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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流星江之寒 96 月上柳梢頭 文 / 小魚聯盟

    96月上柳梢頭

    星期一的朝會,有足球聯賽的頒獎。高二二班點球四比二戰勝江之寒所在的高二三班,蟬聯冠軍,但江之寒以五個進球並列最佳射手,還拿到了最佳球員,包攬了個人的兩項大獎。高二七班拿到敢鬥獎,高二一班則贏得了體育道德風尚獎。

    江之寒纏著厚厚的紗布,上台領了獎,獎品分別是兩張獎狀,一個足球,和一個不知道什麼材料做成的獎盃,對那個劣質獎盃江之寒倒是愛不釋手,一上午有空就在那裡把玩。

    中午吃飯的時候,楚明揚對江之寒說:「週六班長為你飆淚,今天好像已經有流言出來了。」

    江之寒皺著眉頭,很煩惱的說:「這些傢伙不好好學習,天天向上,一天到晚倒是鹹吃羅卜淡操心。」

    正說著話,曾可凡走過來坐下,說;「恭喜金球金靴雙料得主。」

    江之寒不禁笑起來,「還沒有感謝你出色的情報工作。」

    曾可凡說:「不過聽說你最大的收穫是假裝負傷,引得倪主席飆淚相許。」

    江之寒佯怒道:「你是包打聽嗎?」

    曾可凡叫道:「我不是包打聽,你幹嘛找我要情報?」

    江之寒被他逗得笑起來,「說的有理啊,我說,下次你還是要收點費,要不這麼多信息白白的進進出出,實在是太虧本了。」

    曾可凡不甘失敗,又問:「你和倪主席……什麼故事?」

    江之寒放低聲音說:「想不想要絕對第一手的可靠消息?」

    曾可凡說:「你不是廢話嗎?」

    江之寒伸出四個指頭,說:「給你四個字,絕。無。此。事。」

    江之寒回到教室,倪裳在角落裡和幾個女生聊天,嘻嘻哈哈的好不熱鬧。自從江之寒堅持要踢完點球再去醫務室以後,倪裳就沒給過他好臉。在學校的時候,江之寒也不好過於親密或是嬉皮笑臉,所以也沒什麼招數可使。

    上課的時候,江之寒跟倪裳玩遞紙條的遊戲。可惜他沒什麼繪畫才能,只好寫了句,「笑一個」,畫個簡陋的笑臉在後面。

    倪裳接過去,看一眼,不動聲色的塞進抽屜裡,不理他。

    江之寒不甘心失敗,又寫了張紙條,「晚上一起吃飯?」

    倪裳依樣畫葫蘆,一聲不吭的塞進抽屜裡。

    江之寒豈是認輸的人,這一次他奮筆疾書起來,看來是要寫上一大段。倪裳突然輕輕的咳嗽了一聲,在靜悄悄的教室裡顯得很響亮。講台上的張老師馬上轉了過來,看見江之寒埋頭在寫東西,以為倪裳在招呼江之寒要專心。張老師沉下臉,點名說:「江之寒,上課的時候要專心,不要在下面趕你的家庭作業。你以為老師不知道你在做什麼嗎?」

    江之寒嚇出一身冷汗,不動聲色的把紙揉成一團,放進袖子裡,趁著張老師轉頭,惡狠狠的瞪了倪裳一眼。倪裳掛著一抹勝利的微笑,依舊不理他。

    下午最後一節課的下課鈴一響,倪裳已經收拾好書包,以罕見的快速站起來,向江之寒擺擺手,飛快的走掉了。

    女生真是難搞,江之寒搖頭歎息了一回。陳沂蒙和楚明揚過來打招呼,他們今天也要回家,就剩下江之寒一個人想著去食堂進行例行的「視察」。

    江之寒也不著急,拿出物理競賽的習題冊研究了一番,直到肚子有些餓了,才拿上飯盒,往樓下走去。

    走出教學樓,抬頭看去,太陽剛剛落下西邊的山頭,天空被雲霞的反光映射出一小片亮麗的紫紅色,正是黃昏時的美麗風景。

    往前走了幾步,江之寒注意到有個女生坐在籃球場旁邊的石階上。他瞇上眼睛,仔細看去,正是阮芳芳。上個星期在路上遇到行色匆匆的阮芳芳,看她的表情就揣測有什麼事情發生。

    這時候,只見阮芳芳一身白衣,手托著腮幫子,靜靜坐在石階上,好像融入黃昏時光的一個精靈。但她面對的那個籃筐,空蕩蕩的,那個瘦削帥氣的男生不知身在何處。

    江之寒猶豫了半分鐘,還是走了過去,奧校以後他心裡已經把阮芳芳當作了朋友。走到近前,江之寒注意到阮芳芳的腳邊放著一個籃球,是個進口的很貴的牌子,而通常學校體育組發放的都是國產牌子的籃球。江之寒腦海裡閃過蕭亦武的樣子,走到阮芳芳身邊,居高臨下的看著她。

