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卻青澀
退卻青澀
拿了錢出來,看見小販還站在那裡,他覺得有點對不住這個熱心腸的陌生人,於是不好意思地說道:「大哥,對不住了!沒辦法,我急著等錢用。{免費小說}」
小販爽朗的一笑,「買賣不成仁義在,沒啥!我也是無利不起早,說句不好聽的,你一進花市我就瞄上你了,我是從那邊專門移過來和你套磁的,說白了我就是那種花市裡淘寶的主兒。嘿嘿~~~~~常言道:心狠折本。我今天算栽了,我他媽想……」小販說一半留一半,說到關鍵處便剎住了。
「……?」許子陵有些不解。
小販轉而說道:「不過,我放句馬後炮,聽後你既不要上火也不要後悔。實話告訴你,你的兩盆蘭花即使不是宋梅集圓也能值二三十萬,這是保守的價格,要是遇見韓國、日本的大買家,怕一百萬都不止!」
呵呵~~~~又是一個奸商!不過還算厚道。許子陵心裡暗自一動,他問道:「大哥,我那兩盆花是不是根本不能叫做宋梅、集圓。」
「你很聰明!」小販笑著點點頭:「蘭花中的傳統名品都有檔案,類似於血統證明,即使你的花和宋梅一模一樣也不能叫宋梅。」
「那他們還花大價錢收購?」
「這你就外行了,」小販雖沒有買上許子陵的蘭花,但心情看起來不錯,他滔滔不絕道:「中國蘭花除了自身的色、香、韻、姿外,還有一樣非常了不得的特點,那就是變異。」
「變異?」
「對,同樣一盆蘭花,生長的環境不同,開出的花形也就不同,在廣州開出荷型花瓣,到了上海說不定就變成梅花瓣,到武漢弄不好就變成水仙瓣了,這就是變異。伴隨著變異,花香和葉形也有所不同,這才是她真正值錢的地方。你的花實際是山采蘭,養在家裡後慢慢發生了變異,而且變異一代代積累穩定了下來,因此長得像宋梅。他知道你的花不是宋梅,卻肯出三萬五,他實際上是在等待。」
「等什麼?」
「等明年開花,只要能確定你的花和宋梅確實一模一樣,他便花大價錢買一苗真正的宋梅,有了宋梅血統譜系檔案,你的那盆就變成真正的宋梅了。」
「那萬一不一樣呢?」
「太簡單了!你那兩盆花一看都是正宗的下山蘭,肯定是龍根無疑,因此變異能力很強;第二葉形很正,第三株數多,只要開出的花是正格花,怎麼也值三五萬,拿到廣州少說也能弄二三十萬來。」
「你賣的蘭花怎麼論堆兒賣,才五塊錢一把?」
「呵呵,我的花是我自己蘭苑裡批量生產的人工栽種品,全都是克隆貨,當然不值錢。算了算了,這裡面的學問大了去了,三天三夜只能說個皮毛!你要想吃這行飯,你就得自己去摸索。」小販有點後悔自己說得太多了,迅速轉了個彎子:「今後有好花直接找我,我不虧你。」說著遞過來一張名片。
小販叫馮道桓,竟是天籟蘭苑的老闆。
有了錢,許子陵便不再計較車錢,出門叫了個出租車談好價錢,拉上自己到書店買了十幾本蘭花書,然後一溜煙向二百公里以外的青羊駛去。
有錢就是好!只用一個半小時左右,出租車便到了蓮花埠。此時,許子陵覺得自己還沒看上幾頁書哩。
見許子陵一下子拿出這麼多錢來,亞楠先是驚詫,而後便是極力推辭。許子陵惱了,氣昂昂把錢往桌上一摔,硬邦邦撂了一句話:「收下,不然我再不認識你這個姐了。」
這句男人氣十足的話真把亞楠鎮住了。她不由眼圈一紅,默默收起了錢。
「這就對了!」許子陵笑了,捏著亞楠的胳膊說道:「亞楠姐,沒有你,許子陵早隨親娘一起去了。我的錢就是你的錢,你的家就是我的家。」
亞楠眼中的熱淚嘩嘩得淌了下來。
「我走了!」
許子陵起身便走,他知道亞楠心裡高興,自己再呆下去她又要張羅著給自己做飯,又是沒完沒了的噓寒問暖。活了十七年,今天自個兒總算做了一件男人該做的事。從今而後,自己也算是個男人了,再不能讓亞楠把自己還當成小毛孩子。自己要像男人一樣擔起亞楠和她的這個家。因此說走便走,這就是男子漢的脾性。
出租車還在外面等著,他對跟在後面抹眼淚的亞楠似模似樣地揮揮手,然後鑽進車裡向桃樹坪駛去。
蓮花埠是鄉政府所在地,縣上的公路只通到這裡,再往山裡走,路逐漸變得崎嶇起來。
順著山間彎彎曲曲的土路,出租車屁股後面拖起漫天的灰塵,艱難的開進了桃樹坪村。
這是桃樹坪村歷史上車第一次出現小臥車。於是雞飛狗跳烏煙瘴氣,嘎小子們跟在車後面一路追著看稀奇。車到二寶家門口,他讓司機停了下來,給了司機八百塊車錢,然後漫不經心地向司機要了一張名片,「今後到省城我用車就找你。」
「行行行。」司機見錢眼開,當時便點頭哈腰道:「哥們兒,今後但凡你到省城,在市內跑我不收你的錢,只收長途費。」
「好!就這麼著。」許子陵學著城裡人的樣子,伸出手和司機握了握,轉身便下了車。
短短十幾天功夫,許子陵兩進省城,經歷了翻臉不認人的吳媚、唯利是圖的長途車老闆、苦難的亞楠、爾虞我詐的花市奸商,其間的感覺直可用刻骨銘心來形容。正是因為如此,他臉上的稚氣也在短短的十來天當中消失的無影無蹤,代之而來的是一種堪破世情的淡然。
淡然可以使人超然,淡然也可以使人顯得痞裡痞氣,許子陵即屬後者。
走進二寶家,在黑牡丹妖妖的笑容裡,他痞裡痞氣說道:「給我倒杯水。」
「哦,我這就去!」老於世故的黑牡丹也察覺出許子陵身上的變化,來不及細想便扭著翹翹的屁股進屋裡張羅去了。
許子陵則大模大樣的一屁股坐在葡萄架下的躺椅上,閉起眼睛養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