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口雌黃上
信口雌黃上
「光當」一聲,門彈了一下,居然沒踹開。
朱江嚇得不輕,看到門安然無恙,舒了口氣,笑道:「再來?」
許子陵老臉有些紅,身後不僅有兄弟,還有眼巴巴望著的老百姓,突然,他想到,這個緩衝反而可以冷卻一下義憤填膺的村民們的神經。
許子陵轉過身道:「鄉親們,一會進去,你們準備做什麼?」
「那還用問?當然是砸了廠子。」一個人道。
「是啊,砸了他狗日的。」村民們群起應和。
許子陵微微搖頭,看著三叔公:「這是解決問題的辦法嗎?」
三叔公想了想,轉過身,看著自己的子侄鄉親道:「許縣長說的對,我們是為了解決問題的,而不是鬧事,所以大家不能衝動,一旦越過這個界限,只怕是要被追究法律責任的。」
「那我們這麼大的損失誰來承擔?」
「還有這地方的山水都受到了嚴重的污染,我們必須背井離鄉,誰來補償我們?」
許子陵用手壓了壓道:「大家請相信我,既然我管了這件事,我一定會給出一個絕大多數人都滿意的結果,但是,從現在開始,你們必須聽我的。」
村民們沒有回答,三叔公不高興的拔高聲音道:「都聾了還是啞了,難道是想讓許縣長甩甩胳膊走人?」
「我們聽許縣長的。」一眾村民高聲道。
許子陵點點頭:「其實,我這個人非常討厭暴力,如果可能,我絕對會選擇和平的方式解決問題。」
聽到許子陵這話,似乎沒什麼人願意相信。
許子陵自嘲笑了笑:「那麼請三叔公選出幾名代表,咱們跟廠方坐下了談。」
朱江剛剛撥通了「日理萬雞」姐夫的電話,果然,華貴陽正在鄉里唯一的洗浴中心左右逢源,享受著香艷刺激的齊人之福。
華貴陽家裡有隻母老虎,所以往往幹這種事的時候,他會將手機打成會議模式,很正常嘛,幹部的會議本來就非常多。
常言道:白日宣淫,禽獸不如。
可是華貴陽往往都是選在白天,還是選在上午。為甚?因為他是有頭有臉的人物,上午洗浴中心不開門,那是專門為他提供專場的服務的,也不害怕碰到熟人不是。
不過有一點,小姐們都是午夜幽靈,睡的很晚,有些遇到被包了過夜的,更是通宵達旦,這麼一大早開張,還真是有些為難她們。
這不,二人都是喝了一杯咖啡,這才強打精神,上崗的。要說,這種顧客至上的精神,那也是蠻可貴的啊!
華貴陽已經進入了「松下」之列,是舉而不堅,堅而不久的那種,剛剛扶槍入巷,手機這一震,差點讓他精關失守,他微微哆嗦著,又是咬牙切齒,又是舌抵上顎,一動不敢動,等著手機震動完畢。
身下的小姐道:「哥,為什麼不接電話?」
「嗨,除了家裡的黃臉婆還能是誰?」
小姐嬌笑著:「人家說三十如狼,四十如虎,哥哥是不是家裡黃臉婆的對手啊?」
說話間,做了幾個提肛的運動,華貴陽臉上浮現出**蝕骨的表情。越是如此,他越不敢動,他還想在堅持幾秒。
這是為了自尊,為了榮譽。
就在這個節骨眼上,後面一個小姐使出絕招「毒龍鑽」,華貴陽一聲大叫,哆哆嗦嗦著滾落馬下。
靠在床頭,微微喘息著,一個小姐慇勤地的為華貴陽擦拭這**,另一個則是點燃一支煙軟中華煙吸了兩口,放在了華貴陽的手中。
華貴陽吸了一口,方才拿過旁邊的手機,剛剛解鎖,再次震動起來,發現是小舅子朱江打來的,他朝兩個小姐揮揮手,小姐笑了笑,各提著一小筐子「傢俱」,脆生生的說了聲「哥你休息」,便走了出去。
華貴陽喘息稍定,方才接通了電話,那便傳來朱江迫不及待的聲音:「姐夫,你怎麼才接電話呀!趕緊想想辦法,廠子被人堵了。」
華貴陽一聽這還了得,氮肥廠可是全鄉的利稅大戶,也可以說是自己的小金庫,自己幸福生活的源泉,誰敢動氮肥廠,那就是跟華貴陽過不去。
「什麼人這麼大膽?有沒有通知馬森?」
「還不是侯家村的村民,馬所長也在。」
「他幹什麼吃的,這都彈壓不了?」
「還有一個姓許的,說是縣長。」
「姓許?縣長?」華貴陽聽得一驚,手機脫手就往下掉,他手忙腳亂,手機在空中翻了六七個跟頭,才被重新接住,華貴陽深深吸氣道:「你說是許子陵?」
「我不知道,但是大伙都叫他許副縣長,身手老好了,王三連一個回合都招架不住。」
「什麼?你敢跟他動粗?」華貴陽心中叫苦不迭,關於許子陵的種種傳說他都是早有耳聞,棲鳳鄉、蓮花鄉、龔家營子鄉,現在又來禍害到他這了。
「是他先動粗的,我是正當防衛……」
朱江的話說到一半,就被華貴陽喝斷,「住口,從現在開始,停止一切抵抗,配合所有行動,穩住陣腳,我馬上就到。」
「晚了……」
華貴陽從電話裡聽到朱江的絕望聲,以及柵欄門轟然倒塌的聲音。
鐵製的柵欄門直接從兩側的水泥立柱上被扯了下來,鐵門倒下,若不是朱江等人閃得快,都要被壓在下面了。
一陣塵土飛揚,許子陵威風凜凜的站在門口,口中發出李小龍經典的「咆哮」聲:「哦——」
身後的村民群情激奮,不過被許子陵的目光掃過,從中走出了包含三叔公在內的五個代表。
七八個人走進廠子大門,許子陵指著朱江道:「現在停產,把工人全都給我叫出來。」
「你……你知道這樣我會蒙受多大的損失嗎?」
何建軍苦笑搖頭,這種2b問題他也會問,這一停,以後都不知道還有沒有重新開工的可能,他還擔心損失?
