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索薩來說,他的確殺死過許多人。
但是,別人殺人,或許會有愧疚之心,即使最後殺到麻木了,殺第一人時,肯定就有一種驚顫。
但是,索薩沒有。
他的體內流著獸人的血。不過,這不是問題的主因。
即使是獸人之中,也有親情,獸人雖然嗜殺,但是,很多獸人對於自己的親人卻是相當關愛和憐惜的——即使很多人人類不承認這一點,舉出了很多的例子,甚至是偽造的事實來證明,但是,真正的情況從來不會因為人們虛構的謊言而變成真實。
謊言說上一百遍,就變成了真的,但是,這種真實也不過是虛偽的真實,只是在人們的認知中認為那是真的。但實際上,真正的真相究竟是怎樣,永遠只會處在曾經發生過大多數人都無法親眼見到的地方。
索薩沒有愧疚,事實上,他從開始殺人時,第一個所殺的,就是他的母親。
正因為這一點,在三個兒子中,老愷撒國王最為不喜的就是索薩。即使老愷撒知道為自己生下三個兒子的女人或多或少都有一些問題,但他還是不希望這些女人竟然會死在自己兒子的手中。
索薩所受到的懲罰是被丟回了原本他母親所屬的獸人部落。
在獸人中,在周圍無數都是殘暴和惡意的敵視中成長,直到他遇到了銀狼,他學到了賢者之劍的力量。
不,或許從一開始就不應該稱之為賢者之劍了。
即使那份由銀狼傳給他的力量是在獸人中處於傳說的程度,傳說中獸人唯一一名曾在歷史中出現的獸人賢者所掌握的實力,但是,到了索薩手中,這份賢者的力量也變作了殺戮的力量。
索薩所殺的第二個人到第一百個人全部都是那個獸人部落中的獸人。
然後,自那時起,他對殺戮就徹底沒了任何感覺。對於殺人,他只是抱一種無所謂的態度,正因為無所謂,所以原本失去的人類正常的性格全部都回來了,在銀狼的教導下,他一步步成長起來。
只是,表面行看起來是如此而已。
表面上,索薩會喜、會怒、會哭、會懼,但是,實際上,他不過是以無所謂的態度支配著這些人類本應有的正常情緒而已。
他在喜時是無所謂的。
他在怒時是無所謂的。
他在哭時是無所謂的。
他在懼時也是無所謂的。
或許,索薩在死亡降臨到他頭上的時候,也能以無所謂的態度控制自己的情感,在表面上顯露出常人面對死亡時應有的態度,但是,內心的真實,卻是如冰雪一般冷漠,或者說,無所謂。
以個人,無所謂了生死,自然,也就無所謂了殺人。
慢慢的,。索薩所有的感情都已經消失,在黑暗濃厚的血腥中,他漸漸直起了身體。
「出來吧。」他無比冷漠的說著。
沒有人回答他。濃郁黑暗的的血腥中只是吹過了一陣風,風中,什麼都沒有,甚至沒有這個黑暗空間中無所不在的那種濃郁的血腥味道。
「不出來嗎?」索薩又慢慢的說,他的嘴角浮現出一絲嘲弄的表情,當然,這也是以無所謂的內心支配表面的情緒表現出來的感情。
「你……是想找我報仇吧?」索薩慢慢的說。
空無一人的破敗村落裡,依舊無人回答,之前原先所有那些人類、動物此刻都全部消失不見,甚至,一直在索薩耳朵邊憐憫自以為高大說話的那個聲音也沒有了。
這個破敗的村落裡,只餘嗚嗚的風聲,其他什麼都沒有。
「以為我不知道嗎?」索薩當然對這一切都是無所謂的,在看似無人的黑暗血腥空間內,他一個人自言自語。
「我知道這個村子是什麼地方。」
「我也知道你是誰。」
「就算你完全不出來也沒什麼問題。啊,對了,我現在正在腦海中回憶你那日的醜態,你的仇恨,你的憤怒,你跪在地上向可笑的所謂神企求的樣子,還有,那個自稱為神的白癡假意聽到了你的祈禱,以那個名義將你的身體完全改造時的你痛苦哭嚎求饒著喊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復仇,我不要神時的那種模樣。」
「你是想復仇?你真的想復仇?我還以為那時你已經放棄了呢?你這個懦弱無力的可憐蟲。」
「可憐蟲!可憐蟲!可憐蟲!可憐蟲!可憐蟲!可憐蟲!可憐蟲!可憐蟲!」
因為始終無人回答,索薩哈哈笑著重複自己最後一此說話的那個詞,以完全無所謂的情緒支配著嘲笑的態度,他無情的嘲笑著黑暗中的存在,然後哈哈大笑了起來。
