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拜早年和相親宴(上)
第二天一大早,江之寒就醒來了。雖然不再感覺不舒服,但為穩妥起見,他還是沒有出去練拳,只是在家裡練了一陣氣。
家裡已經裝了電話。一大早,林所的電話就來了,約了中午一起出去吃飯。
厲蓉蓉奇怪的問兒子:「今天怎麼沒有出去練功?不是風雨無阻的麼?」
江之寒敷衍說:「好像有點不舒服,可能是感冒了。」
厲蓉蓉擔心的說:「你要注意了。現在你身體是好了,但要知道身體越好的人,生起病來越厲害。」
江之寒點頭應是。
厲蓉蓉又說:「聽說昨天早上,骨科醫院旁邊有槍戰,我還擔心你呢!你平時不都在那附近買早點嗎?」
江之寒心裡想,消息傳的還真快,嘴上敷衍說:「昨天練功的時候,正巧遇到了林哥,有點事,就沒去那裡。」江之寒不願意母親擔心,更怕被她責罵莽撞,所以不敢實話實說。
中午的時候,林所親自駕車來接江之寒。他道歉說:「昨天實在太忙了,今天也只有中午一個小時的空,我們就在附近隨便找個地方吃吃飯,慶祝一下。」到了飯店,林所點了他們招牌的脆皮魚,又點了紅燒乳鴿,一個青菜,一個湯,說:「等會兒就要開車,酒就不喝了。我們以茶代酒吧。對了,你的片子我找人去看了,沒有任何問題。」
江之寒笑道:「師兄這麼興奮,看來昨天是逮到大魚了。」其實林所不說他也知道,三個拿槍的人不是大魚是什麼?
林所哈哈笑道:「我看起來很興奮嗎?」江之寒呵呵笑著說:「根本就掩飾不住嘛。」
林所搖搖頭,說:「還是修身養性不夠呀,不穩重啊不穩重。」
喝了口茶,林所簡短的說:「是二王。你不知道二王嗎?我昨天和你說來著。」
江之寒雖然料到是大魚,還是吃了一大驚:「二王嗎?就是電視裡講的那個二王?」
林所點頭。
江之寒疑惑道:「怎麼會是三個人?」
林所解釋說:「開頭被我擊斃的那個,和後來那個小個子,才是貨真價實的二王。被你打暈那位,是他們在中州的死黨。後面那個小個子,應該是看到我們的警車從山下,就是你們家附近那條路過來了,才趕著前來示警的。」
江之寒舉起茶杯,說:「師兄,那真是要恭喜你了,從此飛黃騰達是肯定的。」
林所哈哈大笑,說:「昨天是虧了你呀,要不三個傢伙一起上,我可能就去向馬克思報道了。楊師伯果然名師出高徒,幾個月時間能把你調教成這樣。」又說:「別的不多說了,咱們師兄弟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只要是你的事,就是我林志賢的事。」
江之寒和他碰了碰杯子,問道:「昨天很忙吧?」
林所感歎道:「是啊,老大們都出現了。晚上連市長和市委書記都來局裡了,亂哄哄的。省公安廳的廳長也打電話來了。這個案子影響太大,而且十大通緝犯中這是今年第一個落網的,上面是很高興。對了,你的功勞我也替你報了的。」
江之寒說:「師兄,求你一件事,還是把我想辦法掩過去吧。畢竟我家就住在這裡,我爸媽都在這兒,誰知道這些亡命徒還有沒有同夥?會不會報復?我是不想惹上這些麻煩的。」林所沉吟了一下說:「應該明天或者後天就會登報紙上電視新聞。我努力一下,應該是不會提到你的。就當是匿名的熱心群眾幫忙好了。」江之寒放下心來,說那就好。
林所和江之寒都沒有料錯,憑著這個石破天驚的案子的了結,三個月後中州110報警中心被記集體一等功,林志賢同志被授予個人一等功,是中州市公安系統十餘年來的第一次全國個人一等功。半年以後,林志賢同志被破格提拔為110報警中心的主任,享有市局副局長級的待遇。林所一年三遷,從此走上了仕途飛黃騰達的康莊大道。
政治書上有無數的套話和廢話,但有一句話是不折不扣的真理:人是社會的人,人與人之間的關係是社會的核心構成。在中國,人際關係可能比世界上任何地方都更要重要。在這方面,江之寒在這個夏天以後,變得主動了很多,也更加深切的體會它的能量。
