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三個美女和一個妙人(下)
散會以後,江之寒去了母親的書店,和她一起吃了中飯,是從家裡帶的米飯,蔬菜,加上隔壁小店賣的辣味口水雞,那口水雞的調料足有16種,從辣椒,芝麻,大蒜,到醬油,味精,小蔥,還有些叫不上名字的香料,看著聞著就叫人垂涎三尺。
江之寒告訴母親自己每天會打電話回來,當然歷蓉蓉也吩咐他珍惜這個機會,去好好學習。江之寒的行李是已經收拾好了的,告別了母親,他就徑直去了倪裳家旁邊的公車站,和她約好了在那裡見面。一點一刻的時候,江之寒遠遠的看見倪裳從她家門前的馬路拐了出來,倪建國陪在旁邊,手裡提著一個行李箱。這倒是一個出人意料的變化,江之寒暗叫一聲倒楣,只好目送他們上了一輛公車,自己跑到圖書館去和姍姍聊了一會兒天,在報章閱覽室翻了翻新的財經報道,其中有一篇是寫開放不久的國庫券交易的專題。江之寒仔細讀完了,才離開圖書館,回家拿了行李,去學校門口集合。
物理奧校舉辦的地點——中州師範大學地處中州市的大學區,中州最大的五所大學——中州大學,中州師範大學,中州理工大學,中州礦業大學,和中州農業大學,幾乎是一家挨著這一家,都坐落在這個區域裡面。中州城市雖然不大,但卻是老牌的內地工業重鎮,所以理工科方面的研究還算是比較強的。
數學奧校的培訓地點放在了中州理工大學,隔著中州師範不過兩條街的距離。因此,學校就調了一輛大巴,把兩邊四十來個人一起運過去。
倪裳見到江之寒,走過來小聲說:「對不起啊,我也不知道我爸今天會請假回來送我。」
江之寒問:「人呢?」
倪裳說:「送我到學校,他就走了,一點多鐘還有一個會。」
江之寒問:「我們和數學班的人擠一輛車?」見倪裳點頭,咕噥道:「學校這些傢伙,這些地方倒是知道節省。」
上了大巴,倪裳和聶勤勤,阮芳芳找了個三人一排的座位坐下。沒等別的人反應過來,苟樸禮一屁股坐在了三位美女的後一排,還招收招呼江之寒過去坐。江之寒拉上旁邊的陳文石,一起坐了下來。
江之寒越來越滿意苟樸禮,這傢伙簡直就是知情達意的典範嘛。
苟樸禮坐在江之寒旁邊,很熱情的說:「你知道我和楚明揚很熟吧?我們父母是一個廠的,穿開襠褲的時候就相互認識了。」
江之寒點頭,「你的大名,我就是從楚明揚那裡最先聽說的。他給我說,你是他認識的人中頂頂聰明的一位。」
苟樸禮說:「你知道前不久楚明揚對我說什麼?他說,本來他的朋友中,我是聰明數第一的。這段時間才發現我只能排第二,第一就是你了。」
前排的阮芳芳轉過頭來,對著苟樸禮笑,「你還不趕快把你聰明第一的名頭搶回來?」大家都傳說阮芳芳除了癡情於蕭亦武,對其他男生都很冷淡高傲,但看起來她和同班的苟樸禮關係頗為不錯。
苟樸禮說:「聰明這個事不好說,不過有一點我是自愧不如的。聽楚明揚說,江之寒一手就撂倒了七個拿刀的傢伙。了不起!了不起!!」說著豎起大拇指。
江之寒哈哈笑道:「誤傳,誤傳。我不過是跑過去吆喝了兩聲殺人放火了,然後就拚命跑路而已。」
苟樸禮擺擺手,「你就別謙虛了。楚明揚說,他和陳沂蒙聯手,都近不了你的身,這總不是假的吧?」又問倪裳:「主席,你是江之寒的同桌,應該知道真相吧?」
倪裳轉過身來,嗔道:「你當他們華山論劍呀?我是觀禮裁判嗎?」大家一陣笑。
苟樸禮感歎道:「我從小就最愛武俠了,做夢都想有一天自己能夠身手強大,縱橫江湖。對了,你們最喜歡看誰的書?」
陳文石搖頭說:「我不怎麼看武俠書。」
倪裳說:「我看過一點,不多,我最喜歡的應該是神雕吧。」
阮芳芳說:「我最喜歡絕代雙驕。」
苟樸禮看著江之寒:「你呢?」江之寒笑著說:「只要你說的出書名的,我大概就沒有沒看過的。除了金古梁的,陳青雲臥龍生什麼的我都看,連什麼全庸這樣的李鬼的書我都看過。」
