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影此刻的舉動和神情,始終讓楚雲霓的心中隱約覺得不對勁,可是,再看伊人一副溫順依舊的模樣,她也挑不出來什麼樣的毛病。
遂她的心也逐漸的放鬆了下來。
藍影則是冷哼了一聲,「楚雲霓,你我之間的舊賬早晚得算,但是,這個美人既然要和我分一杯羹,你如果想幫她的話,可就別怪我了……」
「你有那本事嗎?」楚雲霓輕蔑的道,不是她小瞧了藍影,只是這麼久以來,藍影除了那一身的媚術之外,還真的是沒什麼能夠讓她放在心上的。
「不過,你也是提醒我了,既然我都打算要走了,那麼我們之間的舊賬,也該是時候算個清楚了。」楚雲霓冰凝了下來,絲毫不畏懼的直視著藍影,「我告訴你,這次就算是十個上官景軒也救不了你的命。」
「你……」藍影頓時只覺得整個人渾身一顫,有些畏懼於此刻楚雲霓那寂肅的神情中,有種欲將她吞滅的壓迫之覺。
藍影連連後退了幾步,強迫自己不去看此刻的楚雲霓,她這本身所帶的壓迫感,比起藍影這特地去學練的攝魂術更是讓人害怕。
她整理了下自己的心緒,才又道:「楚雲霓,你想走?難道是心虛了,心知自己懷了孟贏的孽種無法在宮裡待下去了,想及早抽身了?」
「什麼?」楚雲霓忽然皺眉,一時聽不明白藍影的話,更是不知道藍影和景林幾人,都把她腹中的孩兒誤以為是孟贏的了。
「被我戳中心事了吧?」藍影哈的一聲笑了出來,「我以為你楚雲霓又是什麼樣的貞潔烈女,原來也是這樣的狐媚不堪啊!也難怪,一介亡國的女子,不靠身體怎麼存活,只不過,這就和娼妓沒什麼兩樣了……」
這一聲笑話說了出來之後,隨即給藍影的是一記毫不留情的耳光,而這一記耳光帶過的,還有一道血痕在藍影的唇邊。
「你敢傷我……」藍影氣得直吼。
「嘴巴放乾淨點。」楚雲霓冷冷的說道。
兩人的對峙,卻是忽略了此刻在一旁安靜得異常的伊人,她不能夠忽略而去的,卻是剛才藍影的話,「她有了他的孩子?」
喃喃的,伊人但只抬首詫異的看著此刻楚雲霓的背影。
這個女人,就真的在孟贏的心裡,有著這樣重要的地位?
一旁的藍影,卻也氣得發瘋,忽然一聲如同鬼魅一般的聲音飄忽進了伊人的耳中,「還不把她推下去?」
伊人怔忡著,忽然在藍影的這一句話說出來了之後,她當即只覺得整個人一陣混沌,在楚雲霓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的時候,伊人忽然將楚雲霓整個人一推。
隨之將楚雲霓整個人朝著戲台邊上的護欄上往下使力,不知道伊人從哪裡駛來的力道,楚雲霓幸而是後面腰身處被欄杆牴觸到,否則非被她推下戲台不可。
「伊人,你這是怎麼了?」楚雲霓大驚。
藍影卻站到了此刻伊人的身邊,看著楚雲霓這一刻的措手不及,一邊摸著自己唇邊的傷勢,「楚雲霓,你難道忘了我的看家本領?新仇舊恨,今天我非要你付出代價不可!」
說罷,藍影便也加入一手,順勢掐上了楚雲霓的脖子,死命的將楚雲霓就要朝著下面推搡而去。
藍影這突如其來的一手,讓楚雲霓更加覺得整個人搖搖欲墜,隨時都要朝著下面墜落下去的危機感,楚雲霓但將一隻手給騰了出來。
朝著藍影的襟口處一抓。
這無意中的一抓,讓藍影頓時整個人重心不穩了起來,一聲驚呼聲動,楚雲霓沒有被她推下去,反而是藍影自己,在楚雲霓的這一抓,朝著前面一傾倒,整個人朝著這戲台下面撲了下去。
「啊……」伊人也頓時驚叫了一聲起來。
想是剛才藍影的那一聲尖叫將她叫醒了過來,伊人此刻無辜的看著楚雲霓。
楚雲霓卻是看著朝著戲台下面撲去的藍影,那藍色的身影撲倒在雪地上,從她的身下渙散開來的血跡,頓時滲透了那片潔白的地面。
這也將跟隨著過來的那些宮人給嚇了一跳,「叫御醫,快點叫御醫過來。」
「看,這下靖帝就算不想來華音台也不行了。」楚雲霓冷漠的說,「真是自取其辱,這叫什麼,撲街?」說完,楚雲霓竟然是自娛自樂一般的笑了起來。
伊人有些難堪加難過的看著楚雲霓,「我……」她是和藍影一起幫兇的人,自然是笑不出來。
楚雲霓深深的望了她一眼之後,才說道:「你要記住,這個女人的眼睛看不得,她可會將你的魂也勾走的。」
伊人聞言,朝著楚雲霓頷首,沒有再說什麼。
但是,心裡對楚雲霓,卻還是有一點的愧疚纏繞在心裡。
剛才的情況,與其說是藍影在控制著自己,其實,在她的心裡,又何嘗沒有過這樣的想法,就在聽到她有了孟贏的孩子的時候,這樣的想法,就已經從她的腦海中一閃而過。
可是,楚雲霓幫了她這麼多,她還這樣,豈不是忘恩負義了?