當春節這個一年最重要最隆重的節日到來之際,除了家庭的團聚,同事朋友上下級之間的拜年交際也開始繁忙起來。江之寒家裡,父親這邊只有一個弟弟,還在千里之外。母親這邊兄弟姐妹,以至表兄表妹,三姑六婆,就有一大堆了。春節七天的假日,從大年初一到初七,迎來送往,基本上每天都是有安排的。
今年的春節,江之寒自己也有一個名單要去拜訪,時間上就只能安排在春節之前了。江之寒把要去拜訪的人的名字寫在紙上:
戚處長和風阿姨
石琳和石廠長
陳團長
楊老爺子
小芹姐
明礬和姍姍姐
溫副校長
顧望山家
林所林師兄
不由有些頭痛,人還真是不少。買什麼禮物?訂什麼時間?真是讓人頭痛的事情呀。要換在以前,江之寒八成就打退堂鼓了。好在現在他意志夠堅定,振作精神開始安排起來:戚處長和石廠長那邊就交給母親去聯繫時間吧,溫副校長和顧望山那裡得先打個電話,其他幾位可以隨便一點,約到什麼時間都可以。
晚上給小芹姐打電話,不在家,是她媽接的。十點鐘才有電話打回來。
電話那頭,小芹一個勁的抱怨,春節快到了,工作卻是更忙了,只有三天的假,於是決定飛去南邊的海島,享受一下溫暖陽光的滋味。
小芹抱歉道:「看來是沒時間見你了。看現在這個忙法,我大概會把行李拿到單位來,到那天直接從報社去機場了。對了,姍姍和明礬也一路去。」
江之寒問道:「你一個人嗎?」
小芹說:「當然是一個人。」
江之寒笑道:「那幹嘛插到人家中間做電燈泡啊?」
小芹憤怒的說:「沒有搞錯呀。是他們兩個死皮賴臉要跟著我去的。旅行社是我找的,一切都是我安排好的,本來是要大學宿舍的幾個朋友一起去的,這兩個傢伙死皮賴臉要插進來,佔了位兒。」又抱怨說:「現在忙倒也罷了,可是真正的好消息卻沒我們的份。聽說二王被擊斃了吧?那可是天大的新聞啊。採訪什麼的都給日報佔去了,我們想跟著喝口湯都很難。昨天好不容易做了篇110中心的幹警們是如何拋家離子,佳節時分一心撲在工作上的專題報道。」
江之寒釣她胃口說:「擊斃二王那位,我很熟。」
「真的?」電話那頭小芹的聲音頓時高了八度,「不騙我?」
江之寒說:「可是他的組織性很強的,不是喜歡處風頭的人。如果上面安排他接受日報的採訪,他是不會和你們私下談的。」
小芹急道:「這我能不明白?你趕快幫我聯繫一下,我是有分寸的。什麼時候能見個面?」
江之寒笑道:「想想怎麼賄賂我吧?這可是個大個的香餑餑。」
小芹狠狠的說:「忘恩負義的小傢伙!我告訴你啊,等我從南邊回來,你得把時間給我約好了。要不然,有你好看的。」
劃掉了這兩組出去度假的人,江之寒給溫凝萃,顧望山,和陳沂蒙打了電話,約了一下時間。剛放下電話,母親就回來了。江之寒驚訝道:「今天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
歷蓉蓉說:「約好了去給石廠長拜年的。明天晚上去你戚叔叔那裡,你不要安排別的活動了。」
雖然住的地方僅隔了幾步路,這段時間實在太忙,江之寒母子倆都很久沒去過石廠長家了。聽說他們春節一過,也要搬出宿舍區了。畢竟石廠長主持工作這麼久,如果一直住在這裡,下面的副廠長也不好住在更好的廠長的小區了。清廉歸清廉,還是要注意領導班子團結的。
歷蓉蓉給石廠長一家準備的禮物相當精心,一瓶茅台酒和一根老人參,也算得上貴重了。辭職的時候辦病退,石廠長是出了大力的,這些歷蓉蓉都記在心裡。到了石廠長家,難得的是石琳的媽媽也在,沒有出去打麻將。
石琳的媽媽長的很富態,臉型和女兒差別很大,江之寒倒是第一次見到她。石琳媽媽倒是很熱情,一來就詢問歷蓉蓉書店的情況,說廠裡的人都說她發了大財。歷蓉蓉當然否認,含糊的說,是比在廠裡面收入好不少,但又補充說畢竟是有風險的事情,有了這一頓還不知道下一頓在哪裡。
石廠長笑著對江之寒說:「你很能幹啊。聽你媽和小琳說,書店的大方向是你在掌舵。」
江之寒趕快否認,「哪有這回事。我最多就是我媽身邊一紹興師爺罷了,事情都是她在做,我們都在她的光輝領導下。」
