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祭酒大人
「答不上來了吧!」老者淒淒道,「或許是佛爺們自幼都在修煉,不曾學過俗世的算術,讓我給你算一下吧!這金轎不下千金,換作華龍國的銀兩那就是一百萬兩銀子。一兩銀子可讓一家三口吃一年,十兩銀子可救治一重病之人,百兩銀子可救治一瀕死之人,千兩銀子可賜一絕症之人十年壽命。你這金轎可救三百萬百姓一年吃喝,可救十萬重病之人,可救上萬名瀕死之人,可給上千絕症之人多一眼看看這俗世的機會!而在場的有四頂金轎,這數字還要翻上四倍,不知我這算術算的可對?」
驟然聞聽如此算術,在場的諸人俱都默默無語,似乎都已經猜測得出老者的意思。
見眾人無人回話,老者自嘲一笑,繼續說道:「恐怕是對的吧!畢竟我還沒有真的老糊塗!那我就想問一句,你們有多少頂金轎,這麼多頂金轎真的就全是福澤一方得來的?你們這世外高人為何還要貪戀我俗世之物?」
「誰不知道佛門有**,我們信佛自然是求個寄托,若說佛經,老夫雖然不才,也能背下上百卷,對於佛理的研究恐怕也不比你們差到哪裡去!但是你們口中一套實際又是另外一套,勸人向善,卻讓人購買香火,說是自願買下世功德,卻以我母親與佛無緣為借口拒絕救治她!你們背棄了佛祖呀!
你們可知,我母親死後,老夫一心學醫,這輩子救治了多少瀕死之人?你們可知這些瀕死之人裡有多少人是因為不繳納功德錢而被停放在像濟人寺那樣的佛寺門口的?告訴你們,老夫每日都停留在佛寺門口,只要有人被拒絕救治,老夫就會上前把他醫活!老夫專救你們不救的人,專門渡你們從來不渡之人!」說到這裡,老者激動的從大石上站起,拿著枯瘦的手指用力的戳向四位尊者與兩千名羅漢。
「老夫已經一百零六歲,從五歲之後再也不信你們這些只知道騙錢的佛爺,全靠一身醫術才活得這麼長年頭,從我學醫有成到如今已有八十一個年頭,不說救了旁人有多少,單單救活被拒絕救治的人就有三千五百人!這三千多人比你們這些大師的人數還多,我且問你,是這三千多人都與佛無緣麼?是這三千多人都無福享受你們這些佛爺的普渡眾生麼?你們既要我們信奉你們,又不顧我們的生死,到底什麼叫普渡眾生?這就是所謂的苦海無涯?我看是你們這些人與佛無緣吧!你們背棄了佛祖呀!」
三千五百人!這個數字徹底震撼到了所有人!整個論法亭內外完全陷入了一片沉寂之中,只有幾名老者的啜泣之聲輕輕響徹在論法亭的上空!
良久,青樹尊者吶吶的說道:「這些都是些行為不端的佛門徒做下的惡舉,我等並不知!」
「是麼?」老者一抹眼中的濁淚,一扯身旁的另外一名灰衣老者說道,「老吳,看來這些高僧們確實不食人間煙火,不是很瞭解我們的生活呀!」
「是呀,大師們隨便修煉一下也是幾百上千年,我們凡人的生命也不過彈指一瞬間,不知道也是正常的!」吳姓老者笑道。
「呵呵,各家各派哪能不會有一些不規矩的弟子,等回頭你給我說一下那濟人寺的位置,本尊者自會上門前去為你們討一個公道!」青樹尊者見老者們釋然,連忙笑道,場內無數人此時也是齊齊鬆了一口氣,雖然是論法,但是這老者的剛才的言語實在是太過壓抑,有心同情,心中卻是苦悶難解,不少女弟子更是在一旁暗暗落淚。
「狗屁公道!」吳姓老者突然一收臉上的笑容,破口大罵道,「這世間怎麼會有公道?若有公道你怎麼會是壽元無量,老夫卻不久就要踏入棺材?」
「嘶!」眾人再次倒抽了一口涼氣,暗自佩服這吳姓老者的辯才。
青樹尊者聞言臉色一變,就要罵這老者不識好歹,卻聽那吳姓老者繼續破口大罵道:「如今戰爭四起,大家誰不知道這戰爭是因為你們大悲寺、香林寺、五佛寺三大寺院要奪香火,就連我一介凡人都知道你們三大寺院暗中資助各地軍閥,四處挑起戰爭!我且問你,你們三大寺院奪香火為什麼要讓我們老百姓捲入戰爭?華龍國和平了幾十萬年上百萬年,為什麼偏偏你們三大寺院一來就烽火四起?為何別的寺院來了之後就沒有這些事?那死去的無數凡人誰來為他們主持公道?那無數妻離子散的家庭誰來為他們主持公道?那些嗷嗷待哺的孩子難道也是因為沒有緣法,生來就要失去爹娘?誰來為那無數的孤兒來主持公道?我問你!我問你!到底誰來主持公道?」
淒厲的哭喊聲再次響徹在論法亭的上空,無數人齊齊驚呆了,就連四大寺院的四位尊者與兩千名羅漢也驚呆了,一場論法大會徹底淹沒在幾名老者的淒厲呼喊聲中,最後一句「我問你!我問你!到底誰來主持公道?」更是直指所有人的內心!
