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瑞嫻話音落，就好像開啟了什麼開關一樣，蘇家的媳婦兒和小輩們紛紛開口，同意蘇用仁和蘇用智的話。
「都怪奶奶……」
「要不是媽做事太絕……」
「媽，您年紀大了……」
「我也選奶奶……」
蒙秀珍只覺得自己頭痛無比，幾乎快要昏厥過去，而蘇家上下的討伐聲卻一個勁的往自己的腦子裡鑽，攪的她頭痛欲裂。
「好了。」蘇末開口，混亂如菜市場的聲音頓時消失，她扭頭看著蒙秀珍，笑道：「聽到這些，有什麼感想？」
蒙秀珍死死瞪著她，雙目之中滿是血絲，雙唇嚅動，卻是「哇」的一聲吐出了一大口血來。
蘇末腳步微移躲了開去，站在蒙秀珍前方的蘇用仁卻被噴了一身，看起來跟剛從兇殺現場走下來似的。
蘇末伸手捏住蒙秀珍的手腕，把了把脈，眉頭忍不住一挑：「喲，這是報應來了？」竟然氣的吐了一大口心血啊，她保養的再好，也不可能承受得住這種虧損吧？
不過也好，對她而言，讓蒙秀珍活受罪可比乾脆的死了要好的多，她兒子們這副德行，等過些天她中了風，可有的她受。
蒙秀珍沒辦法回應蘇末，也沒心思回應，她一雙眼睛在自己兒子兒媳婦孫兒們身上逡巡，得到的卻只有閃躲、責問和厭惡，好像只是在一瞬間，她就不再是他們心裡高高在上的值得尊敬的蘇家主母，而是一個令人厭惡的醜惡老太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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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忍不住又是一口血吐出來，蘇末剛剛說的那句報應不期然響在耳邊，她這麼多年都沒對自己做過的事情後悔過，這一刻，卻似乎感覺到了後悔的滋味。
蘇末打什麼主意她算是清楚了，這丫頭從頭到尾就沒想過要她的命，而是想要折磨她，讓她活著比死了還難受。
更讓她難受的是，她竟然成功了，她的確感到了痛不欲生的滋味。
她恨了梅玉漱幾十年，搶了她的丈夫，毀了她的兒子和兒媳，又想殺了她的孫女，或許真的是報應吧，所以才有蘇末來懲罰她。
還有什麼比被親人唾棄痛恨厭惡甚至推出來頂死還能讓一個女人感到痛苦？
蒙秀珍閉了閉眼，再也忍受不住，身子斜斜歪倒，昏死在身後的沙發上。
而在徹底昏厥之前，她似乎又看到了梅玉漱，那個姿容絕美，眉梢眼角似乎都在散發著光芒的女人。
有時候她也會想，她到底為什麼這麼痛恨厭惡梅玉漱？當年兩人甚至有過親如姐妹的時候。現在看到這張她從未忘懷的臉，蒙秀珍終於想起了答案，想起了那個她從來都刻意忘記的答案。
她羨慕梅玉漱，嫉妒梅玉漱，羨慕嫉妒到幾乎五內俱焚。
明明同是四大古武世家的女子，梅家門第高貴人人稱羨，蒙家卻是比蘇家更加不堪的破落戶。
而同是古武世家的千金小姐，梅玉漱漂亮高貴的好像天上的仙子，她卻是個灰頭灰臉的村姑。
她的長相或許能和梅玉漱拚一拚高下，卻永遠學不來她舉手投足間那種吸引人心的光芒，能讓男人們寧願飛蛾撲火也要接近的光芒。
她刻意親近她，討好她，學著她，似乎也成了一個名媛淑女的時候，她卻發現，自己永遠都不如她。
憑什麼呢？寂寞無人的時候，她恨得幾乎扯爛了衣袖。
可當她機關算盡終於覺得自己勝了梅玉漱的時候，那個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的女人卻用洞察一切的眼神看著她，虛弱道：「卿卿啊，我不恨你，我只怕你會毀了自己。」那個鮮少有人使用的小名，似乎只有在她嘴裡，才會有那種本該親暱寵愛的味道。
那個人似乎的確是寵愛著她啊，像是寵著一個總喜歡撒嬌耍癡的小女兒，連在最後的時候，她都說，我不恨你，我只怕你會毀了自己。
她怎麼可能會毀了自己呢？她那樣不甘心，覺得她就連死都不讓自己安生，也要用自己那副無懈可擊的姿態，把她的不堪對比的明明白白。
她現在似乎又看到了她，她還是那麼年輕，那麼漂亮，那麼讓她自慚形穢，她歎息一聲，又用那種表情道：「卿卿，看，你還是毀了自己。」
是啊……她還是毀了自己，這麼多年過去，她成了一個心狠手辣享盡榮華最後卻眾叛親離的老太太，而她還是那副恍若朝霞的模樣，洞察人心的眸子一掃，她就無所遁形。
……
見蒙秀珍昏死過去，蘇末不再管她，而是對面前的蘇家人道：「雖然她是罪魁禍首，但的確沒幾年好活，殺她的話，好像有點不划算？」
她的聲音淡淡的，沒有殺氣，蘇家人卻聽的一抖。
「這樣吧……」蘇末道：「你們再選一個人，蒙秀珍我就不動了，畢竟殺一個快要入土的老太太，就算她是殺人兇手，我也覺得有些不合適啊。」
見蘇家人沉默不語，蘇末冷哼一聲：「怎麼，你們還有不同意見嗎？給你們三分鐘，務必找好這個人選！」
蘇用智當即道：「我選大哥！侄女兒啊，你是不知道，老三的車禍雖然是媽的意思，但卻是經的大哥的手！媽是罪魁禍首的話，大哥更脫不了干係！」
「老四！」蘇用仁目眥欲裂：「我平時待你不薄，你竟然落井下石？你以為自己清白嗎？上次給蘇末下藥，不是你聯繫的人？」
「我只是聽大哥的吩咐而已！」
「蘇老四！」
「……」
「……」
蘇家客廳再次吵成一團，蘇末卻有些厭惡了。
雖然面前這一幕是她一手造成的，她卻沒想到事情的走向竟然和自己猜想的相差無幾。
蘇家這些人的面孔到底能醜惡到什麼地步呢？為了自己的死活，不僅連親媽都能推出來，最後更是開始自相殘殺。
雖說這個自相殘殺只是精神層面的，畢竟他們現在被點了穴，想動也不能動。
「夠了！」蘇末清叱一聲，頓時壓下了滿屋的嘈雜聲，她將目光放在蘇用仁身上：「既然大家都推舉你，那麼就是你了吧。」
蘇用仁瞳孔一縮，驚恐的不能自已，身體哆嗦著，一陣刺鼻的味道傳出，蘇末眉頭一皺，卻發現他腳下竟然慢慢匯聚了一灘黃色的液體。
嚇尿了？蘇末驚愕不已。
她是真沒想到蘇用仁竟然這麼沒用，只是恐嚇幾下，竟然就不堪到這種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