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騰世紀 > 穿越重生 > 沖喜世子妃:纏定藥罐相公

正文卷 196.蝕花蠱 文 / 葬鸝顏

    明眸眨了眨,百里九歌還是不明白墨漓的意思。思及方才跑馬場上的事,她下意識的從窗簾朝外瞅了瞅,壓低聲音道:「墨漓,你說這次陷害烈火的會不會是……」

    「是與不是,已經無妨了。」看出了百里九歌的心思,墨漓柔聲應道。

    「為什麼?」不解。

    他解釋:「幕後主使沒能達到目的,烈火姑娘也未落下風。他日終是要針鋒相對,這一次的平手,不過是預熱罷了。」

    這是事實,百里九歌懂的,但心裡總歸有些擔憂。再想一想,罷了罷了,如今的烈火是日益強大起來,相信烈火之後都有法子的。

    「那好吧。」笑盈盈的撫了撫墨漓的胸膛,窩進他的懷抱,嬌憨的蹭了蹭,「我信你們。」

    「嗯……」溫柔一笑,修長的指觸到百里九歌的臉頰,他將亂了的幾絲發,整理到她的耳後。

    疲憊的一天,總算是有驚無險的度過了。

    大起大落後的平靜,對百里九歌而言,溫馨的有些奢侈。

    回到驛宮的她,蹬著加了棉毛的艷紅繡鞋,披著墨漓給她買來的茸毛織錦斗篷,大步流星來到湖邊。

    因著這裡的空氣極好,夕陽西下時,湖景又是萬分柔美醉人。她忍不住深深吸了口氣,伸開雙臂迎接著輕襲而來的晚風,寬大的袖擺隨風飛舞。

    東邊浮起一盞淺月,清澈如湖水,湖水粼粼,昏紅如天。百里九歌看著看著便癡了,心緒暢遊開來,一甩如瀑黑髮,伸了個懶腰。

    身後有熟悉的腳步聲在靠近,似踩著幽月落花而來,清淺、舒緩。

    「墨漓。」百里九歌回身一笑:「你看,今天在外頭緊張了那麼久,這一回來可放鬆了不少。湖景真是美,尤其是夕陽西下的時候,多璀璨不是?」

    他笑了:「是啊……」不禁望著漫天紅霞,那紅色深深淺淺的翻滾著,淺處像是暈染的美人胭脂,深處卻濃如瓢潑的血色,那樣深,那樣紅……

    就像是凝固的血會變黑,這璀璨的黃昏終將化作漫長黑夜,再絢美的顏色也敵不過必然到來的終結……墨漓的眸底暗了暗,黃昏將他眸底的一絲悵然折射,落在了百里九歌眼底。

    她怔了,心口一輪輪的痛楚擠上了喉嚨。

    是啊,她怎麼就忘了呢?雖然墨漓在用所有的心思對她好,在用所有的希望去迎接將來,可他體內的陰陽咒想要解掉,的確是太艱難了,這一點她也是知道的。

    所以,當看到夕陽西下時,墨漓他,也會不免悵惘,怕自己時日不多,無法再陪在她身邊吧?

    強烈的痛繞上了百里九歌的舌尖,輕輕一咽,嘗到的是來自心頭的萬種苦澀。

    但她卻深吸一口氣,明媚的笑了:「墨漓,你是不是在想著,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於是便想到了你的身子骨。」

    被說中了心思,墨漓半是溫柔、半是惘然的應了聲,微苦的笑容染上唇邊,他不語。

    她望向黃昏的空,在遠方,那是艷紅的雲海。

    「墨漓,在朝都的法場上,你答應過我的,能殺死你的除了時間便再不能是別的。不管怎麼說,我定是要陪著你到底,你也不要再想自己的身體狀況。我們兩個就開開心心的在一起,總有一日會為你解咒的。哪怕姒瓏那關實在走不通,也還有極陽之女不是?」

