對男女平等,不僅男人勾引女人,女人也在狩獵男人。
江之寒屬於無所事事的那個少數派。坐在靠牆的一個座位上,他一邊無聊的看著電視轉播裡的一場美式足球賽,一邊喝他的扎啤。相對於白酒和葡萄酒,江之寒感覺啤酒是比較適合一個人獨飲的東西。
這家酒吧的另一個特色,在於女侍應生都是漂亮的女子,而且不穿統一的制服,通常穿的比較性感。江之寒瞇著眼打量了一番,性感或許有幾分,但皮膚比起卡琳,不知道要差上多少。
江之寒隨意飲著酒,思維處於極端發散的狀態,在某些場景和人物中不停跳躍,但完全沒有一條清楚的邏輯主線,因此也形不成任何的判斷思考,甚至是回憶。慢慢的,他能感到酒精進入血液,重力似乎減去了兩三分,有了些飲酒的妙處凸顯出來。
正享受著,聽到有人說,「嘿,我要一杯housespecial的雞尾酒……嗯,替這位先生也來一杯。「
江之寒心想,哥們兒的魅力沒這麼高吧,一抬頭,看見一個漂亮的亞裔女子站在身邊,「可以坐下嗎?」她問。
江之寒眨了眨眼,「看你……很眼熟?」
那女孩兒咯咯一笑,「你果然喝醉了……」逕直坐了下來,和江之寒隔著個小桌子。
江之寒使勁搖搖頭,「莊佳蓉?」女生描著很深的眼影,眉毛好像也修過,細細的飛入鬢角,髮型更是大變了樣,難怪好久不見她的江之寒在酒吧深處略有些昏暗的燈光下一眼沒有認出來。
莊佳蓉嫣然一笑,「如假包換。」
江之寒打量著女生,想起理論專家老宮的評價,他說東方女子不適合化妝太濃,尤其不適合太深的眼影,因為她們相對來說五官比較平,缺乏西方女子的立體感。他又說,東方女子最大的優勢是肌膚的細嫩和五官線條的柔美,那才是應該突出的地方。
就莊佳蓉現在的模樣,江之寒倒覺得蠻適合她身上的那股子狐狸精的味道。狐狸精通常是貶義詞,但江之寒倒沒有貶低她的意思。莊佳蓉的眼睛是最有特色的,汪汪的像含著一潭春水,顧盼之間很容易讓自作多情的男生以為她在眉目傳情。江之寒不肯定這是後天修煉出來,還是天生就長成這樣。但這樣的眼睛,難怪會讓很多wsn隱約覺得自己有些希望,最後落得美夢一場。
莊佳蓉看著江之寒,「借酒澆愁?」
江之寒搖頭,「百無聊賴。」
莊佳蓉問:「放假不回國?」
江之寒答:「後天早上的飛機。」
莊佳蓉歎口氣,「真好啊……」
江之寒問:「你呢?」
莊佳蓉說:「我做助研的,寒假還要上班拿工資,沒法回去。」
江之寒問:「男朋友呢?怎麼一個人來喝酒?」
莊佳蓉妙目凝視,「你也知道了?」
江之寒呵呵一笑,「我又不是山頂洞人……」
莊佳蓉輕輕道:「他回家了。」
江之寒哦了一聲,「哪個州的?」
莊佳蓉說:「阿拉巴馬。」
江之寒笑道:「隔的不遠麼……sweethomealabama」
莊佳蓉說:「你也知道這個?」
江之寒說:「我隔壁老頭子告訴我的……據他說,美國人和我們那裡一樣,我們那裡是京城滬寧的人看不起其它地方的,認為都是鄉巴佬。這裡呢,東海岸的看不起西海岸,西海岸的看不起東海岸,東西海岸的傢伙一起看不起內陸的州。說起什麼sweethomealabama,都帶些嘲笑的口氣。當然,我們這裡也是被看不起的所在……」
莊佳蓉嫣然一笑,「你喝了酒,似乎話多很多。」
說話間,她叫的雞尾酒到了。
舉起杯子,莊佳蓉說:「我請你。」
江之寒說:「多謝。」和她碰了一下,抿了一口。
放下酒杯,江之寒問:「你呢?是百無聊賴,還是借酒消愁?」
莊佳蓉看著酒上面浮著的那兩顆青橄欖,「借酒澆愁。」
江之寒沒料到她如此坦率,心裡倒是多了幾分欣賞。他舉起杯子,「來,與君共銷萬古愁。」又喝了一口。
莊佳蓉喝了酒,臉上浮起一絲紅暈。她說:「你今天看來心情不錯……看起來,昨晚的約會進行的很不錯?」
江之寒說:「誰告訴你我昨晚有約會?」
莊佳蓉一癟嘴,「你嘴上的口紅。」
江之寒一愣,下意識的伸出舌頭在嘴唇上舔了舔。
莊佳蓉噗嗤一笑,咯咯,她看著對面的男生,好像看到什麼特別好像的事物,竟然越笑越大聲,笑的花枝亂顫,引來幾束注意的目光。
江之寒有幾分尷尬的,「這麼好笑?」
莊佳蓉喝了口酒,終於止住笑,「你的卡琳我見過,長的真的很漂亮,難得的是,皮膚比好多美國女生好很多。」
江之寒睜大眼,「你連名字都知道?」
莊佳蓉說:「我也有個朋友叫藍曉峰。」
江之寒damn了一聲,該死的傢伙。
莊佳蓉收起笑容,「我聽小藍說起你的一些評論,早就想找你說說,沒想到今天碰上了。」
江之寒招手讓侍應上來兩大杯新的扎啤,推給莊佳蓉一杯,說:「我覺得,這裡的黑啤是最好的,嘗一嘗?」
莊佳蓉點頭。
江之寒和她碰了碰杯子,「路左相逢,便是緣分。來……」喝了一大口。心裡忽然想起小藍的外f說,不禁有些齷齪的想,我倒是實至名歸的f了,不知道對面這位,現在是不是只擔了個虛名。
莊佳蓉喝了酒,問他,「你……約會過後,通常會百無聊賴?」
江之寒反問:「男朋友回家了,就需要借酒消愁?」
莊佳蓉嘟起嘴,「我先問的……」
雖然按照江之寒的標準,女生今天的妝化的稍稍濃了一些,但不知道為何,今天看過去,狐狸精看著很順眼。
鬼使神差的,他很老實的說:「其實,昨晚是第一次。」
莊佳蓉眨眨眼,「第一次約會?」
江之寒說:「我不知道,算不算約會。」
莊佳蓉瞪大了眼,「難道……是一夜遊戲?」
江之寒說:「我不知道,算不算一夜遊戲?」
莊佳蓉咯咯一笑,「那算什麼?」
江之寒想了片刻,「從某種意義上說,和我們今天偶然相遇,一起喝杯酒並沒有實質的差別。只不過……某些東西,被我們賦予了太多的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