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2)
裴雨晴轉頭看著裴凝紫,道:「我之所以猜測到你就是劉鼎,乃是因為凝紫姐姐那幾天的情緒變化很大,變化的時間就在張家的家丁們到達的那一天。之前,凝紫姐姐就悄悄的向我打探過舒州劉鼎的信息,那時候我已經有點懷疑,她為什麼關心舒州劉鼎呢?不過那時候我並沒有生疑,可是那天我娘,嗯,我娘就是去逼迫凝紫姐姐嫁人的那個,回來以後,對著下人發了一通脾氣,說她麻雀飛上枝頭變鳳凰了,還提到了你劉鼎的名字。」
「那時候,我就知道,你劉鼎肯定是來到了凝紫姐姐的身邊,後來我悄悄的觀察凝紫姐姐,發現她的神色和以前完全不同,雖然表面上沒有任何的變化,可是背地裡卻在偷偷的仰望天空,然後偷偷的撫摸著那枚三稜刺。以前的凝紫姐姐好像是行屍走肉一樣,身邊也從來沒有看過三稜刺,但是那天之後的凝紫姐姐,卻充滿了生機活力,可想而知,她心中所繫之人,必定就在旁邊,而且是在張家到達那天送給凝紫姐姐的三稜刺。」
劉鼎微微苦笑著說道:「局內者迷,旁觀者清,雨晴姑娘還真是聰明。」
裴雨晴俏麗的臉頰上似乎同樣浮現起淡淡的苦笑,輕聲的說道:「聰明?聰明又有什麼用?」
裴泰拍拍手掌,呵呵笑著說道:「難得劉鼎你有此雅興,和雨晴商談了那麼久,不過,時候也不早了,咱們還是要樂一樂。老頭子年事已高,自知時日不多,人生苦短,及時行樂啊!」
不等劉鼎有所反應,他已經拍手笑著說道:「初雪撫琴,月蘇起舞,雨晴唱和,你和凝紫都是貴客,就好好欣賞吧!」
初雪姑娘輕輕的撥動琴弦,卻是一曲古老的《鳳求凰》,琴聲在江風中飄蕩,彌久不散,又在荷葉上反彈回來,隨著飄動的荷葉不斷的震盪,有點特別的味道。但見江天一色無纖塵,不盡長江滾滾來,又有接天蓮葉無窮碧,映日荷花別樣紅,將琴聲遠遠的傳遞開去。
劉鼎神思電轉,忽然想起了沈若依,當初這曲《鳳求凰》就是從她那裡聽來的,初雪姑娘的琴技固然精妙,只是似乎少了當時沈若依的那種意境。想起沈若依,劉鼎情不自禁的有點為她擔心,從某種意義上來講,沈若依也是幫他做事的人,儘管是生意上的關係,但只要是協助自己做事的,劉鼎都會下意識的去關心她。
馬鞍山距離溧陽、溧水很近,不知道有沒有受到紅巾盜的騷擾?沈若依奔走各地,現在不知道又在哪裡了?她原本是沈家的大小姐,後來因故被家族人攆了下來,不知道這裡面的情緒有沒有消化掉?真是很奇怪,明明裴凝紫就在自己的身邊,旁邊還有個聰明靈慧的裴雨晴,自己卻想起了沈若依,難道,那些不在自己身邊的人,才是最值得牽掛的?大明湖的女人們,林詩梓、蘇幼惜、黎霏嫣,還有龍京京和身邊的八個小妖精,現在也應該還好吧?自己好些日子沒有見過她們了,不知道她們會擔心到怎麼樣的程度?
