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援在行動上
救援在行動上
晚上七點,夜幕完全降臨,四盞探照燈將這一片區域照得亮如白晝。()
許子陵下井已經超過了三個小時,這會,就連何江龍都有些動搖了。
棲鳳鄉黨委書記萬一讓機關食堂熬了粥、弄了些饅頭、鹹菜,送到了現場。此時,他謹小慎微,不求有功但求無過。若是平日裡,他斷不敢如此簡單草率的招待上級、上上級領導。可是,今時不同往日,非常時期也!
領導都簡單的吃了點。那些礦工家屬卻沒有幾個吃得下去的。
看了看時間,高瑞國安排部署道:「張書記、何市長你們兩個留下,什麼時候救援結束,什麼時候回去。」
張富強和何美松點頭同意。他們同許子陵的關係高瑞國是知道的,將這兩位領導留下,可以保證救援工作不折不扣的進行下去。
「戴部長、譚司令,咱們回吧!」
戴忠軍點了點頭。譚為之走到張富強對面握著他的手搖晃道:「張書記辛苦了,如果有什麼需要,儘管提,在這件事情上,我無條件的配合你!」
張富強重重的點了點頭:「老譚,我們都會不遺餘力的。」
高瑞國朝礦井邊走去,那些家屬還不知道他的身份,他能夠感受到鄉親們痛失親人那種深切的悲痛。
高瑞國站在高處,抿了抿嘴道:「鄉親們,我是高瑞國,在這裡,我要向你們道歉!」說完,他便深深一躬。
鄉民頓時議論開來。
「他是市長?」
「就是他,我在電視上看見過他。」
「市長……」
「俺們的市長……」
一雙紅腫夾雜著疲憊的眼睛看著高處那個挺拔的身影。
高瑞國用異常沉痛的聲音道:「是我的工作沒有做到位,才讓你們為自己的親人擔驚受怕。不過,請大家放心,我是來救援的。我代表市委市政府,代表龍陽市三千萬父老鄉親向大家保證,我們會不惜一切代價,將救援工作進行到底。」
一個老頭顫顫巍巍,帶著哭腔道:「高書記,我們相信您,可是,這都四個小時過去了,您說,我們的家人還有救嗎?」
一個老嫗佝僂著身子,聲音透著悲愴:「高書記,我們現在不指望自己家人能夠活著,我們只希望許副縣長能夠回來,他是個好官啊!」
高瑞國眼眶一紅,緊緊地抿了抿嘴,大聲道:「都說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在場的當官的都看看,都聽聽,這就是我們淳樸的父老鄉親,你對他好,他就會十倍百倍對你好!剛才這位大娘的話,恐怕要讓很多人臉紅了吧!在老百姓當中,我們有好官,但是,也不乏壞官。」
高瑞國虎目掃過全場:「什麼是壞官?貪贓枉法、人浮於事、在在其位不謀其政,佔著茅坑不拉屎,聾子的耳朵——擺設,這樣的就是壞官,當官不為民做主,不如回家賣紅薯!」
「今天,我說的話可能糙了一點,但是話糙理不糙。鄉親們,不到最後一刻,就不要放棄希望,我們不僅要救許副縣長,也不會放棄任何一個鄉親,讓我們相信,我們可以創造奇跡。」
鄉親們都哭出了聲,是高瑞國的話感染了他們,但是並沒有給他們帶來太大的希望。
高瑞國、譚為之、戴忠軍走的時候,張富強、何美松、棲鳳鄉的一班官員和一幫老百姓送了好一段路,高瑞國朝老百姓擺擺手,老百姓才期期艾艾的散去。
高瑞國拉著張富強的手道:「富強,救援只是第一步,救援一結束,事故的調查和善後處理也要盡快跟上。」
張富強道:「我明白,高書記,有什麼情況,我會及時向您匯報。」
「辛苦了!」高瑞國重重晃了晃張富強的手,上車揮手而去。
張富強、何美松回到臨時指揮部,張富強看了看手錶,已經是晚上八點,一時間,他的心情也有些沉重。
在過去的四個小時裡,許子陵也已經筋疲力盡,他在水中只能呆不到十分鐘,而且,隨著傷口在水中浸泡,他居然有種頭重腳輕的感覺,他知道這是輕度感染的徵兆,很不幸,他發燒了。
