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初二,夏婉啟程回梅縣。
「姐姐,昨個才立秋,這天還沒涼爽起來,為何不多住幾日?」黃縣縣城之外,藍怡帶著兩個孩子等候在路邊給夏婉送行,十分不捨得。
夏婉此時的肚子已經七個月,回來這段時日精神也好了許多,她拉著寶寶和宇兒的小手,笑道:「中元節前要趕回去,錯過這兩日就沒有適合遠行的日子了。」
古人出行都是要看黃歷的,凡事都圖個吉利。七月十五中元節是祭祀祖先的節日,夏婉已嫁作人婦成了一家主母,不回去主持祭祀祖先著實有些說不過去。
「嗯。姐姐,這是我給小外甥做的兩件小衣服,妹妹針線不好,你可不能笑話我。」藍怡取出一個包裹,裡邊是她給夏婉即將降生的孩兒準備的禮物,「小外甥的滿月酒我是沒法過去喝了,咱們下次見面還不知是什麼時候。」
夏婉接過包袱遞給春草,讓她收起來,「是啊。夏順和六子留在這裡,來回也能給咱們姐妹送信,妹妹莫忘了書信與我。生意上的事情,還要妹妹多操心,凡是你做主即可,夏順那裡我已經交代好,讓他全聽妹妹的。」
「姐姐,夏掌櫃做事認真心眼靈活,妹妹我可比不上,呵呵,這生意的事情我們商量著來,等賺了錢再給小外甥添幾件像樣的禮物。」藍怡笑笑,拉著寶寶和宇兒說到,「姐姐趕緊上路吧,一路上當心身子,別急著趕路。來,宇兒,寶寶,跟姨母說再見。」
宇兒乖乖的說:「姨母再見,姨母一路順風。」
寶寶:「啊,啊!」
藍怡帶著孩子跳下馬車,夏婉便出發了。夏婉這一趟回去竟比來時多了兩輛馬車,夏家護送的家丁也有好幾個,一大幫子人浩浩蕩蕩地走遠。
人生自古傷離別,更哪堪,冷落清秋節。藍怡望著馬車漸行漸遠,第一次產生了濃濃的離愁別緒,分別後只能通過魚雁傳書才能得著遠方的消息,這讓習慣了手機和網絡的藍怡很難接受,果真是傷離別啊。
「夫人,姑娘走遠了,咱們送你回去吧。」六子笑著問到,他和父親也在此與自家姑娘分開,要回夏府。
「我還要帶著孩子買些東西,就不麻煩夏掌櫃和六子了。」藍怡收回思緒。
夏順點點頭,行禮說到:「夫人,再過幾日該是種牡丹的時候了。這一段時日我和趙花匠去尋牡丹回來,咱們入冬之前牡丹栽上。不知夫人這邊有何吩咐?」
藍怡想了想,便直言道:「夏掌櫃,這牡丹苗的好壞重要,勞煩你和趙花匠尋些好的秧苗回來,咱們寧缺勿濫。」
夏順應下,藍怡帶著兩個孩子在縣城裡轉悠一圈,買了棉花、白布、粗布炕單等,準備回家做冬天的鋪蓋和西屋土炕上的墊子,劉氏搬走之後,只剩了光板的土炕,收拾得很是乾淨。村裡人家都是將稻草壓實後鋪在炕上墊底,再鋪上炕單,這樣做經濟實惠,但是問題就是容易生跳蚤,藍怡自然不會這麼做,她可不想苦了自己和孩子,基本的生活條件還是要保證的。
這般自然就花了不少銀子。她盤算著明年要送宇兒進學堂,書本都是大消費,孩子一天天長得很快,衣服也要做不少,營養也得跟上,自己也是長身體的年紀,吃食不能節省,花銀子的地方不少,這般只出不進是不行的,明年油坊雖可以賺錢,但是這段日子也不能閒等著,坐吃山空。
回家趁著黃豆還沒熟,她把棉被棉衣做了出來,厚被子只做用白布縫了兩面,套了被罩,西屋的炕褥子花了幾日才做好,用的是粗藍布,禁髒禁磨。
「大嫂,你這是幹啥呢?」藍怡帶著口罩,身穿舊衣腳下一雙高筒舊靴,手拿糞叉站在豬圈邊上發呆,恰好被進來的王林喜夫妻看到,好奇她為何這副打扮。
「二弟,弟妹,你們過來啦。呵呵,趁著寶寶睡了我打算把圈坑裡的肥料弄上來曬曬,過幾日也好拉到地裡去。」藍怡有些不好意思,她在圈坑邊上醞釀了好一會兒,盯著兩隻黑豬就是下不去,這實在是太髒了!