苟樸禮一拍大腿,「可找到知音了。你最多的一本看過幾遍?」
江之寒想了想,「有六七遍吧?」
苟樸禮叫道:「那就不如我了。古龍的歡樂英雄和多情劍客無情劍我都看了十遍以上。」
倪裳笑道:「兩個不無正業的,還很得意呢。」
苟樸禮搖頭說:「主席,這話我就不敢苟同了。要是金古早生500年,寫出來的東西說不定就是古典名著,你每天上語文課都要學的。」
江之寒附和道:「沒錯。水滸也就一古代武俠小說,紅樓夢就是言情小說,寫的越早越容易成經典。」
阮芳芳嗤笑道:「得得得,你們倆別糟踐我們四大名著了,拜託了。」
苟樸禮也不理他,嚴肅的問江之寒:「問你一個武俠迷最經常爭論的問題,金庸古龍誰更強?」
江之寒說:「當然是金庸了。無論是文字功底,文化底蘊,情節構造,還是人物塑造,整體格局,甚至想像力和文學價值,金庸穩穩的高出其他人一頭。古龍能夠獨闢蹊徑,自成一家,是值得稱許的,但他塑造的人物太臉譜化,為了賣書掙錢,經常會虎頭蛇尾,在整體水平上差了金庸不止一籌。」
苟樸禮搖頭說:「我不同意你的意見。金庸也許某些方面強一些,但古龍的書才能真正打動人心,裡面有真性情,真感情。我看歡樂英雄,看的熱淚盈眶,可以和裡面的人物一起哭一起笑。我看多情劍客,看的熱血澎湃,那是怎樣驚艷的飛刀絕技和怎樣偉大的友誼?我看楚留香和陸小鳳,恨不得自己可以化身香帥,乘風而來,盜取芳心。」
苟樸禮說的動情不已,幾個女孩子都笑起來。
江之寒說:「這個白菜蘿蔔,各有所愛,倒也不用去說服誰。不過在我看來,歡樂英雄真是不錯的,絕代雙驕我看第一集是很驚艷,不過結尾老套了一些。陸小鳳和楚留香基本上是臉譜化的風流人物,沒有什麼鮮活的性格。李尋歡倒是很特別,不過我最討厭的就是這傢伙,硬把自己未婚妻塞給好朋友作老婆,到頭來把兩個人的生活全毀了,自己還抱了個小美女,要一個重友輕色的名聲。」
阮芳芳附和道:「我也最討厭李尋歡這個人,什麼人嘛?就會裝模作樣。」
苟樸禮搖頭說,「哎,你們不懂,男人間的友誼,你們不懂。」
苟樸禮和江之寒談起武俠,倒真是棋逢對手,將遇良才,說得眉飛色舞。倪裳她們三個女生本來也無聊,就轉過身來聽他們瞎侃。
苟樸禮說的開心,看著三位美女,眼睛一亮,問江之寒:「你這麼熟悉金庸的書,這三位可都是身列我們高二年級十大美女之列,你說她們和金書中的那個形象比較切合?」
江之寒心想,這傢伙敢當面調戲美女,果然不是蓋的。
阮芳芳和倪裳都指著苟樸禮,「你瞎說說武俠也就罷了,敢拿我們開涮?」
苟樸禮不為所動,正色道:「美是相通的。剛才和江之寒談論金庸小說的人物,眼裡看著諸位,就覺得有些類比呼之欲出。」指著阮芳芳問江之寒,「金庸小說裡哪個人物和她最相似?」
江之寒覺得這個遊戲比較有趣,不顧三位美女的殺人的眼光,偏頭思索起來。
過了一會兒,苟樸禮說:「我想到一個。」
江之寒說:「我也想到一個。」
苟樸禮很惡趣味的說:「不如之寒與我,各自寫在手心如何?」大家都笑了起來。
江之寒很配合的掏出圓珠筆,在手心寫了一個字。兩個人一起伸出左拳,鬆開手指,看了一眼,苟樸禮大笑道:「之寒與吾,英雄所見略同!」原來兩人都寫了一個「小」字。
陳文石都只看過兩三部改編的武俠連續劇,對武俠書不太瞭解,問道:「這寫的是誰?」
苟樸禮叫道:「當然是小龍女了。」又問江之寒:「為什麼想到小龍女呢?」
江之寒微笑反問:「你怎麼想到的呢?」
苟樸禮說:「拜託,是我先問的。」
江之寒看了一眼阮芳芳,她臉微微有些紅,似羞還嗔的樣子,很是誘人。
江之寒微笑說:「清麗脫俗,敢愛敢恨。」對面倪裳狠狠的剜他一眼。
苟樸禮說:「正是我想的呀……嗯……不對,其實阮同學遠沒有小龍女那麼清冷,對同學朋友還是很熱情的……不對不對,應該換一個。」
江之寒笑道:「是麼?那我另外想到一個。」
苟樸禮笑道:「我也想到一個,不如我們再寫來。」
