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意料的診斷,靖帝要命的一句冷喝,讓潛龍殿中此刻所有的人全部都噤聲不語,紛紛朝著靖帝跪了下去。
只有楚雲霓,雙眼依舊不可置信的望著此刻靜躺在床榻上的伊人,「不可能……」嘴巴裡所說的,還是這一句話,全然不去管此刻震怒的靖帝和御醫們。
就連跪在地上的上官景林,心中依舊不止是惴惴不安了,他也尋思不出到底哪裡出錯了,唯一的就是……伊人扛不住。
「拉下去,朕要將你車裂、腰斬、凌遲、大卸八塊……」靖帝幾乎氣瘋了,將跪在自己面前的御醫們踢打著,可是,怒氣卻是直指楚雲霓。
「誰敢?」楚雲霓頓時也是一聲大喝,聲音中的威勢,幾乎可與此刻的憤怒中的靖帝相媲美。
她轉頭繼續朝著伊人的心膛處摁壓著,看將自己拿在手上的銀針,「我就不信……」帶著一股子倔強,楚雲霓甚至是將手中的銀針再度朝著伊人的膻中再次紮了下去。
這一次,沒有上一陣的惴惴不安,有的只是堅決和果斷。
在針紮下的這一刻,她但只感受到了另外一隻手按壓的心膛處,伊人整個人一嗆,楚雲霓這次不再急著拔出銀針,而是將山參吊住伊人的一口氣……
「伊人,拜託了,你可得撐下去……」剛才,伊人那一岔氣,心膛處的那一顫,忽然給了楚雲霓莫大的信心,這一次也再沒有什麼顧忌,反而是放開了手去醫治。
靖帝原本的震怒,卻在眼見到伊人這一岔氣嗆出來的時候,頓時又寂靜了下來,但只摒著呼吸看著此刻床榻上的女子。
就連那些御醫們也全部都啞口無言,全都瞠大了雙眼,心跳不自覺的加速,無論伊人此刻是生是死都已經不重要,他們只想知道,楚雲霓到底有什麼手段。
山參含在口中,楚雲霓緊閉上雙目,但只將心一狠,將那根插在她心中的銀針拔了出來……
這一次,伊人卻是再一次一口黑血噴薄了出來,隨即一雙眼半闔半開的環視了眼前一圈,隨後,則是再度閉了上去,倒在了床榻上。
「我都說了,行得通的……」楚雲霓也是笑了出來,儘管此刻的伊人已經閉上了眼睛,但是楚雲霓卻是有止不住的興奮洋溢出來。
從來沒有一次,她能醫治得這麼興奮。
上官景林不知道具體情況,跪在的上的身影不住的朝著前方爬去,跪在床沿邊上替伊人把脈。
楚雲霓這次的醫治跌宕起伏,著實讓靖帝的心也懸得老高了。
此刻他竟然也是愣住了,也不知道到底伊人的情況怎麼樣,看似不樂觀,但是楚雲霓的神色,卻是異常的興奮。
「怎麼樣了?」靖帝緊張的問,一時之間也是忘了剛才的憤怒,一門心思撲在伊人的生死上。
「好像……好像一口濁血出來,姑娘體內的寒……拔除了,脈搏也逐漸平穩……」上官景林詫異的道,在一邊說話的時候,一邊還將眼神看著此刻的楚雲霓。
楚雲霓此刻有說不出的得意,環視著這些人,最後還將眼光放置在靖帝的身上,沒有多說一句話,只是靜靜的朝著外面走去。
剩下的事情,相信岐黃殿裡的那些國醫們,知道怎麼做。
就在楚雲霓跨出內殿的時候,靖帝的聲音卻從裡面響了出來,「太子妃有功,朕要賞賜,暫且在殿外等候召喚。」
等候!
