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騰世紀 > 穿越重生 > 沖喜世子妃:纏定藥罐相公

正文卷 131.夜襲 文 / 葬鸝顏

    回到世子府所在街道的時候,天已經黑了,一夜漆色的冷涼蔓上百里九歌的肌骨。頭頂,弦月似刀,照得腳下的灰石板街上光影斑駁,像極了潛在暗處張牙舞爪的鬼影。

    而她,就踏著這一地纏繞不休的光影,一步步走到了世子府大門的牌匾之下,深吸一口氣,翻牆而過,落在院中。

    可奇怪的是,百里九歌在府中找了好一會兒,也沒有看見墨漓。想了想,她朝著世子府一角的小花園走去。

    那小花園,一到入夜便開滿了曇花,如天山上的晴雪落了凡塵,鋪就一地風華之景,盡數奪了天地間的光華。

    繁華映月,兩相輝映,百里九歌自花間行過,遙望著中心的那座平台上,墨漓指間拈著一枚白色的棋子,宛如是輕拈一朵曇花花瓣,置於棋盤之上,發出悅耳的輕響。

    「墨漓。」

    紅影閃過,百里九歌落在了墨漓的對面,大喇喇的跪坐在地,也不管地面涼。望一眼棋盤上黑白交錯的局面,明媚笑問:「你這是在自己和自己打嗎?」

    他淺淺一笑,將手邊盛放白子的棋盒遞到了百里九歌的右手邊,「現在你來了,便執白子,與我對弈吧。」

    「啊?還是不要了吧,就我這水平……」百里九歌撇撇嘴。雖然自己有個棋藝冠絕天下的師父,可是自己只學了他的畫功,棋藝是被不好好學習的孤雁給學了。

    墨漓柔聲道:「既然覺得勉強,那便只做個觀者吧。」

    嗯,這個好!「行啊,棋盒還給你,我靜靜看就好。」

    墨漓接下了棋盒,深深凝視了百里九歌半晌,幽月般的眸底,有著潛龍般隱露鋒芒的異光,心中早已洞若觀火,柔聲問著:「此去宮中,昭宜帝可有為難你?」

    「啊?」百里九歌怔了怔,有點跟不上墨漓的節奏,定了定神,笑道:「還好啊,他也沒說什麼,我這不是好好的回來了嗎?墨漓你就不用為我擔心了。」

    「是嗎……」墨漓垂眸,望向棋盤,落子,輕輕眨著的眸眼在月輝的覆蓋下,如幽深古洞中點點晶瑩的碎雪。

    其實,他今日照舊命御影去跟著保護她了。她在皇宮裡所發生的一切,御影也都告訴了他。眼下的處境可謂是步步驚心,他若只是一人對抗,盡可以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全無畏懼。可要是她還繼續留在他身邊,那兩人的處境都會越發凶險。

    他要如何做?將她送走?還是留在身邊?

    這越發是個殘酷的選擇。就連他這黑白分明之人,如今也陷入痛苦猶豫的境地裡,只能藉著下棋,試著梳理感性和理性爭執不休的內心。

    他在想,或許,他可以先將她送走,待他了斷了商國之事,再接她回周國……只是,恐怕她亦是不會答應吧……

    思及此,溫和一笑:「九歌,若我說,我不想看著你出生入死,想送你去安全的地方,讓我沒了後顧之憂,放手一搏,之後再接你離開商國,你可願意?」

    百里九歌沒想到墨漓會忽然這麼說,先是愣在了原地,接著,竟猛然撲向墨漓,抱住了他。

    這突如其來的動作,令墨漓懸空的一顆棋子從指間跌落,砸在好幾顆棋子上,驚起一灘脆響。

    「九歌?」淺怔,眼神凝住,墨漓緩緩摟住了百里九歌,這一瞬,從她身上傳來的強烈顫抖,驚動了墨漓的深心。

    「墨漓,我說過的,不要趕我走,我不走……」她喊著,不知道墨漓怎麼突然會這麼說。她今天並沒有出什麼事啊,還小懲了那個昏君呢!