阮芳芳大嗔道:「你們倆無聊不無聊,還真以為是周瑜諸葛亮?哪有長的這麼醜的周瑜諸葛亮?」她和苟樸禮很熟,深知他的性格,但和江之寒不熟,說完之後,不由看了江之寒一眼,見他並沒有生氣的樣子,心想這也是個臉皮厚的。
苟樸禮說:「要不我們一起說出第一個字?」
兩人異口同聲說了個「趙」字。
苟樸禮攬著江之寒的肩,「真是難得的知音啊。知音啊知音。」兩人說的正是趙敏。
看來兩人這個馬屁拍的還不錯,阮芳芳並不生氣,只是拉著倪裳說:「你們別就知道說我了,有本事來說說倪裳吧。」
苟樸禮想了一會兒,說:「這個還挺有難度的,嗯,讓我想想……我說一個名字,之寒來指正一下?」
江之寒微笑點頭。
苟樸禮說:「任盈盈。」
江之寒想了想,搖頭說:「任盈盈不過是靠了父蔭,施以私惠,才能領導群雄,其實才幹眼光都不算一流。」
苟樸禮說:「那你說一個?」
江之寒看到倪裳定定的看著自己,眼裡似笑非笑,說道:「我想起一位。」
苟樸禮湊趣道:「快快說來。」
江之寒說:「霍青桐」。
苟樸禮拍手道:「翠羽黃衫能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里之外,又溫柔爽朗兼備,果然都是好類比。」
阮芳芳摟著倪裳,在她耳邊低語了兩句。倪裳臉紅紅的,也不說話。
苟樸禮說:「剩下聶勤勤同學了。」對於聶勤勤,兩人都不相熟,所以最後才講起她。
倪裳突然想起什麼,看著江之寒,皺起了眉頭,眼裡全是警告的神色。
江之寒垂下眼睛,不為所動,過了片刻抬起頭來,對苟樸禮說:「我倒是想起一個,不知道恰當不恰當?」
苟樸禮歎道:「金庸的書,你果然比我熟,這麼一會兒就想到了,說來聽聽。」
江之寒微笑說:「王語嫣。」
苟樸禮點頭讚道:「正解!王語嫣不僅清麗脫俗,而且強聞善記,知識淵博,無出其右。」
江之寒還想說點什麼,被倪裳狠狠的瞪了一眼,終於還是嚥了下去。聶勤勤深深的看了江之寒一眼,低下頭去,什麼也沒說。
一場關於武俠和美女的對話就此中止。
大巴開了半個多小時,已經出了市區。過了橋以後,路邊的樹木蔥鬱起來。雨突然下了起來,淅淅瀝瀝的,織出密密的雨幕,把車窗外的天空變得灰濛濛的。幾分鐘的工夫,雨越下越大,卻是今年罕見的大雨。窗外的景物都模糊起來,車內靜靜的,講話的人大概都累了,只聽到雨聲和車過處濺起的水聲。
江之寒聽到前排的李老師小聲的問司機大概還有多久,司機說應該不到二十分鐘了吧。話音剛落,一拐彎,前面的車已經停了長長的一列。司機使勁一剎車,尖利的剎車聲把那些睡著的人都驚醒過來。車在雨地裡滑行了一長段距離,終於還是停了下來。
講了一路話的苟樸禮正在打瞌睡,睜開眼睛問道:「怎麼回事?」
江之寒回答說:「堵車了吧。」
這一段路,左邊是山崖,右邊是峭壁和大江,非常險峻。一共只有兩個車道,每個方向只能容一輛車通過,每次一堵車都會是很長時間的等待。
豆大的雨珠砸在車窗上,大巴就像大雨中的孤舟。不知道怎麼江之寒就想起那些晚上和倪裳在公車上度過的時光,正想著就看見倪裳裝作無意的回頭看過來,真是心有靈犀一點通啊,江之寒不由得愉快的笑起來。
車上的人等了二十幾分鐘,還是沒有任何動靜。司機轉頭和兩位老師說了一陣,借來一把雨傘,開了車門,跳了下去。過了七八分鐘的時間,司機走回來,上了車,懊惱的不由帶了髒字:「媽的,真是太倒霉了。前面有滑坡,有塊石頭砸下來,把一輛豐田砸了個稀巴爛。」
李老師問:「可能會等很久吧?」
司機說:「交警把一長段路都封了,讓不讓過還難說。」
又過了半個多小時,兩輛警車拉著警笛過來了。慢慢的,前面的車在交警指揮下開始掉頭,原來為防止新的滑坡和落石發生,這一段路被封了。要去中州師範,大巴必須掉頭回到大橋的地方,過了橋,在江的另一邊開,然後再過另一座大橋,回到江的這一邊,也就是大學區的所在。
