苟富貴,勿相忘
苟富貴,勿相忘
許子陵一下推開門,何江龍面色一喜,馬上推倒正在玩血戰到底的麻將牌,站起來笑嘻嘻道:「老大,你醒了!」
季永忠對何江龍狠狠比劃了一下又粗又短的中指:「靠,老大把你救了,你不知道我的牌,能嚇死你。」
張耀輝慢慢扣下自己的清一色一條龍,也微笑的站了起來。
何江龍胖胖的臉上滿是得色,「我是故意的怎麼樣,反正我不會認輸,要不咱們再來!」
季永忠做了個雙手下插的動作說:「我鄙視你!」他上前拉著許子陵的胳膊:「老大,你玩不玩?」
許子陵搖頭道:「我可不會!」他抬頭看了看牆上的掛鐘,時針已經越過五點。
「你們幾個不是還要喝嗎?時間差不多了,讓田老闆給咱們上菜吧!」
「就是,中午那一頓被人掃了興致,咱們哥幾個還沒來得及好好聊聊。」
何江龍也拉著許子陵,一臉諂媚猥瑣的笑容:「老大,田老闆的閨房是不是很讓人留戀?」
許子陵心中有鬼,本能地轉過頭去,盯著何江龍,彷彿要從他眼中看出端倪。
「難道他知道房裡發生的事?不行,要是這幾個孫子知道我給田姐做了胸部檢查,那還不用唾沫星子把我淹死!」想到這裡,他立刻嚴肅起來,他要以不變應萬變。
何江龍被許子陵看得有些不舒服,嘟囔道:「老大,我臉上有字嗎?你怎麼這樣看著人家?」
「我吐!」許子陵拍著何江龍的肩膀,馬上引開話題:「你還別說,我突然覺得你很帥!」
季永忠頓時後退幾步,和二人保持距離,並作嘔吐狀:「張耀輝,你看,斷背山。」
「去你們的!你們才是玻璃!」
四人笑笑鬧鬧進入中午吃飯的包間。
不一會,田青梅就讓人送上一桌菜,這次上了一箱劍南春。
田青梅對著大家都笑了笑,走到許子陵跟前,臉上一紅輕聲道:「少喝點!」說罷,輕快地走了出去。
這下好了!田青梅剛出門,三個男人、六隻眼睛滴溜溜看著許子陵,那目光包含著赤/裸裸的羨慕、嫉妒、恨。
「喂喂喂,這樣看我幹嗎?季永忠同學,還不倒酒!」
許子陵臉皮微紅,命令道。
季永忠痛心疾首的搖搖頭:「老大,老實交代,啥時候上手的?」
「對呀,如果我記得不錯,應該見過兩次面吧!」何江龍皺著眉頭,一股苦思狀。
沉默寡言的張耀輝慢騰騰一聲歎息:「高人行事,高深莫測!」
許子陵一拍桌子站起來憤然道:「你們這幫孫子,滿腦子的污穢思想,難道男女之間就沒有純潔的友誼,沒有異性的兄妹姐弟之情。」
蓮花三少相互對了一眼,季永忠開口道:「老大,你激動什麼,這可不像平時的你,泰山崩於前而不驚,不是一直是你的座右銘嗎?這麼激動,是不是說明此地無銀三百兩?」
「是啊!老大,你說的那些純潔的感情我們都承認,也沒人說沒有啊!就是太少,鳳毛麟角!而且——」這傢伙故意一頓,搖頭道:「你們的關係不像!」
張耀輝微笑著說:「算了,子陵老大,你先坐下來,就算你們有什麼關係,我們也只有佩服你,沒人會說你無恥的!」
「噗嗤」
許子陵坐下笑道:「狗日的,喝酒!兄弟如手足,女人是衣服,為了祝願咱們幾個以後都能飛黃騰達乾一杯!」
「好!」
「干了!」
「干!」
許子陵親自拿過酒瓶,季永忠一把搶過去,瞪了眼許子陵道:「一邊歇著去,酒桌上哪有老大搶著倒酒的,小弟是幹嘛吃的。」
許子陵愣了一下,慢慢坐下,動容地看著蓮花三少道:「我許子陵何德何能,讓幾位兄弟看得起我,通過這麼長時間的瞭解,你們幾個都是性情中人,我許子陵打心眼裡佩服。你們都有著顯赫的家世,我們不是一類人哪!」
季永忠端著酒站起來道:「老大,你說這話我們就不愛聽了!難道在你眼裡,我們蓮花三少是那種嫌貧愛富、以貌取人的人嗎?不是!我們是看中你的人品,兄弟相交講究志趣相投,我們幾個在你身上學到很多,我們也知道,你將來,必非池中物!」
「忠少說得好!」
何江龍也端起酒:「鑒於老大說錯了話,我建議他自罰一杯,大家有沒有什麼反對意見!」
許子陵笑了笑,「該罰!」說罷一口悶了三兩。
「真男人,純爺們!」季永忠豎起大拇指道:「老大,你中午踹門那一腳簡直太帥了!」
「就是!」何江龍接過話頭:「老大,兄弟幾個本來以為你要痛揍那禽獸一頓,沒想到你收放自如,立刻換了策略,在酒場上將那廝制的服服帖帖。精彩啊,太精彩了!」
「幹嘛?在開表彰會嗎?」許子陵看著蓮花三少一眼,罵道:「那狗日的是被喝倒了,但是你們兄弟我不也光榮的倒下了嗎?要是你們幾個孫子不偷懶,我能那樣?」
「呃——」蓮花三少對望一眼,頓時無語了。
許子陵狡黠的一笑:「這麼說來,你們是不是也該罰一杯!」
「該罰!」心直口快的季永忠立刻說道,沒有發現何江龍和張耀輝能吃人的紅臉。
這一頓酒一直喝到月上中天,終於,一箱酒被分完了。
最後一杯,大家都是滿臉通紅,醉態畢露,許子陵大著舌頭說:「苟富貴,勿相忘!」
四隻酒杯光當碰在一起,四個年輕人豪情四射,恣意揮灑青春。
誰都沒有想到,就是這幾個名不見經傳的年輕人,日後會讓青羊縣,龍陽市,乃至蜀南省政壇變得風起雲湧、波詭雲譎。
四個人都喝多了,許子陵一人估計解決了兩瓶,其它幾個每人平均一瓶。
蓮花三少已經趴在桌上,打起鼾來。許子陵不停打著酒嗝,感覺有一股股東西往外翻,他打開窗子,吸了幾個涼氣,回頭看看幾個憨態可掬的兄弟,心頭暖洋洋的。
人生,能得到三兩個可以交心的知己,是多麼的不易,夫復何求啊!
