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世界都在旋轉、旋轉、再旋轉。
這些旋轉的世界,幾乎就成了一團漩渦。
漩渦中,安平看到一個影子,一個懦弱,但是卻又初具影響力和統帥力的少年影子。
對方的形象與自己全無二致,但是,偏偏眼神中流露出來的東西卻完全不一樣,這個少年明顯有著自己獨立的意志和思考能力。他或許是,他,但他,或許又不是他。
一瞬間,安平有些懷疑了,他究竟看到的是什麼?
那是自己?又不是自己?
「這到底是夢,還是現實呢?少年啊,你就是這樣的模樣嗎?我為什麼會有這樣的記憶?兩個不同的我的感覺……」安平有點苦笑,剛才那個世界的源頭,就是日後的我嗎?雖然感覺是如此的熟悉,但是又是如此的陌生,說實際的,他並不相信神可以輕易跨越時光,因為這會破壞最基本的規則和秩序,但是眼前的一切,真的只是幻境嗎?
北地的荒原,就算在如此的地方,仍舊有著挺直的類似巨人一樣的孤單植株,一眼望去,在一片片荒涼中,也有著偶爾的綠色作為點綴,無論是視覺,還是精神,都沒有感覺到這有什麼虛假,甚至連神性都在告訴它,現在的一切,都是真實不虛的存在。
但是他知道這是虛假的,或者說,是一種真實的虛假,這種感覺並無支持,但是他自己卻相信著,不由自主地發出了一聲歎息,安平朝著四周看了過去。
平心而論,如果這個世界是他內心的神性碎片中殘留的記憶,以目前這樣的風格出現,也很符合一定的思考邏輯,畢竟,每個世界都有自己的風貌,即使是神也無法否決。
也許,根本不必問是真是假,更不必對此有著迷惑,感覺到了體內的力量慢慢恢復到了頂點,感覺到了自己真實的靈魂在呼喚它,安平在這個世界的身體就逐漸轉淡,然後消失。
不知道從何處而來,然後又不知道從何處而區去,這個世界的經歷就如許展開,進行到一半,又如許忽然結束,或許才符合這個虛幻的世界一舉一動。
安平不知道這貿然而來的一段經歷,彷彿自己又穿越了的一段影響,究竟會對這個世界,對自己,造成何等的影響。
但是,他只知道,眉心的一絲灼痛,在呼喚著他,呼喚著,告訴,他不應該屬於這裡。
所以,他必須回去。
是的,必須回去。
然後,安平睜開了眼,發現自己正很處於知識之主歐格瑪的面前。
時間,似乎才過去了短暫的片刻,甚至,連片刻也沒有,歐格瑪的動作,依舊維持著安平閉上眼,離去時那一瞬間的光景。
然後,見安平睜眼,歐格瑪感到非常吃驚。
「你就回來了?這不可能!」知識之主的外表,原本是一個非常英俊,看起來就讓人有好感的年輕人,但是,此刻,面目卻有些猙獰,似乎根本不能接受安平的回來,直欲安平在那個世界中永久存在一般。
「你做了什麼?」不知道為什麼,安平並無怒氣,他很平靜的問。
當然,其實也並不是一絲怒氣都沒有,至少,安平面對歐格瑪時原本一直的敬語取消了,取而代之的是幾乎平等的口氣。
「放肆!」歐格瑪的面色頓時一沉。
「凡人!你竟然如此與我對話?」
「為什麼不敢,至少,我沒有那種奴性,尤其是知道你想要對我有所企圖時,還要伸過腦袋來引戮就弒。」安平注意到,自己醒來時,歐格瑪的手所指的方向,看起來,這位神明似乎是想將手伸入他的大腦。
「你想取出那東西?」結合進入那世界前歐格瑪所說的一些話,安平頓時明白了對方想要幹什麼。
「哼!」被安平看穿了舉動,歐格瑪重重一哼,面色微動,似乎是想要動手——事實上,安平也準備好了他的動手,與一位真神直接對抗,或許傳出去會讓人覺得安平瘋了,但在這一刻,他的確是這麼想的。
但知識之主最終還是沒敢輕舉妄動。
或許是考慮到第一次對安平不利時,竟然有二位強大神聯袂而來,就為了一個區區的凡人,這一點不得不讓歐格瑪深感顧慮。
他之所以挑在這個時間點上,派出自己一位化身降臨在安平面前,也是挑准了那二位強大神正因為某事而無法分心,但現在,機會已經錯過——從安平醒來,與其對話的短短時間內,歐格瑪感到,在無限遠的位面遠處,那二位神明,不,或許是三位,暫時解決掉了手邊的問題,同時將注意看向了這裡。