    「墨漓,你知道嗎?今天殷浩宜又威逼我了,我打掉了燭台把他砸骨折了,然後就平安的出來。我可以自保的,我也想盡可能不拖累你!反倒是你,既然你說你終要離開周國,那在這之前你一定會經歷重重凶險,我要守在你身邊陪你一起經歷,絕不一個人苟且偷安!」

    「九歌……」墨漓徐徐喟歎,便知道會是這樣的結果。他一手摟著百里九歌纖細的腰,一手拍拍她的後腦勺,柔聲安慰:「罷了,此事我不提就是。既然陰陽咒都未要了我的命,這商國我也不懼,九歌,你放寬心。」

    可她放不下心啊,想要他性命的,可是大商的皇帝!整個周國都已經是大商的階下囚了!而她,連到底是誰向殷浩宜告得密都不知道!

    「九歌……」墨漓不禁喟歎,橫抱著百里九歌,徐徐起身,這會兒哪還有心思再下棋,就這麼抱著她,朝著臥房回去了。

    回了房間,一室清的曇花香味中,混入了百里九歌壓抑和擔憂的心境,整間屋子都顯得那般沉悶而熬人。

    墨漓抱著百里九歌,斜倚在一張竹籐編成的躺椅上,讓她能枕著他的胸口半躺著。

    這般緊貼著,便能感覺到她纖細的身軀在劇烈的顫抖,三分恐懼融合著七分極致的擔憂,似慢性毒藥般一寸一寸的刺痛墨漓的心。

    他緩撫百里九歌,盡力的安慰:「別害怕,也別擔心,再大的困難也都能熬過去的,至少接下來的一段時間,殷浩宜定是沒法再為難我們了。今日你將那燭台砸下時,御影在暗處施加了內力,殷浩宜現在已經多處骨折。」

    「啊?」百里九歌不由的抬起頭,有些驚訝。

    「是我擔心你,才讓御影跟著你的。」墨漓柔聲解釋了。

    這種事百里九歌不介意,只是聽聞殷浩宜多處骨折,心情又好了不少,重新展開了笑顏:「那就好,拖多久算多久,最好能拖到你離開商國的那一天!」

    雖是這樣說著,心頭卻依舊揪著。百里九歌頭腦一熱,朝著墨漓的唇就吻了上去。

    這一吻,便如導火索被引燃,燒得極快,一眨眼的功夫便成了場大火,濃烈的燃燒著。

    百里九歌顧不得天昏地暗不能呼吸的感覺,只如墜落在一張溫情編織的蛛網上,毫無餘力再想別的。

    嬌弱的身體,隨著熱吻好像也被燒燙了,有種陌生的感覺在身體裡甦醒,那是綿軟、纖細、空虛、渴切的感覺,交織在一起,複雜而鮮明的令百里九歌不知所措,只能就這麼沉浸在唇舌交纏之間,心中滿是濃烈的迷醉與不捨。

    就在這時,忽然,臥房的窗戶破開,冷風瞬間倒灌而入,隨風而來的還有種極致危險的氣息。

    百里九歌第一時間被驚醒,下意識的掃袖,幾乎是卡著時間,將射向兩人的一支箭掃落下去。

    「誰?!」她本能的吼道,來不及心有餘悸,當即從墨漓的懷裡翻下,面對大開的窗子,展臂將墨漓保護在身後。

    風聲獵獵,不斷的灌進來。百里九歌清楚的看見,院子裡影影綽綽,透著股寒涼的殺氣。

    分明是有殺手夜襲!

    「九歌。」她聽見墨漓的聲音,下一刻,他已來到她的前方,將她護在身後。

    「你別過來。」百里九歌將墨漓推回了身後,定定道:「有人闖進來了,不知道是針對你還是針對我,我要保護你。」猛然想到:難道是殷浩宜那個無恥昏君行動了?不可能,那昏君明明治自己都治不錯來!

    這會兒,利箭接二連三的射進來,箭尖如銀亮的彗星,瞬間便近在咫尺。

    百里九歌忿然掃袖,將箭矢揮落一地,正要跳窗衝出去,卻怕萬一自己出去了墨漓留在這裡會更危險,便牽住他的手,逮住一個空檔,躲到箭矢射不到的角落去了。

    可屋外的殺手緊接著也追了上來,只聽一人接一人破窗而入的聲音,再接著是紛亂的腳步聲朝著兩人的方向而來。

    百里九歌拔出短刀,甩了刀鞘出去,剔透月光在珵亮的刀面上形成一面鏡子,映照出的,正是眼前殺手的嘴臉!

