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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兩面人生 538 責問 文 / 小魚聯盟

    538責問

    江之寒穿過靜寂的校園,往經濟系的大樓走去。暑假已經開始好一陣,校園裡人很少。

    上午的時候,江之寒難得的主持了一次江吳的碰頭會,向軍被正式任命為高級常務副總裁,負責公司的日常運作。中飯是在鍾老家裡吃的,飯後長談了一個多小時,江之寒便告辭出來,開車到了青大。

    他在大校門口外便停了車,頂著下午的太陽,沿著圖書館前那一條綠蔭道的主軸線,像是一個新生一樣,重走一遍這校園。

    四年,彈指間,便飛逝而去。

    今天,他孤零零的,和來時那天一樣,走在綠蔭道上。

    偶有陣風吹過,帶來些難得的涼爽。

    不知道為什麼,江之寒想起高考後的那天,主持完文翰的會議,走在七中校園的路上的情景。

    畫了一個圓圈,生活好像又回到了原點。如果說地球是圓的,人生的軌跡是麼?把生和死兩頭接在一起,在前行的路上,似乎我們在重複一遍又一遍相似的故事。有很多人,來了又走了,和你伴行一段。

    林墨站在經濟系大樓的門口,大概已有一個小時了。她給張小薇打過電話,知道江之寒今天要來一趟系裡,和一幫熟識的研究生說再見。

    林墨沒有打江之寒的手機,她很安靜很耐心的站在這裡,等待他的出現。

    遠遠的,那個人影終於出現在視野裡。林墨瞇著眼睛,在下午的陽光下仔細觀察他,想要發現些不尋常的地方。

    他的鬍子刮的很乾淨,下顎處仔細觀察似乎有剃鬚刀不小心留下的淡淡的一條血痕。他看起來似乎瘦了一些,眉毛顯得更濃了,而眼睛……眼睛似乎有些不同。她努力把眼前的他和自己腦中儲存的影像仔細對比,想要發現那不同之處。對了,他嘴角處常常不經意掛著的似笑非笑的神情不再在那裡,眉頭似乎總是略微擠在一起,眼裡的神情帶著三分疲憊。

    自從文楚出事以後,林墨見到江之寒的次數非常的少。江之寒行蹤詭秘,而她很看重第一學年的期末考試,除了期末前受吳茵的拜託當了他一天一夜的跟屁蟲,其它的時間多在複習功課準備考試,兩人少有碰面的機會,連週五的聚餐也停止了。

    林墨迎著江之寒的目光,卻沒有像往常一樣給他一個甜甜的笑容。

    「我找你有話說。」她說。

    江之寒似乎對此早有預料,他指指樓上,「我的辦公室,鑰匙等會兒才還。」率先往樓上走。

    這個辦公室,是張主任破格撥給江之寒的,這三年就是他和吳茵在用。雖然大四這年,吳茵畢業,他來這邊的時間也很少,還是沒有交給其他人使用。

    江之寒好久沒有過來,今天順便來收一下遺留在這裡的東西。

    打開門,裡面已經有些灰塵。他走進去,忽然間停下了腳步,原先對著自己的桌子(吳茵坐的地方)上還豎著一個心形的相框。在裡面,女孩兒依偎著他,甜蜜的微笑。四周是深秋的落葉,金黃滿地,正用淒涼反襯出甜蜜。