一車的人都在抱怨倒霉,但又有什麼法子呢?在這個傾盆大雨的下午,大巴艱難的在雨中往回開。由於封路的原因,大橋處車擠的一塌糊塗,幾乎是一步一步在往前挪。倪裳想起新年前那個堵車的下午,很想轉過頭去和江之寒說說話,最終只是回頭看了他一眼。江之寒眨了下眼睛,用眼神告訴她我明白你想說什麼。
實在是無聊,江之寒拿出一本英文版的《荊棘鳥》看了起來。這本書他才看了個開頭,對女主人公倒是非常喜歡。江之寒慢慢的看入了神,也就忘了時間。一直到光線很暗了,才收起書本,和陳文石,苟樸禮他們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起天來。倪裳她們三個女生坐的久了,也是無聊,都轉過頭來加入聊天的行列。
江之寒發覺阮芳芳完全不像傳說中那樣清冷高傲,倒是很熱情開朗的性格。而聶勤勤雖然並不是眼睛長在頭頂上那樣的做派,話卻是真的很少。除了偶爾應合兩聲,江之寒基本沒聽到她講一句很長的完整的話。
這一次的耽擱,比倪裳那次堵車一點不遜色。本來預定四點多鐘到的,到了七點四十五才到了入住的賓館。一群人登記好,放下行李,到樓下集合的時候,已經是八點鐘的光景了。因為雨太大,所以決定不去原先說好的飯館,而是打聽到了一個離住處只有一分鐘步行距離的小飯店,就在住的這條街上。
進了小飯店,老闆見了這麼大一幫人,很是熱情。大家都是飢腸轆轆,苟樸禮嚷著:「實在是太餓了。」正說著,自己的肚子咕咕的叫起來,引得大家都笑起來。
苟樸禮看來很得張老師的喜愛,他建議說:「一起拚個大桌吃吧,還可以增進瞭解。」
張老師搖頭說:「你們拚個大桌點菜吧,我今天沒有什麼胃口,點一碗麵就好了。」於是問大家的意見,結果兩個老師,周舟,還有聶勤勤都選擇吃麵,剩下十個人於是拼了個大桌。苟樸禮拿過菜單,點了個青椒炒肉絲,把菜單傳下去,說每個人都點一個自己喜歡吃的,十個菜可以好好的慰勞一下飢餓的肚子。
於是菜單一個個傳下去,十道菜中除了苟樸禮的青椒炒肉絲,還有脆皮魚,回鍋肉,椒鹽排骨,宮保雞丁,夫妻肺片,鍋巴肉片,和涼拌黃瓜。兩個女生一個點了蒜茸空心菜,一個點了三鮮青菜湯。
苟樸禮讓老闆先給老師們上了點的面。這個小店是典型的夫妻店,難得有這麼大桌的客人,上菜的速度卻是快不起來。第一道菜上來,大夥兒還扭捏著要等下面的菜一起上了再吃,苟樸禮叫道:「不行了,不行了,餓的快昏過去了,開吃吧。」拿起筷子就干了第一下。在他帶動下,大家也就嘻嘻哈哈的吃起來。一盤菜份量不多,十個人一人一筷子就沒有了。兩個女生很矜持,不願意和男生搶,還沒吃到盤子已經見底了。也許是太餓的原因,大家都覺得味道分外鮮美。
第二盤菜上來的時候,江之寒注意到倪裳沒有吃到菜,但大庭廣眾之下也不好意思幫她夾菜,所以就停住自己的筷子,沒有去夾菜。沒想到有幾個餓的狠了的男生,大大咧咧的,也不注意這些細節,看見還有剩的,一股腦都夾到自己碗裡吃了。江之寒看了倪裳一眼,苦笑不已。
第三道菜上來的時候,苟樸禮站起來說:「慢著慢著,菜份量太少了,女生還沒吃就沒有了。我看不如這樣,我來給大家分菜,又公平又有效率。」見沒人反對,便從女生開始,把菜分了十份,最後一份是留給自己的,比別人的份量多一點。苟樸禮笑著說:「我從小就喜歡拿菜湯泡飯吃。」江之寒看著他,不由笑起來,心裡想,這傢伙真是個人才啊。以後去做銷售,應該是一個超級業務員的料。
十道菜一個一個吃過來,不知不覺的已經飽了。廚師的手藝不錯,但也許主要是因為環境的因素,江之寒覺得這是難得的美味而有趣的大餐。苟樸禮摸著滾圓的肚皮,笑道:「人說法國大餐,吃五道或者七道就是了不起的奢侈了,哪裡比得上我們今天,一吃就是十道,真是太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