    「九歌……」這一歎有些深,他的視線隨著她的,也望向那看不到邊的天際。

    紅袖揚起,一隻白皙的玉手指向天邊,「墨漓,你可知道?我雖然率性恣意,沒那麼多心事,但有時候看著黃昏來臨,心裡也會有少許空洞。」

    她的笑容是張揚的,聲音中充滿了自信和鼓勵,「但空洞歸空洞,我從不迷茫。師父說過,天高地廣,心遠即安,只要朝著希望努力,就是再難成的事說不定也能辦到呢。」

    墨漓柔和的笑了,將眼前那指著天邊、灑脫笑著的女子,收於視野之中。

    她的裙如火,她的袖如火,她的笑如火,她的心亦如火。她是那樣絕美,那樣風流傾盡天下。沒有人比她更暖,能暖著他早已被陰陽咒折磨到至寒的身心。

    這樣的女子,他真的……好愛。

    見墨漓的神色一寸寸柔和下來,百里九歌心知他放下了悵然,不禁嬌憨了笑了笑。餘光裡,卻是瞄到了湖畔那幾棵莫名枯萎的梅樹……

    心中頓時咯登了兩聲,百里九歌不會忘記,前幾日這梅樹枯萎時,她便知道是陰陽家的蠱靈君來了。那時候還樂觀的想著那蠱靈君沒準只是路過的,可是……彷彿是從那之後,墨漓的陰陽咒就在一天天的加重。

    是她的錯覺嗎?

    百里九歌用詢問的眼神望向墨漓,而他,也輕而易舉便讀懂了她眸中的意思。

    「九歌。」有深沉的光暈,從墨漓的眼底浮現,「休息一日,後日去一趟曇花谷,將九色靈芝交給師父。」

    「為什麼?」問出了口後,百里九歌才想了想,有些不能置信道:「墨漓,你懷疑問題出在九色靈芝身上?但九色靈芝畢竟是靈藥,而且我也檢查過了,並沒什麼異樣。」

    她不要九色靈芝出事,那是如今維繫墨漓身子骨的唯一手段啊!

    墨漓徐徐歎道:「我始終感覺,那陰陽家的蠱靈君,依舊在這驛宮的某處蟄伏。」

    寒意,如陡然轟塌的雪崩,淹沒了百里九歌纖弱的身子。她花容發白,「墨漓,你的意思是……你還是懷疑寒蟬?」

    「不好說。」他不欲百里九歌不安,忙撫了她的眉,道:「別想太多,先好好休息,隨我去曇花谷就是了。」

    「嗯,好。」

    這洛邑的夜晚,萬家燈火,似細密如雨的星子。晝夜交替之間,萬頃蒼煙化作遼闊星河,盡染大地山水。

    淅淅風雪掩不住辭舊迎春的熱鬧,在聲聲爆竹聲中,庚子年,盡了。

    辛丑年的華月初一,墨漓和百里九歌去到了曇花谷。

    這日雪下的大,白的無瑕,像是被風吹起的萬朵曇花,徜徉在曇花谷中,如夢似幻,輕盈如紗。

    兩個人手牽著手,如並行在夢裡似的,來到了曇花谷深處。

    原本今日是辛丑年的第一日,該是去逛廟會慶祝新年的,但墨漓之所以選了這日來曇花谷,是因為,這日正是容微君的弱冠之日。

    百里九歌記得,容微君生於辛巳年的第一日,而子祈,則不知是出生在癸巳年的最後一日還是甲申年的第一日。

    想到這裡,百里九歌才猛然反應過來不對頭。子祈是比小容小了整整四歲的,那麼今日子祈就十六歲了,女子及笄是十五歲,也就是說去年子祈就已經成人了。

    可子祈卻一直還是女童的裝扮!

    正想著,淅淅瀝瀝的雪花中,有什麼影子劃過眼角,惹去了百里九歌的視線。

    她被眼前驀然出現的少女鎖住了目光。

    這是個比她稍矮一些的少女,皮膚很白,細膩的質地像是官窯中燒出的上好白瓷。那一點櫻唇是橙紅色的,像是初升的太陽。小巧的鼻樑上,是一對倩然如珠的眼,笑意盈盈的略帶幾分頑皮。烏黑如檀的發,綰了個精緻大方的雪月髻,斜在一側。

    少女笑著捋了捋寬大的雪袖,袖下的襯裡上繡著幾朵曇花。一襲雪白的柔絹曳地長裙極是合身,曳地的裙擺和地上的淺雪溶溶不分。

    她是這樣的白,這樣的乾淨,在風雪中如婷婷的白曇,說不出的清靈。

    百里九歌的唇已然張得能吞下雞蛋了,震驚的說著:「子、子祈?」

    「黑鳳姐姐。」少女笑了。

    天!還真是子祈的聲音!