    阮芳芳似乎很長時間沒有發覺有人走近,突然抬起頭來,看著江之寒,彷彿要從腦海裡搜索一下這個人是誰。

    阮芳芳哦了一聲,說:「是你呀。」又低下頭去。

    江之寒輕聲的問:「沒事吧?」

    阮芳芳坐在那裡不回答。

    江之寒靜靜的站著,很有耐心的樣子。

    過了不知道是三分鐘還是五分鐘,阮芳芳也不抬頭,彷彿自言自語的在說:「他走了。」

    江之寒看著她,彎腰拿起那個籃球,問:「他的球?」

    阮芳芳輕輕的點頭。

    江之寒慢慢的拍起那個皮球,啪,啪,啪,啪,啪,啪,啪,……

    球擊打在水泥地上的聲音在安靜下來的校園裡格外響亮。

    江之寒繼續站著拍著皮球,皮球的啪啪聲彷彿有一種奇怪的節奏,慢慢的把阮芳芳從沉睡中喚醒過來。

    阮芳芳抬起頭,看江之寒拍球。

    江之寒微笑著看著她,「看了這麼多次別人打籃球,難道不想自己試試嗎?難不成是葉公好龍?」

    阮芳芳皺著眉頭,好像在消化這句話的意思,但終於還是在拍球聲中站了起來。

    江之寒說:「我看到雜誌上講的職業隊最基本的投籃訓練,兩邊底線,圓弧正中,兩個四十五度角,五個點的定點投籃,一個點50個。要不你就各投10個好了,試一試,看看有沒有點天賦?」輕輕的把球拋過去。

    阮芳芳看了一眼籃筐,以很不標準的姿勢投出了第一個球,三不粘。

    江之寒站在籃板下,把皮球傳回給她,嘴裡數到「一」。

    阮芳芳伴著江之寒的數數聲,一次一次的把球投出來。江之寒一直數到10,她還是站在那裡不肯離開。直到江之寒數到20,阮芳芳才跑到第二個投籃點。

    慢慢的,阮芳芳好像已經投入到這個投籃的遊戲中,她神色堅定,眼睛盯緊著籃圈,偶爾有個進球還會緊緊握一下拳頭。

    五個點,一共一百個投籃,不是想起來那麼簡單的任務。到了後面,阮芳芳的節奏越來越慢,汗水浸濕了她的衣服,汗珠順著臉往下淌。她用手背胡亂的擦了擦,繼續投出下一個球。

    到了最後十幾個球,阮芳芳甚至沒有力氣把皮球扔的夠遠,但她還是喘著氣,堅持著投完了最後一個。一百個,是圓滿還是結束?

    天色已經晚下來,月亮悄悄的不知何時已經掛在樹梢上了,白衣的女孩兒怔怔的把籃球抱在胸前,逆著光,剪出一個絕美的側影。汗水滴到水泥地上,和她的他曾經的汗水一樣,混在一起,慢慢風乾,蒸發然後消失。而抱著的籃球上,也許還有殘餘的觸感。

    去年元夜時,花市燈如晝。

    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

    今年元夜時,月與燈依舊。

    不見去年人,淚濕春衫袖。

    江之寒心裡很自然的想起這首詩,雖然不是當事人,但這一刻他彷彿能體會到詩者的心情。

    阮芳芳站在那裡,沉默了好久,彷彿終於悟透了什麼,抬起頭來,對江之寒說:「謝謝你陪我打球。」

    江之寒微笑:「自從因為你們兩個被一個高手暴打了一頓,我就當你是朋友了。」

    阮芳芳揮揮手,說聲再見,轉身走了。

    她突然邊走邊拍起皮球,啪,啪,啪的聲音遠遠的迴盪在靜寂下來的操場四周,襯著她說不出的高傲而倔強的背影。皮球一下拍在了路邊花圃的沿上,沒有跳起來,骨碌碌的往前滾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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