「朱江,現在我們以縣政府的名義責令你停產整頓,明白嗎?」
「你是?」
「我是許縣長的秘書。」
「等……等一會,等一會我姐夫就到。」
「你姐夫是誰?」
「華貴陽。」
許子陵皺著眉頭道:「建軍,華貴陽是不是倉游鄉的鄉長?」
「沒錯。」
許子陵微微點頭:「原來是皇親國戚,難怪這麼囂張跋扈,建軍,偉山,你們帶人進去,把機器給我停了,把工人都給我帶出來。」
三叔公踱步走到許子陵旁邊,低聲道:「許縣長,機器一聽,排放也就停了,檢測說不定就能達標。」
「這樣啊!那不著急。」
「等檢測完了再說,反正不差這麼一會。」
許子陵點點頭,看著朱江道:「環保局的人通知了沒有?」
「通知了,就在路上。」
「建軍,要不你再打個電話催催。」
「噯。」
朱江這會乖多了,讓人搬出幾張長條桌接在一起,又拿了幾張條凳,一種談判的陣勢擺了出來。
大家坐等了約十分鐘,華貴陽同縣環保局的車幾乎同時抵達。
環保局來了一輛麵包,最高領導是一位主任,姓溫叫溫軍,他跟華貴陽關係很熟,也屬於金錢美色砸出來的四大鐵關係,所以,倉游鄉的事,他基本都能蓋住。
華貴陽開著一輛桑塔納,穿著老式的雙排扣西裝,腹部微微隆起,兩鬢微霜,顯得倒是很樸實,但是,許子陵不相信這表明的東西。
其實在來的路上,華貴陽和溫軍溫主任已經通過電話,華貴陽許諾,只要幫他把這件事壓下來,那好處是大大的。
溫軍大包大攬了說道:「咱們是啥關係?包在我身上,再也別提什麼好處,否則我跟你急。」
「那是那是。」
溫軍笑道:「咱們搞技術的人,一切拿數據說話,拿事實說話,咱可沒有信口雌黃啊!」
「呵呵,明白,明白。」
兩人相繼下了車,溫主任後面跟著幾個技術員,一行人越過村民就往廠子裡走,華貴陽遠遠看到鼻青臉腫的王三被幾個人扶著,可憐兮兮的看著他,他的氣就不打印出來,狠狠瞪了王三一眼。
踩著倒伏的鐵門走進廠區,朱江那邊已經迎了上來,小聲道:「姐夫,您可來了。」
華貴陽一臉的陰鬱,指著旁邊的溫軍介紹道:「這位是縣環保局的溫主任。」
朱江伸出手,溫主任沒有搭理他,朱江覺得有些沒趣,其實他會錯意了,溫軍不是看不起他,而是在這眾目睽睽之下,為了避嫌。
朱江道:「華鄉長,溫主任,我們給你介紹。」
話音未落,許子陵轉過身,笑望著二人:「華鄉長,咱們又見面了。」
「真……真的是許縣長。」
溫軍臉色一變,朝華貴陽瞪了一眼,然後望著許子陵,囁嚅著:「許……許副縣長?」
許子陵眉頭一皺,一是不認識眼前這個人,二是因為對這個「副」字很敏感,「你是?」
溫軍馬上走上前來,伸出手:「我是環保局的小溫。」
許子陵沒有同他握手,心中卻是一陣爆笑,看著都快五十了,頭頂都成地中海了,還「小溫」。不過想想這也是很無奈的事,身在官場,官大的就是老大,這都是現代了,要是擱封建社會,行跪拜之禮都不為過。
許子陵冷冷一笑:「溫主任,聞聞這裡的空氣,從你專業的角度來講,這裡的排污還需要檢測嗎?」
溫軍勉強笑道:「許縣長,大型化工廠周圍的空氣都會有不同程度的污染,這個污染也是有一個標準的,所以……」
「你是說還需要檢測污水,河道兩旁的死樹,一河道的臭水都不能證明排污超標?」
「許縣長,您不要激動,我們檢測很快就能拿出結果,我們要以數據說話。」
「好,那我等著,等著你的數據,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