石琳嬌笑著,指著江之寒,有些喘不過去來,「哪有小孩子形容自己是紹興師爺的?太好笑了。」
江之寒問起印刷廠的情況,石廠長歎口氣,說:「生產方面,質量控制進步了不少,殘次品率經過狠抓,已經下來了。銷售方面,看起來是不錯,但很多銷售款回不了籠。對方拖欠著,不付錢。現在不付錢的,反而成大爺了,要請客吃飯,還要好話說盡,才擠牙膏一樣給你擠點錢出來。」
江之寒說:「我也看到好多這方面的報道。聽說有的企業還專門成立了特別的催款小組。」
石廠長說:「過了年,我們也準備組織幾個催款的小組。」
江之寒說:「聽說很多女的在催款方面很有天賦。」
石廠長說:「是有這個說法。這個錢不回來,更新設備就無從談起。你看,過年的獎金都是在銀行貸了一部分的,稍微晚發了幾天,職工還怨聲載道的。」
石琳插嘴道:「好了,大過年的,別在家裡談工作了。」又指著江之寒說:「還有你啊,還在讀高中呢,一見我爸就喜歡談這些,有點童真好不好。」招手讓江之寒跟著她去自己的屋裡,說有過年禮物送給他。
江之寒說:「琳姐,你今天有點不太一樣呃,有人給你氣受了?」
石琳用手戳戳江之寒的額頭,教育他說:「你呀,別老像大人一樣,成天學著察言觀色的。十七八歲就像十七八歲一樣多好,過了這個村兒想要過簡單的無憂無慮的生活,都別指望了。」
江之寒委屈道:「我怎麼沒有十七八歲的樣子?再說了,你去打聽一下,現在哪個十七八歲的人無憂無慮來著?為高考一個個都愁白了頭吧?」
石琳拷問江之寒:「你最近都不見個人影兒,有幾次找你說說話都找不到,是不是談戀愛啦?」
江之寒雖然最近見石琳次數不多,但心裡越來越把她當姐姐一樣看待。心中的秘密和甜蜜,還是想要有人分享的。而對於這個話題,姐姐絕對是比父母更適合的對象。江之寒猶豫了一下,說:「我給你講了,你發誓不能給我媽講一個字,誰都不講。」
石琳說:「你當我是傻子嗎?快說吧,我不講就是了。」
江之寒伸出小手指,石琳問:「幹嘛?」
江之寒說:「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變啊。」
石琳白他一眼:「你怎麼這麼幼稚,還玩這種東西?」
江之寒說:「不是你讓我像十七八歲的樣子嗎?」
石琳諷刺他說:「拜託,那是五六歲小孩兒幹的事好不好?」
兩人打了回嘴仗,江之寒便大概說了自己的感情生活。石琳一個勁追問,要江之寒形容倪裳長的什麼樣子,是一個什麼樣的人。江之寒想了想,說:「人長得不錯,也許不是最漂亮的,但反正看不厭。心地很善良,很善解人意,很聰明。表面上看著有時候好像拒人於千里之外似的,但其實對身邊的人很好。一點沒有傲慢那樣的東西,還很孝順。總之,就是很好了。」
石琳歎口氣,說:「不用聽你說什麼,就知道你戀愛了。」
江之寒問:「為什麼?」
石琳說:「你講起她一臉甜蜜的樣子,是不會騙人的。嗯,戀愛了,才真的長大了。以前一臉成熟,和我爸探討什麼工廠發展前景什麼的,都是不算數的。戀愛了,才會長大。」
江之寒笑道:「琳姐,你是言情小說看多了吧?」
石琳拿出一個包裝好的小盒子,說:「這是給你的過年禮物。」
江之寒問:「可以拆開看嗎?」
石琳點頭,江之寒打開一看,卻是一套全新的郵票,是紅樓夢的十二金釵。
石琳笑著說:「我挺喜歡這套郵票的,簡單幾筆,人物描畫的很出彩。」
江之寒笑著說:「我也有禮物呃。」說著拿出一樣東西,不好意思的說:「我可沒有包裝的很好看。」
石琳打開一看,驚喜的發現卻是紅樓夢的小型張,上面寶黛在花樹間坐在一起。江之寒笑著說:「琳姐,我們這也算是心有靈犀吧。」
石琳開心的點頭,又說:「這個太貴了,你還在讀書呢,哪來的收入。」
江之寒說:「這是我做紹興師爺掙來的。」
石琳撲哧一笑,也不再說什麼,收下了弟弟的新年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