許子陵叫來田青梅,又招呼幾個年輕的服務員,讓他們幫著將爛醉如泥的蓮花三少弄入樓上旅館的房間。
將他們幾個安頓好了,田青梅給許子陵端來一杯酸梅湯,紅著臉問道:「你怎麼辦?」
「我?」許子陵左手按著太陽穴,右手掏出手機一看,「糟了,已經十點了,有十九個未接電話,還有兩條短信。」
電話和短信都是秦子衿的,許子陵打開短信。
「子陵,你在哪裡?為什麼不接我電話?」
「子陵,我在你門口,等你!」
許子陵皺著眉頭,從這字裡行間,他似乎能感受到秦子衿淡淡的憂傷,難道她有什麼心事?
突然,許子陵想到秦子衿在等他,在青雲觀門口等他,這天寒地凍,她金嬌玉貴的身子如何吃得消。
許子陵有些急了,他試著回撥了一個電話,只聽到一個電子合成的女聲道:「對不起,你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不行,我得回去!」許子陵馬上做了決定。
田青梅詫異的望著他:「什麼?這麼晚了,你還要回去?」
「是!」許子陵馬上穿上外套,摸出車鑰匙,然後說道:「田姐,我走了,飯錢和房錢我已經結過了,等他們幾個醒了,你給他們說一聲,就說我有急事先走了!」
「呃——」
看到許子陵開著捷達歪歪扭扭的起步,田青梅在後面喊道:「你可是酒駕,一定慢點!」
許子陵從車窗伸出一隻手,輕輕搖了搖。
捷達車慢慢消失在夜色中,田青梅一跺腳,走進店裡,臉色不善地看著收銀台的服務小姐。
「經理,咋了?」
「我不是關照過你,蓮花三少和許子陵他們那一桌免單嗎?」
「是啊,中午那桌免了,他交的是晚上那一桌的錢還有幾個人的房費。」
田青梅歎息一聲,有些無語。
……
路上一個人沒有,許子陵將車開到一百碼,這種半晚上,這種路況,還是酒駕,已經非常危險了。
許子陵也知道自己在玩火,但是他很著急,秦子衿一項很有分寸,若不是遇到什麼天大的委屈,不會這麼急找自己,這大冷天的深夜,一個城裡女人黑燈瞎火呆在半山腰上青雲觀的門口,想想都讓人揪心。
許子陵大開著四個窗子,這樣雖然凍得他手腳冰涼,不停哆嗦著,但是頭腦起碼是清醒地。
「子衿,你要挺住!」
許子陵穩穩握著轉向盤,碼表上顯示速度已經到了一百二十公里。
突然,一陣霧嵐飄來,一瞬間什麼都看不見。
許子陵頓時嚇得一身冷汗,僅憑一點記憶,他猛拉手剎,輪胎和地面發出了刺耳的摩擦聲,他居然來了一個漂移。
「砰」
車的側面刮在了突出的山體上。
終於穿出霧氣,捷達車的速度已經降到很低,回頭看了看,他仍是心有餘悸,如果反應再慢一點,他恐怕已經告別這個世界了。
在村口停了車,他抬頭看了看天上的殘月,深深吸了口氣,開始一路向山腰的青雲觀奔去。
半個小時。平時十五分鐘的路程,今天走了半個小時。
因為路上積雪結成了冰,許子陵摔倒了好幾回,弄得渾身泥濘、灰頭土臉。但是,半個小時後,他還是來到了青雲觀門口。
大汗淋漓的他,被冷風一吹,那種浸透骨髓的寒意令他幾近虛脫,但是,一眼看到門口角落裡坐著的那個瑟瑟發抖的孤寂身影,他知道自己還不能休息。
心頭一痛,他步履蹣跚地走到秦子衿身邊,慢慢蹲下,輕輕叫了幾聲她的名字,沒人應答。
皺著眉頭,他伸出手一摸,臉蛋冰涼,腦門卻是一片火燙。
「糟了,這個丫頭還是凍著了,真是不讓人省心!」
許子陵搖搖頭,咬著牙,將秦子衿抱起,向觀內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