「她會死嗎?」伊人小心翼翼的問,看著這四下的宮人嚇壞的嚇壞,跑去叫御醫的叫御醫,被抬走的地方,還有一大灘的血跡,被落下的雪花逐漸的覆蓋著,伊人的心中也忐忑著。
「這戲台的高度,還死不了人,不過有她好受的了。」楚雲霓說道,卻是朝著伊人說道,「不過,你也得做好準備,不用到今晚,皇上就會召見你,到時候,你就做好借兵的準備,有什麼樣的手段,就看你的了。」
楚雲霓的提醒,讓伊人如夢初醒。
隨後,楚雲霓卻又再加了一句,「我是聽說,當年靜妃帶著皇子,被皇后趕出皇宮的時候,被傳說是妖精轉世,還聽說,當年靜妃在臨出宮的時候,跪在宮道上,懇求了皇后三天三夜……」
這些信息,讓楚雲霓也逐漸明白,為什麼靖帝這麼恨獨孤翊宸的母后,以至於,連獨孤翊宸都容不下了。
只是,為何自己,又要想到他……
「原來如此……」伊人說著,自己向來都只是對著畫像學的,卻沒想到,這當中還有這麼多的宮闈秘事在其中。
楚雲霓見伊人恍惚的模樣,有些惱怒,「你明不明白我的意思?」
伊人楚楚可憐的望著楚雲霓。
楚雲霓卻是沒辦法的歎了一口氣,「你要學,就得學得像,否則就乾脆做回你自己得了。」
這一句話,帶著惱怒,讓伊人頓時恍然了起來,再回頭看向楚雲霓的時候,楚雲霓卻已經撐著傘朝著戲台下面走去了。
雪花的無暇,襯托著這個女子複雜的心思,這一身紅色的披風和那一襲白裙,罩在那把紙傘下面,竟是連背影,都讓伊人久久不能言語。
「為什麼要這麼幫我?」伊人喃喃的問道,聲音小得只有她自己才能聽見。
自己明明,之前是有動過她死了也好的心思,可是,楚雲霓卻還是這麼對待自己,這讓伊人更加有種無地自容的感覺。
她沒有再在華音台上,而是帶著自己的琵琶,轉身下了戲台,回到了戲台後面的寢殿中去。
將那殿門緊緊的關上,伊人只覺得茫然,無所適從,心中的不適又開始氾濫了起來,慌張之下,伊人但只取出那凝心藥吃下,這才覺得有所好轉。
只是,手中這一瓷瓶的藥,也是楚雲霓所給,她給自己的恩惠,遠大於所謂的利用,自己……真的太不該了。
風蕭瑟而過,帶著刺骨的冰寒,楚雲霓踏足出這華音台,騰出來的手握著那把傘,卻i被風吹得冰涼透徹,往前走去,正是清池宮的方向。
清池宮裡現在沒有一個宮人,空蕩蕩的宮殿,正適合此時的她居住。
只是,在往前走去的不遠處,獨孤翊宸站立在廊庭上賞雪的蹤影,卻是停止了下來,就在這茫茫的雪中,她一人一傘,他則孤身直立,一人一鐐銬,遠遠的,和楚雲霓遙遙而望。
值此一眼,如同遠隔了千年一般,忍不住的,楚雲霓的眼中有淚落下,但為了這個男子,她付盡了此生的癡心,卻是終究錯付。
他,則是在此等候了許久了。
自從在清池宮裡失去了楚雲霓的消息,他的心就像是被人掏空的了一樣,此時此刻,他但將看著楚雲霓撐著傘,站在雪中的身影。
有風,吹拂起她的衣裙,翩然帶雪,這蹤影迷茫得就像是畫裡仙子一般,美得讓人心痛。
「如果,沒有仇和恨,你是我的妻,真是我獨孤翊宸三生有幸!」他喃喃的說道道,在說完的時候,竟也是無聲的淚落。
「過了今晚,一切就都成為了過去。」在他轉身走去的剎那,除卻鐐銬的聲音,還有他的,「如果那個時候,你還肯原諒我,我必定不會再負你……」
這一次,他只是想要來確認楚雲霓是不是真的相安無事,如此一眼,就夠了。
他隨即轉過身去,也沒有再和楚雲霓多說一句話,只留下那個女子撐著傘,依舊孤立著站在雪裡,淒清的看著他轉身離去,只有那淚,依舊不斷落在腮邊。
風依舊,雪茫然,千里相思,盡惆悵。