歐格瑪頓覺不妙,他知道自己不能再在此處躊躇了,他失去了最好的機會。
於是,知識之主放下話來。
「凡人,我不會放棄的,這次算是你運氣。」
這樣一句沒頭沒腦的話讓安平一驚,這話就和先前虛幻中自己似有若無的記憶一樣讓他趕到迷惑。
不過,唯一可以確定的一點是,的確,面前屬於知識之主的神光在快速消隱,這位神明的化身離開了。
然後,是無邊的黑暗,既然確定安全,安平開始審視自身,確定是否真的無事。
他看到,在自己體內,閃爍著一點光輝,照亮了下面的海洋,那是無數的人影在銀色的海洋中沸騰,一個個人影在或沉或浮,他們吶喊著,不斷的改變著銀色海洋的形態。這就是信仰力量嗎?如此的渾濁,又是如此的多變,每一個人影,都代表了一個人的祈禱與信念。
掙扎,沉浮,如苦海一樣的景象啊,都是如此的令人毛骨悚然,突然之間,安平想起了一句話:是以諸世界,皆唯心是造。
這句話,安平並不完全明白他的意思,似乎是佛家的揭語,現在,真實連宇宙都不同了,這個世界的宗教和地球完全不同,這種隱含空間法則的話還能真的算數麼?
而且,這句話,在原本的地球宇宙,並非完全正確,信仰的力量並非真理,因為它不能貫穿一切,那在這個宇宙中,它又有什麼局限嗎?
如果說,適才知識之主的莫名手段,將他的意識封閉,投入了一個奇怪的世界中,算是神之審判提煉了他的靈魂,那這次,他想真正的瞭解自己的心靈世界,以打破束縛,接觸到那真正的靈海,或者說,是神之大海。
神的力量並非來自於某種專屬於的力量,而是來自於對自己徹底的掌握,當一切了然之時,本質的洞察,就是超越一切的光明,這在地球上,曾經被稱為本性,或者說,曾經被某個被稱為佛的存在稱為佛性。
而在這個魔法的世界,在信仰力量的提煉之中,他卻第一次真實的明白,所謂的心靈光明,到底是什麼回事——無非是對自己的瞭解和控制而已,除此無它。機械化工程,魔法化工程,也可以帶來對自己本質的瞭解,所謂的萬途歸一,難道就是指這個嗎?
銀色的信仰之海,無數信念與祈禱,在一遍又一遍的提煉之中,越來越少,越來越純淨,一種光明照亮了整個黑暗空間,直到安平手中,變成了一團無暇的銀色液體——這就是精神實質化的體現。
安平可以看到,這團銀色液體中,那個自己曾經歷過的少年冒險似乎仍在繼續,但此時,他的意志,卻與少年的意志分離了。
「有機會,我會再回去看看的。」安平如是想:「泰瑞尼克斯世界麼?我記住了。」
「安平。安平。」才醒來,就聽見了這樣的叫喊,安平從知識之主殘餘在這裡的最後一點神光漩渦中退出,發覺自己仍舊在深淵之語原先人類前進基地附近哨塔的崗哨附近。
呼喚他的,正是桑蒂妮。
「什麼事情?」安平起身,微笑而問。他又看了看四周,果然,那些魔鬼全部都死了,一個不剩,歐格瑪的化身降臨到這裡,雖然是對他有所不利,但也幫他確實解決了一個大問題。
雖然安平幹掉了骨鐸,但如果依靠身邊這寥寥幾人,那些魔鬼不退去的話,想要全部解決掉,也是一個大問題呢。
當然,現在什麼問題都沒了。
哦,也不是如此,還有一個問題,安平的眼中忽然浮現出隱蔽而奇異的金光,他看向深淵之語原人類前進基地的附近:「依稀記得,那裡似乎出現過什麼。」
「過去看看吧。」心中剛如是想,就決定了。
安平站了起來,這才發覺精靈一直撲在自己胸口,臉上似乎還猶帶淚痕,小女僕唐雅也是如此,見了,他不由心中一動。
或許,那個所謂泰瑞尼克斯世界正是他心中某些東西的投影,桑蒂妮和桑?佛萊恩。嗯,是叫這個名字吧?還有,唐雅和迪爾,這二二相似的人難說其中沒有什麼聯繫。
不過,現在不是考慮這些的時候。
醒來的他,安慰了二女幾句,命令塔裡因和那箭手服侍大德魯伊,前去深淵之語原先那個基地附近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