    百里九歌直想揉眼睛以證明自己沒有出現幻覺,倒是耳畔,有人寵溺的輕笑一聲,教百里九歌紅了耳根子。

    「笑什麼笑!」望著身旁那笑得很心安理得的人,百里九歌嗤道:「剛好我正想著子祈的童裝造型,她就突然變成女裝造型出來了,我能不驚訝嗎?」

    子祈嘻嘻哈哈的笑起來:「黑鳳姐姐嬌嗔的樣子好逗人,你看子清師兄的神情,分明是喜歡黑鳳姐姐的不行嘛!」

    這都什麼跟什麼……百里九歌無語哂道:「子祈,這會兒是就事論事,別扯題外話。說說你怎麼改穿女裝了,真是女大十八變,我差點就認出來了。」

    子祈揮著袖子比劃著,「本來人家該是去年及笄的啦,可是去年這個時候人家在到處追著子謙師兄,這不到庚子年年末才回的曇花谷嗎?師父說成人禮必須要辦,所以就讓我今年和子謙師兄一起啦。」

    百里九歌笑道:「司命夫人還真是有心,看來今天曇花谷裡定是熱鬧加熱鬧了。」

    「那是那是!」子祈點頭如搗蒜,小手如閃電一樣的襲過來,抓了百里九歌就跑,硬是令百里九歌的另一手和墨漓脫手了。

    「黑鳳姐姐,快點快點啦,快去看我和子謙師兄的成人禮!」

    「好、好……可是墨漓被落在後面了,他身子骨不好,不能走那麼急的。」

    「哎喲他武功那麼高你擔心個什麼勁啊!」

    「可是……」

    「沒有什麼可是啦!」

    百里九歌烏雲蓋頂。「沒有什麼可是啦」這句話,令她聯想到墨漓常說的「沒有可是」,不有腹誹:還真是被一個師父交出來的,有些地方神似到無奈。

    兩個人就這麼一路跑過,雪花飛濺,沾衣朵朵化成凝露。

    天上的雪下不停,積了髮梢羅裙。百里九歌來到了谷中那棵六百年老樹前,在這裡見到了容微君和段瑤。

    容微君的裝束倒是沒什麼變化,這會兒子祈湊了過去,兩個人開始聽段瑤語重心長的囑咐。百里九歌也不打擾,就站在一片雪白中,笑著觀看。

    不多時,墨漓來了,他來的時間正好,正趕上段瑤為子祈及笄。

    一支簡單的白玉響鈴簪,由段瑤親手,斜插在了子祈的雪月髻上,雕著曇花的簪尾墜下的響鈴流蘇,清凌凌的似雪落屋瓦的輕響。

    奈何子祈頑皮,非要將簪子拔出來,拿在手上把玩。

    再接著輪到容微君了,段瑤將他束髮的琉璃紋髮帶包裹在一頂澹月色髮冠之下,容微君本就生的丰神俊逸,這一戴冠,更是奪人眼眸的緊。

    可師兄妹倆一個做派,段瑤一轉身,容微君就把髮冠給扯下來了。

    百里九歌看著很是無語,「小容子祈,你們這是幹嘛?」

    子祈答:「我就是想看看這個簪子是什麼樣子的啦,看完了!」說罷給插了回去。

    而容微君則就個性的多了,「你也知道我不習慣佩戴這種拘束的東西,既然成人禮行完了,這個髮冠留個紀念就好。」

    百里九歌嗤道:「哪有你這樣的,弱冠了還不戴髮冠,還想著裝年輕不是?」

    容微君懶洋洋的指了指墨漓,道:「他不也不戴髮冠嗎?」

    咦?好像真是!

    百里九歌望著墨漓,這才想起他好像一直都只用那枚荼白色的岫玉簪子半束墨發來著,是沒見過他戴髮冠……可是這不一樣啦!

    「墨漓這麼溫潤清、這麼好看的一個人,就適合用簪子。你卻成天衣服也不好好穿,不是大一號就是滿衣服褶子,再不把頭髮收拾利索點,成何模樣?」

    容微君「絲」了一聲。厚此薄彼,這絕對是厚此薄彼!