王林喜趕緊上前就要接過糞叉:「大嫂,我來。」
陳氏也點頭:「大嫂,這等活計哪是咱們女人能做的,讓大福他爹去弄,一會兒就好了。」
「哪能麻煩二弟,你們已經夠忙了,我自己慢慢來就成。」藍怡剛才就想著實在不行花幾錢找人幫忙的,但是直接讓二弟跳下去,還是有些不好意思。
「大嫂,我先回去換件衣服。」王林喜是個實誠性子,說完轉身就出門回家換衣服好幫藍怡清圈坑。
「那麻煩二弟了。弟妹,咱們屋裡坐,怎麼沒帶著妞妞?」藍怡見王林喜轉身就走,趕緊招呼陳氏進屋,兩人一起過來定是有事的。
「也是在家睡了,咱們不進屋了,吵著孩子。」陳氏打量藍怡這一身行頭,笑道:「大嫂,你還真是,若咱們不過來,你就真打算自己幹這活了?」
「……還能咋辦?總得干的。寶寶不怕吵,咱們進屋吧。」藍怡苦笑一聲,「其實不瞞弟妹,我在那站了許久就是跳不下去。」
坑爹的,現代那麼多人想穿越到古代種田,真穿越過來,這一院子的蒼蠅蚊子,髒臭的茅廁,日日需要清理的牲口家禽糞便,沒有抽油煙機和天然氣的黑暗廚房……沒有親自體會過還真不知道這是啥滋味,就連她這在鄉下長大的丫頭都要有個適應過程,更何況那些在蜜罐裡泡大的孩子。
藍怡領著陳氏穿過堂屋進到西屋,西屋的炕已鋪好,藍怡放了炕桌,以後便將這屋子當作一家人活動的場所。
陳氏曉得她的難處,**當家,沒有男人,力氣活自然也要自己幹。「大嫂,你這屋子收拾的真乾淨。」
「家裡東西少,就顯得乾淨了。弟妹,你和二弟過來,有什麼事麼?」否則這兩夫妻也不能一塊過來。
陳氏見藍怡主動問,也就直接說到:「說出來也不怕大嫂笑話,蓋房子買山坡已經將家底掏空,這馬上要買牡丹,可是家裡實在是拿不出銀錢了。大嫂,我曉得你日子也不寬裕,按說也不該開這個口的,可是能借的地方都借過了,我娘家那邊我還差著三兩銀子,著實沒辦法了,才來求大嫂。若是,若是大嫂手頭還有銀子的話……」
陳氏說完,小心翼翼的觀察藍怡的臉色。家裡商量過後才讓他們兩個過來,公婆是長輩不好開口,劉氏和藍怡的關係雖然緩和了些,但是她那張嘴也怕說出話來不中聽,陳氏和藍怡的關係不錯,兩人也有話說,所以讓她算是最合適的。
藍怡點頭:「弟妹過來找我是對的,咱們是一家人,能自己解決的就自己解決。也是我不對,這部分錢我已經預備下了,你等等。」
藍怡轉身去東屋,從炕櫃角落裡取出四十兩銀子包好拿給陳氏:「弟妹,這是四十兩,你先拿過去用著。」
接過沉甸甸的銀子,陳氏眼圈發紅:「大嫂……」他們原想著能借來十兩就不錯了,這麼多銀子她哪裡敢拿。
「弟妹,你聽我說,這部分銀子除了種牡丹,還有就是二弟三弟為了油坊的事情四處奔波,手裡沒點銀子也不像話。你拿回去先用著,等著油坊分紅了再還我就成,呵呵,不瞞弟妹,我這手頭能拿出的也就這麼多了。旁的話你也就別多說了,顯得咱們生分了。」
藍怡說的坦誠,的確,她自回來時手裡的一百五十兩銀子花到現在也去了幾十兩,拿出這四十兩基本上是她一半的積蓄了。
「大嫂……我,我都不知該說啥好了。」陳氏抽抽鼻子,感動地捧著銀子說不上話。
「好啦,你看二弟進來了,咱們出去吧。」藍怡拍拍她的手,二弟進來後直接跳進圈坑開始幹活,她們也不好再在屋子裡坐著。
漚好的肥料弄了上來後在豬圈邊堆做一堆,讓太陽暴曬去蟲,好在秋播翻地時灑進去,這股子味道著實不好聞,宇兒和寶寶都喊臭,就連牛嫂都跑過來看,回去也讓牛蛋爹挖了一個漚肥。
直到七夕節這股子味道才散去,藍怡總算鬆了一口氣。七夕節,又叫做女兒節。七夕晚上出嫁的閨女都會對著彎月,擺上時令瓜果,朝天祭拜,祈求天上的仙女們賦予他們聰慧的心靈和靈巧的雙手,讓自己的女紅技法嫻熟,更乞求自己能姻緣巧配。
藍怡是**,自然就沒這需求,她家裡的葡萄籐還沒有爬到架子頂上,也就沒什麼躲在葡萄架子下偷聽牛郎織女說悄悄話的事情發生,她只擺了些瓜果在葡萄架下,帶著孩子在院子裡看星星,指給他們銀河裡的牛郎織女在哪裡,給他們講故事。寶寶不感興趣,一會兒就睡著了,藍怡抱著他給宇兒講,教給他秦少游的名作。雖然自己不應在人家原作者沒發表之間就拿來用,但是她是真心喜歡,沒想著拿出去換錢,宇兒還小也記不住,只是培養他對詩詞的感受而已。因為只有感受到美,才會喜歡,才會去學習。
藍怡不希望給孩子灌輸什麼苦讀書、讀書苦的思想,喜愛學習,享受學習才是正確的態度,她不指著孩子們金榜題名,只要他們能讀書識字,能有個正確的三觀就好。
ps:話說,查過之後發現那個年代的節日還真是不少,下章該寫寫中元節了,這可是唐宋時期的重要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