良久,整個稷下仙山沉寂在一片難言的寂靜之中!
「或許是這些人已經投入佛祖的懷抱了吧!也或許是這些人已經提前脫離苦海進入了極樂世界吧!」秦元輕笑的聲音突然打破寂靜,輕輕的笑聲在此時是如此的刺耳,「再或者是這無數人上輩子功德不夠深厚,再或者是這輩子功德不足,誰知道呢?我們誰也不清楚!幾位老爺爺,你們活了上百年,應該比我們看的更清楚吧!」
「青蓮大仙客氣了!」幾名老者同時深深鞠了一躬,笑道,「呵呵,別看我們罵的如此憤世嫉俗,我們心中早已看透這紅塵了!靠人終究不如靠自己,信佛有用麼?有用!我們可以寄托自己的精神!我們可以找到信仰!我們可以告誡自己!欲渡人先渡己,這句話講的更加實在!只是有些個佛門敗類卻參不透,你們若是不能救得我們老百姓就不要空口許諾,否則那有什麼意義?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聖人不仁,以百姓為芻狗!這句話沒一點錯,天地確實是至公無比的,大家生來其實都是一樣的!只是有些人真的把自己當作天地,當作聖人,以為可以拿我們當芻狗來耍弄,卻不知早已大禍臨頭,背棄自己信仰的人比我們活得久又如何?恐怕最後的下場還不一定如我們,要知道得到的越多,失去的也越多!佛祖一定不會原諒你們的!」
「青蓮受教了!」秦元躬身向幾位老者回禮,也不待場內所有人回話,腳下雲頭一起,護送幾位老者離開了稷下仙山!
直到秦元返回稷下仙山,場內的所有人都沒有發出一點聲音,俱都沉重萬分的看向秦元,秦元卻沒心沒肺的笑道:「貧道在這裡聽法半年,對於大家的無私教導頗為感激,這最後一天本就要請幾位相識的老者前來跟大家聊一下,我們無論是修道還是修佛,無論方法如何,結果如何,別忘了我們的出身!今日正好佛門高僧要與我論法,貧道就借此良機讓大家認識一下幾位老者,不知貧道的論法可還入得大家的法眼?」
「青蓮道友客氣了!」韓生子率先走到秦元的面前,深深的一鞠躬道,「道理大家講的都很漂亮,但是我們行事時往往會失去本心,再好的道理不如走進紅塵,多看看多聽聽!」
四位尊者俱都啞口無言,有心反駁卻都找不出理由來,韓生子的一席話更是直指重點,說的再漂亮不如做出來的實事重要,論法恐怕十個秦元都比不過他們,但是幾名老者的一番詰難就讓他們啞口無言,這小天仙用這麼一招徹底的堵住了幾人的嘴,道行再高又有什麼意義?不懂得護佑信徒,說的再好聽有什麼用?再論法已經毫無意義!他們已經徹底的失去了輿論的高地!
一切都錯在四頂金轎,錯在他們是來自大悲寺、香林寺、五佛寺、流丘寺!
「呵呵,祭酒大人說笑了,幾位老爺爺說的都是他們的肺腑之言,卻無關我們修道之法,但是法門是法門,有了法門不一定真的就能得道,而這正是我們天巫教所遵從的!」秦元笑道。
「別再叫我祭酒大人了,經過這事,本次論法大會其實已無需評選下一任的祭酒大人,想必這會兒大家也都有了共識!」韓生子突然洒然一笑,轉身對著論法亭笑道,「眾位同道,不知你們意下如何呢?」
「什麼?」秦元聞言一愣,他忽然覺得有點不妙。
「哈哈!青蓮道友就是我們的下一任的祭酒大人了!」靈霧真仙率先大笑起來,其餘的真仙俱都笑容滿面,此時的他們哪還有平日的嚴肅,俱都笑嘻嘻的望著秦元,眉眼之間沒有絲毫的輕視,個個都是由衷的表達自己的敬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