「即使將我弄到了這裡,你也不敢出來找我復仇嗎?那是因為你自認不是我的對手,所以怕的根本不敢出來了吧?可憐蟲!」
「不!我不是可憐蟲!」終於,黑暗中忽然有了憤怒的回應。
一個人類的影像慢慢的浮現出來,從外表看,這個人似乎還是個孩子,瘦弱、矮小,身上的衣服也破破爛爛的,勉強可以遮蓋身體而已。
對了,這個孩子的衣服和原先之前索薩周圍的村子裡那些人看起來沒什麼兩樣。
索薩冷冷一笑:「可憐蟲子!你終於願意出來了嗎?」
「我不是可憐蟲!我要殺了你!」
「想要殺我?那就來吧!」
索薩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右手一揮,一頭銀狼就出現在了他的左近,銀狼以平靜的態度伏在地上,注視著他,索薩對著銀狼說:「老師,你好,我想要使用那份力量了。」
原本應該能說話的銀狼卻沒有開口,它只是微微點了點頭。
索薩輕笑一聲,又道:「老師,你這次不想阻止我了嗎?」
銀狼依舊不言,索薩於是笑了:「老師,果然,我早就和你說過,只有殺了你,你才會完全聽我的,我證明了我是正確了的吧?」
銀狼如人類一般歎了口氣。忽然站了起來。
接著,索薩伸手捏向銀狼,捏住了它的脖子,銀狼渾身一震,幻影忽然消失,接著,索薩就變成了一把劍。
而在對面,黑暗中的孩子也漸漸發生了變化。
他無視索薩與銀狼的動作,渾身有白色的骨甲飛快的生長出來。
孩子在喃喃自語:「上一次,你殺了我的爸爸、媽媽、爺爺、姐姐、妹妹,這一次,我要反過來殺掉你,徹底將你自這個世界抹去。但是,我不會讓你死的那麼容易,來吧,在這個只屬於我的世界內,來挑戰我。」
化作劍的索薩搖了搖頭,道:「你還是一個膽小鬼。」
……還是延續的夢……
仍舊是黑暗的石柱,鮮血已經枯乾,黑暗的大地上的裂縫,已經彌平,而原本那個村落已經完全消失不見,索薩發覺自己立在了宮殿面前。
深深吸了一口氣,索薩踏步而上。
跨過了十三層的黑色階梯,直來到裡面的殿堂,毫不意外的,就看見殿堂之內,出現了一個黑色王座,王座二側,由數十個骷髏鑲嵌,每一個骷髏都有著生命,它們張大了下顧,發出了慘叫和嚎哭——而在王座的中央,卻是一個臉如枯骨的男子。
而孩子所化成的骨魔在這個男子的頭頂若隱若現。
「原來如此,你獲得了那個可笑的神的一點點神力,然後才創造出了這樣的空間。」
索薩點點頭,然後又道:「那麼,別廢話了,讓我來殺了你吧。」
「不,沒那麼簡單,而且也不是你殺我,應該是我反過來殺了你才對。」宮殿周圍的牆壁上,忽然張開了巨大的眼睛,四面牆壁,是四隻巨大的眼睛,然後,這些眼睛的周圍,又出現了無數細小的眼睛,同時,孩子的聲音在四面八方響起。
索薩無所謂的一笑。
「不管是什麼,我們快點開始吧。」
話音剛落,在這個宮殿四面八方的角落裡,忽然出現了大量的骷髏,無數的骷髏手中都持著與索薩化身的劍一模一樣的東西/
「這些怨恨的意念,都是曾經被殺殺死的人類的聚合,你這個劊子手,竟然殺了這麼多的人!」顯然,男孩也有些震驚,沒想到會出現這麼多的骷髏。
「那又怎麼樣?」索薩依舊以平靜和無所謂的態度說。
「我再殺他們一次就可以了!」索薩瞬間旋身而上,他的身體化作的劍平著飛舞起來,猶如旋轉的風車,所到之處,衝出來的骷髏全部被轉成了碎片。
但是,出來的骷髏實在太多了,即使索薩的旋轉殺戮非常有效率,但是,一時之間,卻還是沒辦法將所有的對象全部打碎,而且,在周圍死亡和血腥的風吹著下,有些原本已經化作了碎片的骷髏竟然又慢慢集合起來,朝著索薩再次發起了進攻。
男孩解釋著:「這些,是因為他們對被你殺死的恨,支持他們再次起來,對你的恨意越大,能重新起來的次數也就越多!」
「你實在太多廢話了!」索薩依舊是以無所謂的態度支配著這樣的怒吼。
全身忽然高高飛起在空中,身體形成的劍出現了變化,無數的小劍在他本體上分散出來,直接朝著下面激射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