    唯有摸著後腦勺,無所謂的笑了……自己是哥們,人家子清師弟是相公,這個不能比、不能比啊。

    墨漓微笑著,轉眸,柔和的視線穿過稀疏的雪瓣,與段瑤的目光交接。

    他溫潤道:「師父。」徐徐行去,將衣袋中包裹好的九色靈芝取了出來。

    段瑤一時不解,「孩子,這是要……」

    「還請師父檢查九色靈芝。」

    墨漓的話,引得容微君眸子加深,引得子祈驚訝的跳起來。

    「子清師兄,九色靈芝出毛病了嗎?」

    「暫不能確定,只是懷疑。」墨漓答過,接著便將這些日子自己身體情況的變化和驛宮中的怪事,都告訴了段瑤。

    段瑤聽罷,當即將九色靈芝的花盆放在地上,幾人隨著段瑤一併低下身來,望著段瑤探指在花瓣上,將內力順入花瓣之中。

    段瑤的武功路子詭奇,擅長以內力作為探測的媒介,她閉眼屏息,仔細的感知在九色靈芝花葉中流動著的內力可有探測到什麼異常……

    突變,來的那般突然。

    就在段瑤猛然睜眼的一刻,花盆霍然炸碎,陽光從尖銳的黑瓷碎片上反射,扎得百里九歌雙眼生疼。

    墨漓護著她退開,段瑤、容微君、子祈也都躲得及時。

    黑色的碎片,四濺在雪地上,如純白雪地上的一道道裂口。盆中那一抔土半散,一股腐屍似的氣息彌滿開來,土裡,好像有什麼活物在蠕動,欲要破土而出……

    百里九歌的臉色早已變了,惶惶的盯著,而從她這個角度,恰好能看到被炸得連根彈起的九色靈芝……竟然、竟然已經被蛀成了一副空殼!

    輕微的響動從那蠕動的土中發出,這一刻,一隻拇指大的黑色蟲子破土而出。

    再接著響起的,是段瑤低低的驚呼,銀亮的線乍出,急急飛來,直到將那黑色的蟲子切成碎片,段瑤才定下心神。

    「是蝕花蠱。」她說:「這種蠱蟲會吸收花木的元氣,令花木枯萎、狀同活屍體。」

    百里九歌捂著胸口,感受到心跳得厲害,下意識的狠狠按了幾下,深吸了口氣,道:「這種蠱蟲我和墨漓見過的,飛虹山莊的梅林就是被它們破壞了,還有驛宮裡的那幾棵梅樹也是。如今,竟是連九色靈芝也……」

    心口的痛,像是被地上那些黑色的瓷片輪番的紮著似的。

    為什麼世事要這樣殘酷?

    三年,好不容易熬了三年,九色靈芝到了墨漓手中。可如今九色靈芝死了,墨漓要怎麼辦?

    他體內殘留的是雙重陰陽咒啊!從此便要一日日的惡化下去,而她卻仍然束手無策,眼睜睜的看著他愈發的蒼白,眼睜睜的撫著他冰涼的胸口,看著他咳出的血絲逐漸變成大塊的血暈……

    眼前驀地模糊,風雪、曇花,都似搖搖欲墜。

    研磨心臟的瓷片好尖澀、好銳利,她彷彿能感受到自己的心臟在被一點點的磨掉,血在流淌,心頭的肉在消磨……

    她慍怒的低吼著:「那陰陽家蠱靈君到底想做什麼?我們與它無冤無仇,為何要對九色靈芝下手?!九色靈芝對墨漓那麼重要,它竟然、竟然——」

    狂烈顫抖的身子,驀然被摟進了冰涼的懷抱裡。縱然這熟悉的懷抱總是有著令百里九歌安心的力量,可此時此刻,卻催得她再也忍不住了,崩潰的落了淚。

    「墨漓!」

    她抱緊了他,顫抖的太厲害,讓墨漓心頭騰升出恐懼的感覺,毒蛇般的撕咬著他的心。

    可他太是堅強,只溫柔的撫著百里九歌,慰道:「別擔心,你不是和我說,要懷著希望、要開開心心嗎?」

    「我說過,我說過的!可是、可是我沒想到九色靈芝會……是我不好,我沒有看好九色靈芝,是我的不慎!」

    「九歌……」她的情緒太糟糕了,讓他無法再去想別的,只想著能安撫住她。

    若是她能不再痛苦難受,他願意承受所有的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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