    「你們是誰派來的?」百里九歌握緊了匕首,嚴正以待。

    昏暗的燭光下,只見十幾名殺手黑衣蒙面,那森嚴齊整的感覺不大像是煞氣沖天的饕餮門,也不是什麼江湖小輩,反倒像是……像是大內侍衛?!

    百里九歌一驚,「你們是宮裡派來的?」難道真是殷浩宜那個混賬?

    「呵呵……」殺手們冷笑,刀刃的寒光映過那比刀更冷的雙眼,眼底充滿了蔑視,「百里九歌,剛才的箭就是嚇唬你的,我們可不能把你射死。不過瞧你武功不錯,咱們先切磋幾招如何?」

    話落,群起攻上。

    百里九歌在第一時間就已看出這些人功力深厚,比之前饕餮門的殺手要厲害多了,不由心頭緊了緊,猛然衝了上去。

    臥房中頓時刀光劍影,脆響練練,混亂的喧囂打破夜的旖旎恬靜。紅裙飛揚,黑髮舞動,刀刃在窗紙上映了一道又一道光影,橫斜似月影斑駁。

    那些殺手將百里九歌團團圍住,儼然是想和她好好較量,下手不重,卻是疾風驟雨一般,打鬥萬分激烈。

    較量之間,門口的屏風被撞倒,書桌上硯台砸得粉碎,水墨四濺,點了雪白的屏風布面如綻開朵朵墨梅。窗台上的水蔥色花瓶也摔在地上,瓶中的曇花被碾得支離破碎,散了滿屋。

    忽然,百里九歌被一串猙獰的笑聲驚住,周圍的大內侍衛瞬間停止了動作,將劍衝著她。而方纔那大笑的侍衛,竟不知不覺竄到了墨漓身邊,此刻正把刀架在墨漓的脖子上!

    百里九歌大驚失色,「墨漓!」本能的衝了過去,卻被迎面而來的兩把刀交叉擋住去路。

    她激憤的嗤道:「混賬東西,既是衝著我來的就別扯上墨漓,挾持一個病重的人你們好意思嗎?!」

    那人將刀子握得離墨漓更近,猙獰的笑道:「只是和你開個玩笑罷了,想順便試試周世子是否身懷武功,不過這會兒看來,倒真是個病秧子。」

    百里九歌一怔,大鬆一口氣。還好墨漓剛才沒出手!想來他是預料到了這幫大內侍衛要試探他吧!

    嗤道:「你們不殺我,莫非是想抓我去見什麼人?」

    殺手冷笑:「世子妃倒是伶俐了一把,我們就是來請你進宮的,有人要見你!」

    誰?誰要見她?就是這次的幕後主使嗎?

    百里九歌咬著嘴唇,本能的覺得幕後主使不是殷浩宜。若真是殷浩宜,直接宣她進宮就是,何需還派人偷偷混進來再捉拿她?罷了,不管是哪個傢伙,她便去會上一會,絕對要安然歸來!

    思及此,百里九歌凜然道:「我和你們去就是了,放了墨漓!」

    大內侍衛們相繼交換了眼色,接著走出兩個人,持著一條麻繩將百里九歌捆了起來,待確保無誤了,挾持墨漓的那人才放下刀刃,毫不客氣的一推,將墨漓給推出去,摔到了榻上。

    百里九歌嚇了一跳,「墨漓!」他這麼一摔,身子骨能吃得消嗎?

    不禁憤怒的嗤道:「混賬東西!拜高踩低欺軟怕硬!如此做事,將來要遭報應的!」

    「哈哈……」相繼大肆笑道:「想罵人,還是等到那位主子面前再罵吧。」

    百里九歌冷哼一聲,不禁細細的想了想。既然這群人的目標在她,想來他們的幕後主使也不會找墨漓的麻煩,既然如此,那她又有何顧及?大鬧一場便是!