利用每次不到十分鐘的潛水,他已經潛到了水下九十五米,軍工表準確的顯示著水深度和壓力。
再次露頭,又是一個陌生的所在,休息片刻,再次下潛。
就在手錶顯示深度為一百米時,表蓋爆開了,許子陵心頭一沉,隨後趕到被一股潛流帶走,潛流蘊含著一股磅礡的大力,許子陵無力抵抗,索性隨波逐流。
再次露出水面,他看到光,一盞白色的燈光,努力的眨了眨眼睛,才發現這是一盞礦燈,在一側突出的岩石上,擠著幾十個人。
「啊……」許子陵如同幽靈般的出現使得大家一陣驚呼。
許子陵慢慢游到岸邊道:「你們是井下的礦工?」
為首的一個黑大個道:「我們是。你是?」
許子陵伸出手,兩個人將他拖了上來,許子陵大口喘著氣,然後道:「我是來救你們的,外面已經展開了救援,你們不要緊張,要堅定信念。」
黑大個道:「本來我們已經絕望了,可是看到你,我們又看到了希望。」
許子陵喘息稍定道:「你們知不知道自己現在的位置,不是說井下三千米嗎?還有,是不是所有人都在這?」
黑大個道:「我們一共三十二個人,被水沖走兩個,剩餘的三十人都在這裡,我們是看到井底滲水,然後第一時間升上來的,沒想到,半路上,電就斷了,本來,我們以為自己死定了,可是,結果這麼多人都被水沖進了這裡。」
「這是什麼地方?」
黑大個搖搖頭:「不知道,不過,我們卻發現一個好現象,這裡的水位在緩慢的下降。」
許子陵點點頭:「所以我說,大家不要驚慌,外面的救援已經開始。」
一個黑瘦的礦工擔憂的說:「可是,坑道浸水後還是很容易的坍塌的,我們必須盡快離開這裡。」
許子陵道:「你們當中有沒有水性好的。」
眾人搖頭:「我們都是旱鴨子。」
「那沒辦法了,我……對了。」他從防水包中掏出那張圖紙,讓礦工們看,黑大個仔細想了半天,才一拍腦袋,「啊,我們離地面只有五十米。」
眾人齊齊望著他,他道:「我想起來了,這個地方我從小來過,聽父親說,當年有個女知青死在這裡。」
「啊——」
他這一說,眾人頓時吸了一口涼氣。
許子陵搖搖頭:「你這會說這種鬼話幹什麼,直接說怎麼出去?」
「先下後上。」
許子陵眼睛翻了翻,差點沒暈過去,下面的水都不知道有多深,也只有他一個人能夠走這樣的路。
「算了,我回去那潛水裝備,你們等著。」
黑大個拉著他:「可是你的傷。」
許子陵搖搖頭:「我沒事,你給我畫出正確的路線,讓我不要走彎路就好。」
黑大個找出一塊炭塊,在紙上畫出粗粗的線條。
許子陵剛要下水,黑大個再次拉住他:「兄弟,這段路不近,你行嗎?」
許子陵燦然一笑:「我不行,我是怎麼來的?」
「你叫什麼名字?」那個黑瘦的礦工問道。
「許子陵!」隨著撲通入水聲,許子陵已經潛了下去。
晚上,八點三十分。
月朗星稀。
今晚的棲鳳山從未有過的熱鬧。
救援的營地被燈照得亮如白晝,山坡上大大小小有數十個帳篷,礦工的家屬都被安置在臨時搭建的簡易帳篷裡。
張富強和何美松坐在臨時指揮部的帳篷中,皺著眉頭抽著煙,旁邊還坐著兩個疲憊的女記者,縣台的張婷,市台的秦子衿。秦子衿的眼中除了疲憊,還有難以掩飾的哀傷。
帳篷的捲簾被掀開,張耀輝風風火火撲了進來,身後跟著何江龍。
何江龍道:「好消息,張書記,水位在快速下降,初步估計,設備已經抽出五十米深的水了。」
張富強點點頭,忍不住歎息道:「五十米?那可是三千米的礦坑啊!」
張耀輝道:「爸,他們未必就在最下面,也許在中間,或者更上面的地方呢?」
何美松訝然道:「對呀,不排除這種可能。」
張富強搖頭道:「即便有,如果探查?」
他這一問,卻是把在場的人都問住了。坑道最深達三千米,地下四通八達,要找幾個人,卻是不易。
剛剛那一點喜悅早已不翼而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