楚雲霓莫名的諷刺。
走出了潛龍殿,站在那階梯前方,風雪越大,寒風也越甚,已經有宮人將宮道又再度清理了起來,只可惜,再過不久,宮道又要再次被堆積,楚雲霓心想。
而孟贏也一直在殿外等候著,此刻看到楚雲霓走了出來,也鬆了一口氣,「剛才真為你捏了一把冷汗。」
這話說出,楚雲霓卻無動於衷,孟贏正當詫異耳的時候,順著此刻楚雲霓的目光看了下去,卻是忽然見到了那抹白色的身影,就如同這漫天的白雪一樣,就這麼站在階梯的下面。
「他的身後,也沒有一個為他撐傘的人。」楚雲霓終於怔怔的講,聲音中不難聽出有無限的惋惜。
孟贏整個人也是一僵,他沒想到楚雲霓自從出了殿門到現在,目光就一直放在獨孤翊宸的身上,甚至對自己,連正眼都沒看上一眼。
她的心思,都還是全部放在那個手著鐐銬的太子身上。
「雲霓……」孟贏叫喚著,這一刻他的心裡堵得慌,卻也不知道一時該說什麼。
「他體內寒毒噬血,又加上風雪交加,鐵索冷冷如冰,這麼下去,非死不可……」她淒楚的勾起了一抹笑顏。
孟贏深吸了一口氣,「父皇召見他,也不知道到底要為了什麼,如果我是他,寧可永遠不要回靖宮。」
楚雲霓聞言,這才側首正眼看了一下孟贏,也不知道她到底是什麼心思。
卻在這個時候,那些御醫們紛紛從殿內走了出來,出於對楚雲霓醫術的敬重,竟然是這些御醫們在經過楚雲霓的身邊的時候,紛紛朝著她作揖,代表尊重。
「宣楚雲霓覲見……」太監的聲音站出了殿外,高高的揚起。
楚雲霓聞言,跨步就要朝著潛龍殿內走去,孟贏卻是在此刻抓住了楚雲霓的手臂,不知道為何,他不自覺的朝著階梯下面的那個太子望了一眼。
彷彿,是故意給他看的。
「我陪你進去。」他對楚雲霓說道,楚雲霓也沒有拒絕,逕自和孟贏走了進去。
身後,風雪漫漫靖宮道,獨孤翊宸的眼神如冰,但只直直的望著階梯上面的一對璧人朝著裡面走去。他的神情中看不出喜怒,但只有過人的堅毅。
任是誰,都不會相信這種幾乎能夠撼動天地的堅毅,竟然是從這個無能的太子眼中而出。
「朕封伊人為靜妃,你救下了她,想要什麼賞賜,儘管對朕說。」潛龍殿內,靖帝在確定了伊人的病穩定了下來後,龍心大悅。
「靜妃,她現在的身體不適合居住在潛龍殿陽氣這麼鼎盛的地方,之前的華音台很適合她,雪要停了的話,就讓她回那裡歇著吧!」楚雲霓淡淡的說道,「至於賞賜……」
她這一次,卻是認真的想了起來。
抬首,看著靖帝,「我只要一樣,就是把太子手上的鐐銬解了。」
什麼?
不止是靖帝詫異,就連孟贏也是。
他們都沒想到,楚雲霓竟然放過這麼好的機會,而只是為了解開獨孤翊宸手上的鐐銬。
「皇上不肯?」楚雲霓見靖帝沉默了下來,反問一句。
靖帝冷哼一聲,「這個,不是不可,只是……也無妨。」靖帝無所謂的說了聲,反正,他這次召獨孤翊宸來,也是為了接下來的事情。
接下來的獨孤翊宸,在不在自己的囚鏈之中,已經不是重要的了,故而,靖帝吩咐了太監出去,給獨孤翊宸解開鎖鏈。
「既然如此,那雲霓累了,也想回去歇息了。」楚雲霓興趣索然了,不想再哦度劉在潛龍殿了。
轉身踏出去,依舊是站在那階梯的上面,依舊是看著下面,太監帶著人為獨孤翊宸解開鐐銬的情景,孟贏追了出來,卻沒想到楚雲霓怔怔的看著這情景。
「風雪越大,你行走不便,我送你回去吧!」孟贏對楚雲霓說道。
楚雲霓沒有回應他的話,但只步下了階梯,一步步的走到了獨孤翊宸的身邊,正巧站在和獨孤翊宸擦肩的地方,她停了下來。
「既然你有你的選擇,那麼我所能做的,便是放開你,天高任鳥飛,但願你前程似錦,這……也是我最後還你的情!」她淡淡的說道。
聲音帶著冰冷,在他的鐐銬除下的一刻,她的心莫名空了,剜空了的感覺。
獨孤翊宸沒有去看她一眼,正確來說,他不敢多看她一眼,深怕自己忍不住,會再次將這個女子抱入懷中,那個時候,他就再也放不開了。
趁著現在,要痛,就一次性痛個夠。
楚雲霓見他沒有再說話了,繼續朝著前方走去。
「你何苦這樣呢?」孟贏為她撐起了一把傘,遮在楚雲霓的正上方,而他,則是一身被逐漸落滿了雪。
楚雲霓卻是搖了搖頭,「既然他想飛,那就得除掉鐐銬,只是我真的很失敗,當初我沒能為自己的親弟弟解開鐐銬,我好想,好想他……」
也不知道他此刻,如何了。
可是,她卻不知道,她這一次為他解開的鐐銬,將是她這輩子最後悔的一件事。
潛龍殿內,靖帝對著獨孤翊宸,已經失去了耐心,「朕只想問你,你什麼時候動手?」
「今晚……」他冷冷的答。
乾隆殿外,風冷呼嘯,聽不到此刻潛龍殿內的這話,波濤暗湧,楚雲霓轉過身去,本以為斬斷的情了,卻不得不牽絆。
「今晚,懸恩殿內外,不要設防,我要整個懸恩殿,夷為平地……」話,出自獨孤翊宸的口,在說這話的時候,他的雙拳緊握著。
沉默了這麼久,他也同樣沒耐性了。
既然知道了當年陷害母后的兇手,那麼,他沒有理由再蟄伏了,只要靖帝默許,今晚的懸恩殿內外,都不會出現一兵一卒。
雲霓,對不起了!
他心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