    「九歌……」就在此時,她聽見了墨漓的輕喚。

    許是他被撞在床柱上時震動了軀體骸骨,這會兒眉峰微旋,雙眸半瞇,聚攏了昏暗的光暈,亦顯得有些痛苦。

    「咳咳……」他難受的咳了幾聲,扶住床柱徐徐起身,「九歌,你……」

    「我沒事。」百里九歌大喇喇的笑了笑,凝視著墨漓虛弱的樣子,眼底翻滾著心疼,「墨漓,你呢?你有沒有事?」

    「傻九歌,我沒什麼。」他溫和的喃喃,眸中墜著幽月亂紅,溫柔難測。

    有個大內侍衛見此,嘲諷的哼了哼,頗是鄙視的說道:「之前聽說周世子和世子妃在小皇子的壽宴上一個彈琴、一個舞劍,震驚了不少人。今日瞅瞅兩位離別在即,倒還真是伉儷情深啊。」

    百里九歌懶得搭理這種沒事找事的人,最後再深深的望一眼墨漓,給了他一個安心的眼色,便隨著大內侍衛,被羈押了出去。

    出門之刻,仍是忍不住回頭,目光癡纏著那溫柔如水的視線,心下,說不出的牽念擔憂。

    可令百里九歌有些奇怪的是,御風御影御雷按說都在府中的,但從大內侍衛殺混進府開始直到她出府而去,都沒有見到御風他們三個的人……那三人按說不會警惕性這麼差吧!甚至,就連瑤夫人和子祈都沒動靜!

    罷了罷了,反正自己也要去一探究竟的,其他人不幫忙反而順利,只要他們事後照顧好墨漓就行了。

    這般想著,百里九歌漸漸有點放心,也不懼前方在等待著自己的是什麼,就這麼隨著一群黑衣男人,昂首闊步、不屈不撓的朝著宮苑的後門而去。

    與此同時,世子府的臥房內,墨漓徐徐坐在桌旁,調動著內力,平息方才因激烈碰撞而驀然發作的陰陽咒。那一雙古洞碎雪般幽深難測的眸,輕輕一眨,微顫的睫毛如飛起的蝴蝶,帶來波動的異光。

    「哎呀剛才為什麼不讓我出手啊,墨漓都被挾持了好不好!」窗外陡然想起了少女尖細的聲音,很顯然,是子祈正在和別人吵架。

    但另一人卻是沉默派的,唯有子祈辟里啪啦、喋喋不休。

    「御影你怎麼和啞巴一般模樣,我和你說話你從來都裝聽不見,拜託這樣很沒禮貌的好不好!」

    「……」

    「剛才你沒看見那些宮裡來的王八蛋下手那麼狠嗎?就應該讓我出手把他們的腦袋全都割下來,你閒的沒事做阻止我幹嘛!他們是給你好處費了嗎?」

    「……」

    「喂!御影你什麼人啊!還能不能一起愉快的相處?!」

    「……」

    「你!啊啊啊氣死我啦!」腳步聲響起,一溜煙的就去遠了,儼然是子祈被氣走了。

    黑色的影子這才一閃而過,來到墨漓的面前。御影面無表情的施禮,「世子殿下。」

    「嗯。」墨漓淡淡應了,優清潤的抬眼望著御風,面色淡淡,可眸底卻閃爍著一抹牽掛和憂心。

    御影問道:「世子殿下,那些大內侍衛,可是昭宜帝派來的?」

    「必然不是。」墨漓淡淡的、卻極為篤定的輕語。言罷道:「斂藏好氣息,去跟著九歌,回來後向我如實稟報。」

    徐徐起身,望了眼窗外子祈和段瑤的房間燈火通明,「依子祈的脾性,只怕我再不過去,她便要自己衝去壞事了,御影,九歌那邊的事情交給你,若是她逢凶,你便幫她化吉。」

    御影鄭重的點了點頭,語調如立誓一般:「屬下必肝腦塗地。」

    「嗯,去吧。」雲袖輕輕一蕩,黑影從窗戶閃了出去,御影被揮退。

    與此同時,正門被推開,笑哈哈的御雷領著冰塊臉的御風走進來,兩人倒是很整齊自覺的開始整理狼藉的臥房……重新立起了屏風、清掃破碎的花瓶和四處零落的曇花瓣……因著效率極高,沒過多久便將房間恢復如初。

    而墨漓這會兒,已過去子祈那邊,和段瑤一起穩住子祈的情緒,不讓她瞎鬧搗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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