裴月蘇悄悄的吸了一口氣,平息了自己內心的慌亂情緒,款步來到涼亭的中間,翩翩起舞。她的舞姿那天劉鼎已經見識過了,但是這樣近距離的舞姿,卻還是少見,她本來也是極其美麗的女子,又在鳴鳳嘍受過嚴格的訓練,歌舞都是極品,難怪這個女人雖然被田倍所勾引,做了對不起裴泰的事情,但是裴泰還是願意將她留在自己的身邊,實在是沒有哪個男人願意放走她。
在琴聲中,裴雨晴輕輕的唱和起來,這年代的歌舞,總是和詩詞聯繫在一起的,裴雨晴唱和的,應該也是哪個名人的詩詞,又或者是自己所作的詩詞,但是劉鼎聽不懂,既然聽不懂,他乾脆就時不時側頭看著裴雨晴,要從她的神情上推斷歌詞的意思。在這些女人裡面,他反而覺得和裴雨晴相處最沒有拘束感,無論是裴雨晴看著自己,還是自己看著裴雨晴,都覺得挺自然的,一點都沒有見外的感覺。和裴凝紫一起,忍不住有些動手動腳的念頭,總想著男女的事情;和初雪姑娘一起吧,似乎感覺有些對不起她,上次讓別人獨守空房的事情傳出去以後,初雪在舒州無法呆下去了,被迫來到了金陵。至於裴月蘇,她是裴泰的禁臠,沒事不要靠近她,偏偏這個女人煙視媚行,裴泰在生理上又滿足不了她……
忽然間,劉鼎覺得,裴雨晴的聲音很好聽,有點沙沙的,並不是十分的清脆,然而,就是這樣的聲音,聽起來非常的舒服,而且,她在自己的身邊,不做作,不高貴,不自卑,自然而然,省卻了自己的很多心事,如果能夠和她長相思守……
打住!
想到哪裡去了?
劉鼎努力收攝心神,欣賞眼前的歌舞,但內心的一縷情思,卻情不自禁的飄蕩到了裴雨晴的身上,真是奇怪,無論是林詩梓還是裴凝紫,又或者是龍京京和黎霏嫣,自己第一眼看到她們的時候,都沒有這樣的感覺,如果硬要說有類似的感覺,蘇幼惜勉強算是一個,可是蘇幼惜在自然的背後,卻是在悄悄的窺視劉鼎內心的秘密,只有裴雨晴沒有夾帶絲毫的雜質……真是罪過,自己身邊的女人已經足夠多,可不要再無故生事。
一曲既罷,裴泰尚沉吟其中,輕輕的拍著手掌,直到裴月蘇重新回到她的身邊,他才慢慢的清醒過來。
劉鼎神色卻沒有什麼改變,禮貌性的說道:「月蘇姑娘好舞姿。」
裴泰看了看眾女,緩緩說道:「你們都暫且退下吧。」
裴月蘇和初雪都起來,最先離開。
裴凝紫也慢慢的站起來,想要將自己茶几上的點心放到劉鼎的面前,但是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沒有,反而是裴雨晴將自己茶几上的點心拿起來,大模大樣的放在劉鼎的面前,淡然自若的說道:「劉鼎,這次你總不會拒絕了吧?」
劉鼎只好說道:「謝謝!」
裴雨晴拉著裴凝紫,聯袂離開。
涼亭重新恢復平靜,只有江風不斷的吹過,帶來長江水的氣息。事實上,他們在這裡看到的長江,並不是真正的長江主流,當長江來到金陵這個地方,江面已經非常的開闊,各種各樣的河汊也很多,劉鼎猜測這裡應該是屬於長江的某個河汊,從外面是很難發現的,否則,在這裡應該可以看到鎮海軍水軍的戰船了。
裴泰輕輕的咳嗽了一下。
正題來了。
果然,裴泰神情肅穆的說道:「劉鼎,現在外面的形勢不是很好,我想我們有必要開誠佈公的談一談,共度時艱。」
劉鼎點頭說道:「在下洗耳恭聽。」
裴泰凝視著他的眼神,似乎在再次衡量著他的能力和價值,良久才慢慢的說道:「你尚未解決廬江,淮西軍依然強大,此刻冒然進軍金陵,是為不智,單槍匹馬闖入裴府,更是魯莽,你難道不知道,因為裴凝紫的關係,我們裴府隨時都會置你於死地嗎?」
劉鼎老老實實的說道:「這純粹是偶偶然,在下前來金陵,完全是意外。」
坦白的將自己被李嗣源暗算,騎馬墜江以後被張曦均父子救起來,陰差陽錯的到達金陵的事情說了,除了三眼都之外,其餘的細節沒有任何的隱瞞,包括自己翻牆去見裴凝紫的事情,都一五一十的托了出來。李嗣源的事情充分說明,想要贏得別人的信任,一定要在細節上不厭其煩,越是細緻越好。眼前這個裴泰,在朝廷浸『淫』了三十年,想要蒙騙他,可不是容易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