    江之寒移開目光,若無其事的走到自己的座位,灰也不拍,一屁股坐下來,指指對面的椅子,示意林墨坐下。

    林墨坐下來,讓江之寒很惱火的是,她把那相框拿到手裡,在近處仔細的看了好一會兒。

    放下鏡框,她抬頭,問:「你和吳茵姐是怎麼了?」

    江之寒凝視著她,沒有說話。

    林墨追問:「你們分手了?」

    江之寒眨了眨眼,「我不知道。」

    林墨揚揚眉毛,「你不知道!那她為什麼辭了江吳的職務,跑回老家去了?」

    江之寒淡淡的說:「這個問題,你應該問她……我不知道。」

    林墨嘿了一聲,臉上帶著幾分嘲笑,「你的女朋友忽然走了,你不知道為什麼?」

    江之寒說:「你找我……就這個事兒?」

    林墨很肯定的說:「就這個事兒……因為她前段時間攔著你,所以你就惱了她,和她分手了?」

    江之寒低頭看看桌面,那裡蒙著薄薄的一層灰,他也不嫌髒,拿手抹了抹。

    林墨說:「你們在一起三年多,經過了那麼多的事兒,就因為這麼一點點小的分歧,你就讓她走了?」

    江之寒淡淡的說:「她走了……並不是我讓她走的。」

    林墨問:「她為什麼走?」

    江之寒看她一眼,「你問我?」

    林墨提高了聲音,「我問你。」

    江之寒沉吟了一下,「我想……她去追求她自己想要的生活了吧。」

    林墨問:「她想要的……不是和你在一起?」

    江之寒聳聳肩,沒有答她。

    「好吧,我換個問法。那我問你,你想要的不是和她在一起?」林墨說。

    江之寒說:「兩個人的關係就像一個契約。林墨,我並不是解除契約的那個人。」

    林墨深深的看他一眼,「你可以去把她追回來!」

    江之寒說:「如果她並不想呢?」

    林墨冷笑一聲,「你沒試過怎麼知道?……吳茵姐有多喜歡你,很難發現嗎?你去追她,她會不回來?」

    江之寒說:「你……這麼瞭解她?你真的瞭解她?」

    林墨輕輕哼了一聲,「說到瞭解她,我當然不如你。但至少我瞭解,她是不是愛你?」

    江之寒歎了口氣,「林墨,我的女朋友跑了,你幹嘛這麼著急呢?你自己呢?大學一年了,還沒帶個男朋友來給我看看。」

    林墨站起身來,「是啊,我真可笑!你的女朋友跑了,我幹嘛比你還著急?這不是皇帝不急太監急麼?」

    她控制不住自己的怒氣,其實她也不確切那是不是怒氣,「我才認識你的時候,你給我講你和姐姐的事兒。我那時想著,要是你們能回到一起該多好!然後呢,你把吳茵姐帶回家。我站在中州機場,心裡有好多失落,替姐姐失落。再然後呢,我認識了思宜姐,我聽說了曉曉姐,我……也越來越瞭解吳茵姐。好吧,你終於做出你的選擇。好吧,你和姐姐中間,有那麼些障礙由不得你們自己。我看著你和吳茵姐,把對姐姐的遺憾埋在心裡,深信你們會一直幸福下去……然後,砰的一聲,她就走了,又一段關係結束了,快四年了吧,難道四年的時間敵不過一次分歧?!」

    林墨越說越激動,「我不知道你們之間發生了什麼,原本輪不到我來指手畫腳。但我知道的是,在我認識的人中,找不到一個比姐姐更體貼又厲害,時時為他人著想的,你們分手了。我也找不到一個比思宜姐更能幹又仔細,對你絲絲入微的,你不要她。我更是找不到一個比吳茵姐更漂亮更溫柔,對你百依百順,包容你的缺點,輔助你的事業,你……還是不要她。」

    她似乎是笑了笑,「哥,你真以為自己很了不起麼?你真以為……她們每個人那麼喜歡你,為你著想是理所當然的麼?你錯過了一個,又一個,你真以為這樣的女孩兒會源源不斷的出現在你面前麼?你不需要負責?你不會心痛?回頭看,你可曾後悔?」

    她歎了口氣,「我不是說,都是你的錯。可是……」

    看了眼坐在那裡,似乎很無所謂,又似乎很厭煩自己的男子,林墨忽然感到心裡一陣絞痛。

    她頓了頓,帶著幾分自嘲的說:「是啊,我真有趣,你的女朋友走了,關我什麼事?你們之間發生了什麼,又豈是我能瞭解的?」

    在心裡,林墨對自己說,他的女朋友走了,難道在某些清晨夢醒的時分,不正是你想要的麼,林墨?為什麼當這樣的事情發生,四年前的倪裳,四年後的吳茵,當她們離開的時候,你真的會為她們心痛,為她們惋惜,真切的希望那段感情能夠峰迴路轉呢?

    難不成,你是把自個兒代入了她們,才會那麼真切的感受到那切膚之痛!如果是那樣的話,林墨你也未免太好笑了些。

    她看著眼前坐著的男子,她無條件信任的,一直以來依戀的,睡夢中出現的,她崇拜的,她喜歡的,抑或是……她深愛的……

    她並不想詢問他們爭吵的詳情,她也不想做那個評理的法官。

    她只是惋惜,或者說遺憾,很奇怪的,為了似乎有悖於自身利益的事情惋惜和遺憾。

    也許,雖然口裡說哥有這樣那樣的缺點,但在內心深處,她刻畫出的他還是完美的,是能幹又溫柔,有擔當又有情趣,是體貼的,是善良的,是……無所不能的。

    而這一段又一段破裂的感情,有悖於她刻畫的那個形象。或者說,在潛意識裡,林墨在問自己,我可能做的比她們好嗎?比姐姐更優雅體貼,比思宜姐更能幹周到,比吳茵姐更溫柔漂亮?答案似乎是顯然的,一個大大的no。

    正如她問江之寒的,有誰可以做的比她們更好呢?如果答案是不,那麼,誰又可以一直抓住他的心呢?

    林墨的心裡百轉千回,江之寒今天的態度更讓她感到委屈。興許是認識他以後的第一次,她感覺到冷漠,而這正是林墨最恐懼的。

    不知道為什麼,有一滴淚忽然從眼角滑落下來。

    林墨更覺得自己可笑,她半轉過身,不想讓他看到。

    半背著江之寒,她揮揮手,有幾分狼狽的說:「我走了……當我什麼都沒說!」

    不等江之寒回答,她已小跑著出了房門。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漸漸遠去,終不可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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